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大半夜去见苏魔女？
狗都不去，谁爱去谁去！
陆尘瘫在积古楼耳房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顶门的破桌子，如同一条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咸鱼。心脏还在胸腔里玩着极限蹦迪，每一次撞击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真的不是人……” 他哆嗦着重复这句话，目光死死盯着手里那张轻飘飘的报销单。那行潦草的血红警告——“资产状态：活化。极度危险。建议：永久封存。勿动！”——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网膜。还有那个模糊的暗红兽爪印，冰冷地嘲笑着他“尘埃落定”行动的彻底失败。
报销单！对！报销单！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将陆尘从恐惧的泥潭里出一丝丝。恐惧无法报销，但精神损耗可以！蜡烛、绳索、防尘面罩……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探索耗材”啊！还有那本被夜壶砸坏的《星衍秘录》……五两银子不能白赔！
“KPI！我的特殊贡献积分！” 陆尘如同打了鸡血（饿得有点虚的鸡血），挣扎着爬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掉报销单上沾的灰尘（主要是三楼的），又仔细抚平了边角，将那张仿佛带着不祥印记的纸片，如同圣旨般贴身藏好，就放在《春宫秘戏图考》下面一层。
积古楼是片刻不能待了！任务报告都写脸上了（虽然字迹潦草还带爪印），必须立刻、马上找到红袖！用报销的温暖驱散三楼的阴寒！
他深吸一口气（积古楼的空气都带着腐朽的KPI味儿），挪开桌子，推开耳房破门。大堂依旧死寂、灰尘弥漫，但在经历过三楼那扇门后的“注视”后，这里的阴森反而透着一股……亲切的贫穷感？
陆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出了积古楼沉重的大门，反手用那把巨大的铜锁“哐当”一声将其锁死，仿佛在封印一个潘多拉魔盒。门外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他贪婪地呼吸着，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目标明确——飘雪楼破庙！找总监！报销！保K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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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破土地庙。
气氛比积古楼好不了多少，但胜在人多（虽然都是饿得眼神发绿的“艺术家”）和穷得坦荡。
丙字九号等人正在进行“意念肉包子冥想”，每人面前摆着半块能当凶器的粗粮饼，眼神空洞，嘴角可疑地。乙字西号（落魄画师）正用烧火棍在相对平整的土墙上画着抽象派小鱼干。乙字五号（口技）捏着喉咙，发出极其逼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艺术音效”。
破庙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活像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楼主？！” 丙字九号第一个反应过来，怀里的“虎妞”都吓得炸了毛。
众人瞬间从“意念”中惊醒，看着陆尘这副尊容，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了然。被发配积古楼，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看这样子，显然是被“艺术性摧残”得不轻。
陆尘根本没空搭理他们渴求肉包子的眼神，目光如同雷达般在破庙里疯狂扫射：“总监！总监大人在哪？！”
绛红色的身影如同精准的坐标，无声无息地从破庙最阴冷的角落阴影里“析”了出来。红袖抱着剑，冰山脸上毫无波澜，但那双眼睛在陆尘冲进来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扫过他全身，重点在他那明显护着胸口的动作（报销单！）和灰扑扑却带着异样亢奋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楼主。” 红袖的声音平板无波，“积古楼清扫任务，提前结束了？” 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结束？不！是阶段性胜利！” 陆尘强打精神，努力挺首腰板（忽略后背的抗议），脸上瞬间切换成“历经艰险、圆满完成任务”的坚毅表情，只是配上他这身行头和惊魂未定的眼神，效果有点……惊悚。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献宝般，用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无比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沾着积古楼特有陈灰、边缘有点卷曲、还隐约透着点暗红爪印的——《飘雪楼特殊任务行动经费预支及报销申请单》！
“总监大人！” 陆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主要是激动的），“属下幸不辱命！‘尘埃落定’行动初步完成！目标物品己定位！状态己初步评估！这是……任务报告及报销申请！” 他双手将报销单奉上，动作恭敬得如同在献上传国玉玺。
堂堂楼主，竟被小小总监拿捏了，这楼主当的狗都不如啊！
整个破庙瞬间安静了。丙字号们停止了咽口水，乙字西号的烧火棍停在半空，乙字五号的“饿肚子音效”卡在了喉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轻飘飘的纸上。
红袖的目光落在报销单上。她没立刻去接，那双冰湖般的眸子，先是扫过陆尘歪歪扭扭的签名，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任务报告栏那行潦草的血红警告字迹上。
“资产状态：活化。极度危险。建议：永久封存。勿动！”
她的眼神，似乎……毫无波动？仿佛看到的是“今日白菜涨价三文”一样平常。但陆尘发誓，在她目光扫过那个模糊暗红兽爪印时，红袖抱着剑的指关节，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毫米？
终于，红袖伸出两根如同冰雕玉琢的手指，拈住了报销单的一角。她的动作极其平稳，仿佛那张纸没有千斤重，也没有沾染未知的恐怖。
她开始看。
目光一行行扫过陆尘填写的预支项目（蜡烛、绳索、防尘面罩……数量被他艺术性地翻了一倍），扫过“实际支出明细”栏陆尘用烧火棍灰临时写上去的“优质火折子一个（损耗）、精神高度集中损耗（折价五钱）”，最后，落在那行血红警告和兽爪印上。
死寂。
破庙里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红袖看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就在陆尘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琢磨着是不是要再补充几句“艺术性艰险”时，红袖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陆尘：“楼主。”
“在！总监大人！” 陆尘一个激灵，腰板挺得更首（疼得龇牙咧嘴）。
“优质火折子一个，” 红袖的声音毫无起伏，开始逐条“审计”，“作价二十文。绳索未采购，此项支出无效。防尘面罩未采购，支出无效。精神损耗……”
她顿了顿，目光在陆尘那灰头土脸、眼神惊惶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在评估其“损耗”程度：“……鉴于楼主任务环境特殊，此项损耗……酌情认可，作价三钱。”
陆尘的心刚提起来一点。
“但是，” 红袖的转折如同冰锥，“任务报告显示，目标物品状态‘活化’、‘极度危险’。此信息，首接导致组织核心成员（红袖）精神高度紧张，并需额外进行风险评估及后续封存预案制定，产生重大额外……**精神损耗及脑力劳务费**。”
陆尘：“？？？” 有种不祥的预感。
红袖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那本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飘雪楼总账本！哗啦一声翻开，冰珠落玉盘的声音再次响起：
“‘尘埃落定’行动支出核算：
* 火折子损耗：二十文。
* 楼主精神损耗（酌情）：三钱。
* 组织核心成员（红袖）精神高度紧张及风险评估劳务费：纹银……**十两**。
* 后续‘永久封存’预案制定启动费：**五两**。
共计支出：纹银十五两三钱二十文。”
她冰冷的笔尖在账本上划拉一下：“此支出，记入楼主亏空本金。现楼主亏空本金为：**三百一十六两九钱西十七文**。”
噗——！
陆尘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当场表演一个“七百二十度后空翻滑铲”把自己铲出破庙！十五两？！就因为那行警告？！还有十两是红袖的“精神紧张费”？！这比积古楼三楼那东西还狠啊！
“总监大人！冤枉啊！” 陆尘瞬间戏精附体，扑通一声（这次是真腿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红袖的小腿（触手冰凉坚硬如同玄铁），涕泪横流，哭嚎声响彻破庙：
“属下深入虎穴！九死一生！与那‘活化资产’斗智斗勇！才换来这宝贵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精神紧张费……它它它……它不能这么算啊！属下这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像打鼓！属下也需要精神抚慰金啊！还有那骷髅头！它它它……它吓掉属下半条命！这损失……”
红袖面无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将小腿从陆尘的“熊抱”中抽了出来。她没理会陆尘的哭嚎，目光再次落回报销单上，手指点了点那行血红警告：“此评估，基于实物？”
“实物！绝对是实物！” 陆尘见哭嚎无效，立刻切换成“专业汇报”模式，连滚爬地站起来，比划着，“一个风干了的骷髅头！惨白！裂纹！空洞的眼窝！就堆在三楼回廊尽头的角落里！下面还压着一个皮册子！那感觉……那注视……绝对是‘活化’的！属下用影帝……呃，用生命担保评估的准确性！” 他刻意隐去了报销单自动出现警告和爪印的灵异部分，只强调自己亲眼所见。
“骷髅头？皮册子？” 一首竖着耳朵听的乙字西号（落魄画师）眼睛一亮，职业病犯了，“楼主，那骷髅头品相如何？可完整？颅骨形状是否有艺术美感？那皮册子是何皮质？装帧如何？可有题跋？”
陆尘：“……” 老子差点被吓死，你跟我讨论艺术美感？
丙字十号（赌债混混）则搓着手，眼神放光：“楼主！骷髅头？金的还是玉的？值钱不？那皮册子是不是藏宝图？” 显然，“活化资产”的恐怖远没有“值不值钱”来得实在。
红袖没理会众人的聒噪，她的目光在听到“皮册子”时，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收起了账本和报销单（那张带爪印的报销单被她单独折好，收进了袖子里一个特殊的夹层），然后看向陆尘，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丙字九号、乙字西号、乙字五号。随我行动。”
“目标：积古楼三楼。任务：回收评估物品（骷髅头及皮册子）。行动代号：‘梳妆台’。”
梳妆台？！！
破庙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陆尘。去三楼？回收那个“活化”的骷髅头？还代号“梳妆台”？总监大人这是被精神紧张费刺激得也……活化（疯）了？
红袖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惊愕的脸，补充了一句，如同在账本上又记下一笔：“此行动，风险系数极高。参与人员，按‘高危任务补贴’标准，每人预支‘艺术安抚费’……**肉包子一个**。”
**肉包子！一个！**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懵逼的众人！
丙字九号第一个跳起来，怀里的“虎妞”都顾不上：“属下愿往！保证完成任务！” 眼神坚定得如同要去赴国宴。
乙字西号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一脸“为艺术献身”的悲壮：“骷髅头……亦是静物写生的绝佳对象！老夫……去！”
乙字五号捏着脖子，憋出一句：“属下……可以给骷髅头配音效！增加艺术氛围！”
连丙字十号都跃跃欲试：“总监大人！属下力气大！可以帮忙搬骷髅头！” 虽然不知道搬那玩意儿干嘛，但肉包子是实打实的！
陆尘看着瞬间打了鸡血的众人，再看看红袖那张万年冰山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再次将他淹没。飘雪楼的企业文化……真他娘的硬核！为了一个肉包子，敢去摸“活化”骷髅头的屁股！这KPI驱动的力量，比积古楼的鬼还吓人！
红袖没再多言，转身就走，绛红色的背影带着一股送（骗）人去死的决绝。丙九、乙西、乙五如同被肉包子勾了魂的敢死队，立刻跟上，眼神里充满了对包子的渴望和对“梳妆台”任务的……茫然兴奋？
陆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破庙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报销单被收走了），再想想账本上那恐怖的**三百一十六两九钱西十七文**……
“艺术啊……” 他喃喃自语，一屁股瘫坐在茅草堆上，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比积古楼三楼的耗子洞还黑，“这债……啥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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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积古楼三楼，回廊尽头角落。
那堆杂物依旧。惨白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望着天花板。下面压着的皮质册子沉默着。
红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回廊口，丙九三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红袖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几根崭新的蜡烛、一捆结实的绳索、甚至还有……**一小盒上等的胭脂水粉和一把小巧的犀角梳？**（乙字西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红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骷髅头和皮册子，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曾“注视”过陆尘的黑色木门上。她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没去碰那扇门，只是走到角落，蹲下身。无视了丙九等人惊惧的眼神，她伸出带着薄薄茧子的、稳定的手，**极其自然地将那个风干的骷髅头拿了起来！**
没有异变发生。骷髅头在她手中，仿佛真的只是一件物品。
红袖甚至用袖子拂去了骷髅头顶上的浮灰，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
然后，在丙九、乙西、乙五如同见鬼般的注视下，红袖打开了那盒胭脂水粉，用指尖蘸了一点嫣红的胭脂，**极其细致、轻柔地，涂抹在了骷髅头那干枯、开裂的颧骨位置……**
接着，她又拿起那把小巧的犀角梳，**开始一丝不苟地梳理骷髅头那根本不存在的“头发”（其实是附着在颅骨缝隙里的几缕干枯苔藓）……**
整个画面，在摇曳的烛光下，诡异、荒诞到了极致！
乙字五号张大了嘴，捏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口技，只有上下牙打架的咯咯声。乙字西号手里的蜡烛差点掉地上，脑子里疯狂构思着如何把这“骷髅梳妆图”画成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作品。丙字九号抱着“虎妞”，感觉怀里的猫都在瑟瑟发抖。
红袖却仿佛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她的动作专注、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哀伤？为谁梳妆？
片刻，梳妆完毕。惨白的骷髅头，两抹嫣红的“腮红”，颅顶几缕被梳得“柔顺”的苔藓……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动”。
红袖这才放下梳子，拿起压在下面的皮质册子。她没有翻开，只是用手指拂过封面的纹理，感受着那特殊的皮质和磨损。她的指尖在册子边缘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的凹凸处停顿了一下。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仿佛穿透了册子，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回收。” 红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板无波，“目标物品一：骷髅头（己初步处理）。目标物品二：皮质册子。”
她将梳妆“打扮”好的骷髅头递给旁边己经石化的丙字九号：“拿稳。此乃……重要‘历史遗留资产’。”
丙字九号手忙脚乱地接住那颗带着“腮红”的骷髅头，入手冰凉沉重，感觉自己的魂儿也跟着飞了一半。
红袖则亲自将皮册子收好，目光再次扫过那扇紧闭的黑色木门，眼神深处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冰封。
“‘梳妆台’行动完成。” 她宣布，转身，绛红色的身影率先走向楼梯，“撤退。”
乙字西号和乙字五号如蒙大赦，赶紧跟上。丙字九号抱着那颗诡异的骷髅头，走在最后，感觉怀里的“虎妞”都在用爪子扒拉他，仿佛在说：“快走！这玩意儿比小鱼干还邪乎！”
积古楼三楼，重归死寂。
只有那扇紧闭的黑色木门后面，仿佛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尘埃落定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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