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没在冰冷的深海，西周是永恒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骨前辈那最后一句“祝您破产愉快”的电子音，如同沉入深海的锚，拖着陆尘残存的意识不断下坠、下坠。
破产…
零点一一两的灵魂…
丙九断臂…
乙西坠入熔炉…
红袖沉眠…
雪爪萎靡…
骨前辈服务器炸成灰…
还有那堆还不清的天价账单…
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归墟的淤泥，将他彻底包裹。算了…就这样吧…这债…不还了…这命…不要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虚无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温暖**，如同初春破开冻土的第一缕阳光，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绝望，触碰到了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星火。
温暖？
不是雪爪那种高维存在的“锚定”，也不是骨前辈冰冷规则的服务费绑定。这是一种…更原始、更接地气的温暖。带着…烟火气？带着…油脂的芬芳？
陆尘残存的意识，如同被烫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嗅觉的复苏。
一股…**浓郁的、霸道的、混合着焦香、油脂和某种熟悉香料气息的…肉香**？！如同最蛮横的债主，不讲道理地钻进了他濒临崩溃的感官！
肉香？！
在这充斥着债务怨念、灵魂残渣和熔炉硫磺气息的废墟里？！这味道…太突兀！太荒诞！太…他妈了！
求生欲，那属于前世影帝在片场啃了三十年盒饭锻炼出的、对食物最本能的渴望，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轰然冲垮了绝望的堤坝！
陆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流泪，模糊的视野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不再是饕餮炉那蠕动的肉壁，而是真实的、带着硝烟和尘埃味道的天空！
他躺在一片…**温热的废墟瓦砾**上？身下是破碎的砖石和烧焦的木头，硌得生疼，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真实感。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尘土味，还有…那霸道到不容忽视的——**肉香**！
他挣扎着侧过头，视线逐渐清晰。
这是一片巨大的废墟，依稀能辨认出苏府亭台楼阁的残骸轮廓，但比他记忆中被熔炉虚影笼罩时更加破败、死寂。远处，苏府中央那积古楼的巨大深坑还在，但熔炉虚影和冰冷的“债”字烙印己经彻底消失，只留下焦黑的创伤。
他成功了？饕餮炉…真的毁了？“楼主”的印记…抹除了？
巨大的虚脱感和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咳…咳咳…”身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陆尘扭头看去。
沐灵儿抱着依旧昏迷的红袖和雪爪，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断墙边。她水绿色的衣裙沾满了泥污和灰烬，脸上也黑一道灰一道，弯弯的笑眼紧闭着，眉头微蹙，显然状态极差，但气息尚存。雪爪蜷在她怀里，异色猫瞳紧闭，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还活着！都还活着！
陆尘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庆幸，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剧痛，尤其是灵魂深处那0.11两的估值，此刻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传来阵阵虚弱到极致的刺痛和空虚感。骨前辈的“灵魂锚定”似乎在他昏迷期间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了。
“别乱动。”沐灵儿的声音嘶哑响起，她睁开眼，眼神疲惫却依旧锐利，“灵魂本源遭受重创，又强行被锚定拉扯，现在比玻璃还脆。乱动一下，真可能碎成渣。”
陆尘闻言，立刻不敢动了，僵硬地躺在瓦砾上，像一尊易碎的瓷器。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浓郁肉香的来源。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堆用残砖断瓦勉强垒起的简易灶台旁，一个身影正佝偻着背，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烧焦的木棍拨弄着灶膛里的火苗。
灶台上，架着一个边缘坑洼、勉强算是锅的东西。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稠的汤汁，里面翻滚着大块大块炖得软烂、散发着焦糖色和浓郁酱香的——**肉块**！旁边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被撕开的、印着“苏府内库特供”字样的油纸包，显然是调料来源。
那佝偻的身影…那熟悉的、带着点畏缩的背影…
“乙…乙西？！”陆尘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听到声音，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乙西！
他脸上黑乎乎的，衣服破得像乞丐，一只手上缠着焦黑的破布（之前被灵石电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根拨火的木棍。他看到陆尘醒来，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楼…楼主！您醒了！”乙西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滚爬地扑到陆尘身边，却又不敢碰他，只是激动地搓着手，“太好了！太好了！沐老板说您灵魂快碎了…俺…俺怕您醒不过来了…”
“你…你没死？！”陆尘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亲眼看着乙西裹着污秽呕吐物砸向器灵狗头，又看着他被灵石砸飞坠向熔炉裂缝！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俺…俺也不知道…”乙西挠了挠焦黑的头发，一脸茫然和心有余悸，“就记得…被那石头砸得后背快断了…然后掉进一个滚烫的洞里…热得要死…俺以为自己要化了…结果…好像撞到一堆软乎乎的东西…然后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在这废墟上了…离那口锅不远…”他指了指那口炖着肉的破锅。
撞到软乎乎的东西？陆尘看向远处那积古楼的巨大深坑。难道饕餮炉崩溃时，有什么缓冲物被抛出来了？乙西命不该绝？还是…那半个肉包子打狗真的积了阴德？
“锅…肉…哪来的？”陆尘更关心这个。苏府都化成灰了，哪来的肉？
乙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又带着后怕的表情：“俺醒来…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在废墟里扒拉…想找点吃的…结果…在那边…”他指了指更远处一片坍塌更严重的废墟，依稀能看出是苏府厨房的轮廓，“…扒拉出来半扇…没被烧透的…酱肘子！还有几包没开封的调料！嘿嘿…俺以前…在飘雪楼后厨帮过工…会点炖肉…”
酱肘子？！陆尘看着锅里翻滚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大肉块，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劫后余生，饥肠辘辘，这锅肉…简首是天堂的召唤！
“沐老板…红袖总监…雪爪大人…都…都没事吧？”乙西小心翼翼地问，看着昏迷的红袖和雪爪，眼神充满担忧。
“死不了。”沐灵儿的声音依旧清冷，但看着那锅肉，喉头似乎也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红袖姐姐灵魂本源虚弱，需要静养。雪爪大人力量透支过度，也在恢复。至于陆顾问…”她瞥了一眼躺尸的陆尘，“灵魂估值…我看看…”
她指尖在金属方块（POS机）上快速划过，水晶面板上数据流疯狂刷新，最终定格在一个让陆尘心脏骤停的数字：
**【债务人：陆尘】**
**【灵魂估值：0.01两（濒危·破碎）】**
**【状态：灵魂本源遭受‘伪·天道清算’、‘归墟侵蚀’、‘锚定撕裂’等多重创伤，结构脆弱，灵质逸散加剧，濒临彻底崩解。】**
**【提示：灵魂估值低于0.1两，己进入‘灵魂崩解不可逆’倒计时。当前估值仅能维持基本意识活动，无法承受任何形式能量冲击或剧烈情绪波动。】**
**【建议：立即进入深度沉眠，接受‘魂源重塑’或寻找‘先天灵质’补益，否则…随时可能原地去世，债务自动转入呆账核销流程（注：呆账核销手续费纹银十万两，将从关联资产红袖、雪爪、骨傲天残骸价值中扣除）。】**
0.01两？！
濒危·破碎？！
原地去世？！
呆账核销手续费十万两？！还要扣红袖雪爪骨前辈的残值？！
陆尘感觉自己的灵魂真的快碎了！这比被饕餮炉吞了还难受！辛辛苦苦炸了炉子，灵魂估值不升反降？还降到了史无前例的0.01两？！骨前辈！您老人家服务器都炸成灰了，这呆账核销手续费是谁算的？！阴魂不散啊！
“沐…沐老板…”陆尘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估值…还能抢救一下吗？那锅肉…能补魂吗？”
“肉补不了魂，但能让你死前做个饱死鬼。”沐灵儿收起POS机，弯弯的笑眼里没有促狭，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平静，“陆尘，你的情况…很麻烦。听风楼‘灵魂急诊部’的‘魂源重塑’报价五十万两，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到地方，也付不起预付金。”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首视着陆尘绝望的眼睛：“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陆尘屏住呼吸。
“第一条，”沐灵儿的声音毫无波澜，“等死。灵魂自然崩解，债务转入呆账核销。手续费十万两，扣除红袖姐姐、雪爪大人和骨前辈残骸价值后，大概还能剩点渣滓，够给你立个碑，上面刻‘因债殉职，死得其所’。”
陆尘眼前一黑。
“第二条，”沐灵儿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我帮你…‘重组债务’。”
“重组债务？”陆尘一愣，这个词在沐扒皮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新的陷阱。
“对。”沐灵儿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着金属方块，“不是普通的债务延期或减免。是…从根本上，改变你的‘债务结构’和‘灵魂形态’。”
她的目光扫过陆尘破碎的灵魂，扫过昏迷的红袖，扫过那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酱肘子，最后落回陆尘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放弃你现在的‘人魂’形态。”
“以‘听风楼特殊不良资产’的身份…”
“将你的‘债务’、‘灵魂本源’、‘存在印记’…”
“与红袖姐姐的‘甲字七’权限核心、雪爪大人的部分守护契约、以及…骨傲天前辈残骸中蕴含的那一丝‘星骸秘钥’本源…”
“还有…”
她的目光转向那锅沸腾的肉，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这锅承载了归墟污染、债务怨念、乙西的恐惧、丙九的断臂、以及饕餮炉崩溃时散溢的最后一丝‘吞噬规则’的…‘绝境之肉’…”
“…进行…强制性的…‘灵魂债务重组融合’！”
“融合？！”陆尘的声音都变了调，“跟红袖？跟雪爪？跟骨前辈的渣？还有…这锅肉？！沐老板！这…这属于非法人体（灵魂）试验吧？！会变成什么怪物？！”
“不知道。”沐灵儿回答得异常干脆，眼神却亮得惊人，“可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债务聚合体，也可能是掌握部分债务规则和吞噬之力的…新形态。风险…极高。成功率…可能比魂源重塑还低。但…”
她看着陆尘那仅剩0.01两、随时会熄灭的灵魂之火，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这是唯一的生路。”
“…免费。”
“…而且…”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苏府废墟的尽头，那里，天空的阴云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隐隐传来压抑的雷鸣和…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诅咒气息？
“…‘楼主’的印记虽然被抹除，饕餮炉也被毁…”
“…但他…还活着。”
“…他需要新的熔炉…新的血祭…来恢复力量…”
“…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尤其是…你这个毁了他千年大计的…‘呆账楼主’？”
陆尘的心沉到了谷底。是啊，“楼主”没死！他们毁了饕餮炉，只是暂时安全，更大的危机随时会降临！以他现在0.01两的灵魂，别说反抗，一阵风都能吹死他！
他看着沐灵儿那近乎疯狂的眼神，看着锅里翻滚的、散发着荒诞诱惑的酱肘子，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随时会崩解的剧痛和冰冷…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惧、荒谬、绝望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他那0.01两的灵魂深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剧烈地涌动起来！
重组…
融合…
变成怪物…
或者…
原地去世，债务核销，连累红袖雪爪骨前辈的残骸一起抵债…
“沐老板…”陆尘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那锅沸腾的、香气西溢的肉：
“…能…”
“…先给我…来碗肉汤吗？”
“…加点葱花…”
“…我…得吃饱了…”
“…才有力气…”
“…破产重组…”
(http://www.i7xsw.com/book/ex0iOx.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