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古楼耳房内,灰尘在从破窗缝隙挤进来的惨淡月光下,如同细小的精灵,缓缓沉浮。
陆尘背靠着顶住房门的破桌子,手里攥着那本《春宫秘戏图考》,如同握着一张底牌,一张荒诞却又充满可能性的“艺术盾牌”。他脏兮兮的脸上,那双在灰垢覆盖下依旧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疲惫、狡黠和绝境逢生般兴奋的光芒。
“用最低俗的伪装,保护最高级的秘密...用世俗的欲望,掩盖致命的真相...”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艺术宣言”,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带着尘土的笑容。这个计划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如果成功,绝对能载入他“影帝赘婿行为艺术”的史册!
目标明确:那个上了铜锁、刻着兽头图案的黑沉樟木箱子!或者……三楼某个更隐秘、更危险的角落!只要把这本“艺术著作”巧妙地塞进去,成为第一个被发现的“障碍物”或“笑料”,就能极大降低后续真正秘密暴露的风险!
不过,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外面大堂死寂得可怕,刚才那声诡异的“咯吱”声余威犹在,红袖的警告言犹在耳。他需要养精蓄锐,也需要……一个更完美的“清扫掩护”计划。
陆尘小心翼翼地将《春宫秘戏图考》塞进自己怀里最贴身的位置(这次可不敢再放袖子里了),然后环顾这个比狗窝还惨的耳房。硬板床上的灰尘厚得能种菜,三条腿的桌子摇摇欲坠,空气里浓重的霉味挥之不去。
“艺术家的创作环境,必须改善!”他给自己打气,开始了对耳房的“深度清洁艺术实践”。
没有水,就用撕下来的破布条干擦。他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仔细地、一寸寸地擦拭着那张三条腿的桌子,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艺术仪式感”,身体随着动作轻微摇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试图驱散这死寂带来的压抑。
“擦擦擦…擦掉历史的尘埃…擦亮艺术的眼睛…”他一边擦,一边在心里默念勘探结果,“桌腿…实心榆木…没机关…桌底…除了灰还是灰…嗯?这块地砖…好像有点松动?”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手指停留在靠近墙角的一块地砖边缘。触感确实比其他地方略高,缝隙里的灰尘也似乎更少一些!影帝的观察力瞬间拉满!
陆尘的心跳悄然加速。他立刻切换“清洁模式”,更加“专注”和“用力”地擦拭那块地砖及其周围,仿佛要将它打磨得光可鉴人。身体伏得更低,动作幅度更大,用整个身体遮挡着可能来自门缝(虽然门关着)的视线。
他屏住呼吸,指尖灌注巧劲,极其轻微地抠进地砖边缘的缝隙,试探着向上撬动。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他自己心跳声掩盖的轻响!那块一尺见方的青砖,竟真的被他撬动,向上翻起了一线!
陆尘的心脏狂跳!他强压住激动,没有立刻掀开,而是保持着“伏地擦拭”的姿势,侧耳倾听。耳房内外,依旧死寂。只有灰尘在月光下漂浮的声音。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如同开启潘多拉魔盒般,将地砖完全掀开。
下面是一个浅浅的、人工挖凿的方形凹坑。坑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武功秘籍,只有几样蒙着厚厚灰尘的旧物:一个断了柄的旧毛刷(显然是以前打扫用的)、半截烧剩的蜡烛头、还有……一本巴掌大小、封面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纸张焦黄发脆的……**小册子**?
陆尘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他拿起那本小册子,入手轻飘飘的,仿佛一用力就会散架。他吹去上面的浮灰,借着月光,勉强辨认出封面上模糊的墨迹——《积古楼尘扫录》。
“尘扫录?”陆尘一愣,翻开第一页。里面是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的日期和极其简短的记录,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刻板:
> 【乾元十七年,三月初九。晴。除尘一层东三架至东五架。耗鸡毛掸一柄(损)。无异常。】
>
> 【乾元十八年,腊月廿三。阴。除尘二层回廊。耗抹布两块(朽)。西角窗棂有异响,疑为鼠患。报管事,未果。】
>
> 【……】
>
> 【景和二年,西月初一。微雨。除尘三层……】(这一行字迹明显加深,后面却是一片空白!像是记录者突然停笔!)
>
> 【……】
>
> 后面几页记录更加潦草简短,日期跨度也越来越大,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十几年前:
>
> 【……除尘一层大堂。耗……尘甚厚……阴冷……心悸……不扫了!】
陆尘快速翻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档案,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扫地杂役的苦逼工作日志!记录枯燥乏味,充斥着“耗XX工具”、“无异常”、“阴冷”、“心悸”之类的字眼。唯一有点价值的信息,就是关于三层的那条戛然而止的记录,以及日志主人对三层明显的恐惧。
“三层……西角窗棂异响……心悸……”陆尘将这些碎片信息与之前听到的“咯吱”声和红袖的警告联系起来,对三楼的忌惮更深了一层。这地方绝对邪门!
他有些泄气地将《尘扫录》丢回坑里,正要把地砖盖回去,目光却无意中扫过坑底——那几样旧物被拿走之后,坑底露出了原本被它们压着的、布满灰尘的夯土表面。
等等!
那灰尘表面……似乎……**有划痕**?
陆尘立刻来了精神,趴得更低,几乎是脸贴地,凑近坑底仔细看去。借着月光,他看清了!
那并非随意划痕,而是用尖锐物(可能是断掉的毛刷柄?)在夯土上刻下的、极其凌乱潦草、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几行字**!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 **“不要上去!!!”**
> (这三个字刻得最深,还划了重重的几道杠!)
>
> **“影子……影子在动……”**
>
> **“书……书自己会响……”**
>
> **“柜子……柜子后面……有东西在看我……”**
>
> **“他……他不是……人……”**
>
> (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似乎被某种液体(汗水?泪水?)晕染过)
一股寒气顺着陆尘的脊椎骨猛地窜上后脑勺!比之前听到“咯吱”声时更甚!
这根本不是什么工作日志的补充!这是一个被吓疯了的扫地杂役,在极度恐惧中留下的血泪警告!**“影子在动”、“书自己会响”、“柜子后面有东西看”、“不是人”**……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陆尘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扇紧闭的耳房门,仿佛门外黑暗中正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窥视着!积古楼的死寂,此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意。
“妈的……这地方比红袖描述的还邪乎!”陆尘低声咒骂了一句,再无半点犹豫,飞快地将那本《尘扫录》和几样旧物胡乱塞回坑里,手忙脚乱地将地砖盖好,抹平痕迹,又用脚胡乱蹭了蹭周围的灰尘,试图掩盖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虚脱般,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桌子腿,大口喘着粗气。怀里那本《春宫秘戏图考》似乎也失去了刚才的“艺术魔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烙铁。
**“不要上去!!!”**
那三个血淋淋(心理意义上)的大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回荡。
计划必须改变!三楼……暂时绝对不能碰!那个兽头箱子,也成了烫手山芋!把《春宫》书塞进去固然能转移注意力,但万一惊动了箱子里或者三楼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这己经不是“艺术冒险”,而是纯粹的作死了!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陆尘喃喃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艺术创作也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首要任务是活下去,然后才是搞“艺术”和查秘密。苏晚晴只给了三天时间打扫干净,这既是惩罚,也是期限。三天后出不去,或者打扫不合格,谁知道那冰山夫人会怎么处置?
必须开始干活了!真正的、老老实实的……打扫!
陆尘挣扎着爬起来,从耳房角落里找到一把只剩几根硬毛的破扫帚和一个豁了口的破簸箕——这大概就是前任扫地杂役留下的“遗产”了。
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一鼻子灰),推开了耳房那扇摇摇欲坠的小破门,重新踏入积古楼一楼大堂那无边的灰尘海洋。
这一次,他的“艺术表演”收敛了许多。不再有夸张的除尘之舞,不再刻意探索角落。他只是像一个最普通、最胆小的杂役,缩着脖子,佝偻着背,挥舞着破扫帚,从门口开始,一点一点地、极其笨拙地清扫着地上那厚厚的积灰。
动作僵硬,效率低下。扫帚划过地面,带起一片片尘浪,将他本就灰扑扑的身影彻底淹没。他不敢靠近那个被灰布盖着的兽头箱子,远远地绕开。对倒塌的书架和散落的书籍,也只是用扫帚胡乱地将表面的浮灰扫掉,绝不敢去触碰或翻开。
“咳咳……这灰……真厚啊……”他一边扫,一边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微弱和可怜。眼神躲闪,不时惊恐地瞟向通往二楼的漆黑楼梯口,仿佛那里随时会扑出噬人的妖魔。
他的表演,将“一个胆小如鼠、被发配鬼楼、战战兢兢只想完成任务的窝囊赘婿”演得入木三分。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咳嗽,每一个惊恐的眼神,都充满了卑微的求生欲。
然而,在无人窥见的尘雾深处,陆尘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属于影帝的冷静和算计却从未消失。
他在观察,用影帝级的观察力,将一楼大堂的一切细节强行刻入脑海:
* **书架布局与倒塌方向:** 哪些是自然腐朽倒塌?哪些倒塌的角度像是被外力撞击过?
* **散落书籍的分布:** 哪些区域的书籍散落得特别凌乱?哪些书籍的封面破损程度异常?
* **灰尘厚度的细微差别:** 哪些地方灰尘特别均匀厚重?哪些地方相对薄一些?尤其是……通往二楼楼梯口附近的地面灰尘!
* **蛛网的分布与状态:** 哪些蛛网是完整的新网?哪些是残破的旧网?有没有哪片区域的蛛网特别密集?或者……被人为破坏过?
* **那个兽头箱子周围:** 箱子上的灰布覆盖是否严实?箱子本身有没有新的移动痕迹?锁孔是否有近期被触碰的油光?
他的扫帚,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笨拙”的清扫动作掩护下,小心翼翼地拂过可疑区域的边缘。每一次拂过,都带起一点灰尘,也带走一点信息。
时间在枯燥而压抑的清扫中缓缓流逝。陆尘感觉自己像一个在灰尘坟墓里挣扎的囚徒。嗓子干得冒烟,手臂酸软无力,吸入的灰尘让他肺部火辣辣地疼。只有怀里那本《春宫秘戏图考》的硬角,偶尔硌他一下,提醒着他那个被暂时搁置的“艺术掩护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艰难”地将大堂门口一小片区域的地面灰尘扫进了破簸箕里。他首起酸痛的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的混合物,刚想喘口气——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地的声响,从二楼……或者更高的地方传来!
清晰!无比清晰!
而且……这声音,似乎比之前的“咯吱”声更近了一些?!
陆尘的身体瞬间僵首!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猛地抬头,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不是幻听!绝对不是!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刚刚动了一下!
**“不要上去!!!”**
坑底那血淋淋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陆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头皮炸裂!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艺术表演”,什么“冷静观察”,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鬼……鬼啊!!!”
一声凄厉到破音、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尖叫,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撕裂了积古楼死寂的夜幕!陆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扔掉扫帚簸箕,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的耳房,速度快得在身后拖起一道长长的尘烟!
“砰!!!”
耳房那扇破门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上!紧接着是桌子被死死顶住的刺耳摩擦声!陆尘背靠着门板,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被未知恐怖攫住的惊骇!
积古楼的灰尘,在惨淡的月光下,依旧缓缓沉浮。
而楼梯转角的黑暗中,那声“啪嗒”的余音,仿佛带着一丝……**嘲弄般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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