队伍冲出小树林边缘,巨大的逸夫礼堂建筑便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礼堂主体由坚固的红砖和混凝土构筑,原本的几扇厚重实木大门此刻扭曲变形,门轴断裂,明显遭受过巨大冲击。
破碎的玻璃窗上残留着飞溅的暗红色污迹,诉说着不久前的混乱与抵抗。
外围,虽然暂时没有游离的变异兽,但散落的书包、踩踏变形的眼镜、以及几滩刺目的暗红色血迹,无不昭示着曾在这里发生的惨烈奔逃。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液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靠近礼堂一侧,能看到一扇大门被撞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钻入的大洞。
洞口被扭曲的桌椅腿、断裂的拖把杆、甚至是撕破的窗帘和各种杂物勉强堵塞着,形成了一道聊胜于无的障碍物。
队伍里刚刚因冲出树林而升起的短暂欢呼声,在看到这破败景象时瞬间熄灭。
想象中的坚固堡垒变成了摇摇欲坠的避难所,希望的微光再次被现实的阴霾笼罩。
不安的低语在队伍中蔓延。
“这……这能挡住吗?”一个女生颤声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比在外面强,至少是个封闭空间。”旁边一个男生强作镇定地回答,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了内心的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礼堂大门,避开地上的污迹,警惕地环顾西周。
洞口里塞着的杂物被挪开一些,露出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和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进入礼堂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黄恒队伍里所有人,包括林雪,都倒吸一口凉气。
人!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这座原本设计容纳三百人的小礼堂。
此刻如同一个被塞得满满的目测至少挤了五百人以上,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往里望去,最深处、靠近舞台区域的中心地带,相对“安稳”地聚集着一两百人。
他们大多衣着还算干净整洁,脸上虽也有惊慌之色,但远没有外围人群那种狼狈。
而占据礼堂大部分空间,特别是靠近被撞破大门区域的,则是后来涌入的、从各个教学楼和宿舍区逃难来的学生。
他们构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痕,校服撕裂,沾满尘土和血污;
更多人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和极度的疲惫;
惊魂未定的啜泣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以及因恐惧或愤怒而发出的粗重喘息交织在一起。
几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校医模样的中年女人正焦急地穿梭在伤员之间,但她们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动作显得慌乱而力不从心。
其中一个校医正哆嗦着将一瓶几乎见底的碘伏倒在一块纱布上。
然后颤抖着按在一个女生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腿上,女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眼泪瞬间涌出。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模样的人,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冒着鲜血。
他正咬牙用一条不知从哪扯下来的、同样沾满污渍的窗帘布条紧紧缠绕止血。显然,这里的医疗用品非常紧张。
而还有许多受伤十分严重的,在哪里得不到救治。
队伍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目光复杂有好奇,有希冀,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绝望。
当看到队伍里大多数人除了疲惫和少许擦伤外竟相对完好无损。
尤其是只有一个明显肩膀受伤的张姓同学需要搀扶时,许多人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时,几个穿着相对整齐、神色凝重的中年人拨开人群,朝着他们迎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中年男子正是南校区的负责人张云主任。
“林老师!”张云看到队伍里的林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快步上前,“太好了!你们能安全到达!
没想到……你竟然能把大家组织得这么好,这么……完整地抵达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队伍里那些虽疲惫但精神尚可的学生,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和后怕。
林雪连忙摆手,脸上没有丝毫居功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的苦涩。
她侧过身,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队伍后方,那个正带着宿舍几人走向角落身影——黄恒。
“张主任,不是的。不是我……是黄恒同学!”林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云等人耳中,
“是他在教室里……是他保护了大家,组织我们突围,我们才能走到这里。
”她的目光追随着黄恒的背影,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黄恒?”张云和其他几位校领导都愣住了,顺着林雪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倚靠在礼堂冰冷墙壁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黄恒?是前段时间你们班里篮球场打架那位同学吗?
队伍里其他学生见此,纷纷开会维护:
“对啊!是黄恒!是他救了我们,教室里有怪物闯进来,是他出手我们才脱困!”
随后接着描述,当时场景,然后怎么组织大家齐心防御逃难。
声音汇聚成一股力量,让张云等人不得不正视那个角落里的年轻人。
周围等待己久的其他学生看到校领导,立刻围了上来,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急切:
“张主任!救援什么时候到啊?”
“外面还有好多怪物!我们还能等到救援吗?”
“我同学受伤了!校医!药不够了!快想办法啊!”
“有没有吃的?水呢?挤在这里快渴死了!”
“我室友还没来!他电话打不通!学校有没有派人去找他们?”
七嘴八舌的质问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恐慌和绝望。张云脸上的温和瞬间被凝重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向下按压,试图安抚众人:
“同学们!冷静!请冷静一下!”他提高音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靠,
“大家放心,我们刚刚己经跟救援队通过话了!
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相信学校,相信救援力量!请大家再坚持一下,保持秩序,找个地方原地休息,保存体力!”
这番官方说辞暂时压下了部分骚动,但人群中依然弥漫着不安的窃窃私语。
许多人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张云和几位校领导低声交谈了几句,转身走向礼堂舞台侧后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一离开人群的视线,张云脸上的镇定瞬间垮塌,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焦虑和疲惫。
“老张,情况到底怎么样?救援队……”另一个领导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张云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李刚局长亲自回的话……救援队在十字街被大规模的鼠群拦住了!
他们携带的重火力一时半会儿也冲不破!根本……根本过不来!”
“什么?!”旁边一位姓陈的副主任差点失声叫出来,脸色瞬间煞白,
“一时半会儿是多久?!你看看礼堂现在什么情况!这么多人挤着!伤员越来越多,药品早就用光了!
再拖下去,光感染和失血就能要人命!更别说万一……万一那些东西再冲过来……”他没敢说完,但恐惧己经写在每个人脸上。
“外面还有多少学生没撤进来?南校区一千多号人,现在这里才多少?”
另一位领导声音颤抖,“我们……我们是在等救援,还是在等……等死?”
张云痛苦地闭上眼睛,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再睁开时,眼里布满了血丝:“没办法……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尽力维持住这里的局面。”
礼堂麻烦也彻底显露在眼前,资源匮乏、救援、外部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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