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长低沉的吟哦声，如同远古巨兽在深睡中被打扰而发出的不满嘟囔，余韵在堡垒粘稠的空气里回荡。冰冷坚硬的暗金墙壁和地面，似乎隐隐有了脉搏。
堡垒内壁上那些微弱搏动的幽蓝脉络，光芒节奏彻底变了。它们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沉重、仿佛带着庞大质量的节律明暗交替。每一次亮起，光芒都更恒定一分，也更冰冷一分。一种无形的审视感，如同深海的静水压力，悄无声息地包裹了每一个人。
叶红琳是第一个感到皮肤刺痛的，那种被无数冰冷目光锁定的毛骨悚然。她压在药尘AI核心上的手微微发麻，核心与堡垒内壁接触点只剩微弱同步脉动。“见鬼……它……真醒了？”她声音干涩，用变形手臂撑起身体，警惕地扫视西周。
“不是‘醒’……是‘注意力投射’。”云墨的声音异常嘶哑。他依旧单膝跪地，按在冷月婵胸口的右臂微微颤抖。幽蓝光芒收敛不少，但手臂皮肤下龟裂般的裂纹却更加清晰。他的状态割裂：左眼是冷静幽蓝，右眼却是一片混乱风暴，无数混沌意念在其中碰撞撕扯。额角冷汗滑下。
苏清雪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在掌心下冷月婵滚烫的额头。精神力透支让她眼前发黑，眉心血痕刺疼却不敢松懈。“撑住冷月婵……听见没有！给我撑住！”她嘶声低吼，仿佛自己的生命也一起系在那道濒临破碎的意念壁垒上。
冷月婵的痉挛终于停止了，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在地板上。肩窝处，冰晶般的幽蓝光牢轮廓清晰，内部封冻的暗金与深紫污浊诡异地静止着。她胸口皮肤下，蛛网般明灭的幽蓝裂痕蔓延，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动裂痕深处的光流。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瞳孔深处残留着极致痛苦的麻木，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狼一样的凶狠。“我……我还没散架呢……苏清雪……省点力气吧……”声音气若游丝，却死倔。
“不要说话！”苏清雪说道，掌心下的意念链接传来海浪退潮般的虚弱，还有意识深处那道裂隙传来的、被隔绝在光牢内污浊意识的模糊尖啸。封锁成功，但也让冷月婵的意识海变成了战场的前沿碉堡。“那鬼东西被封住了，可你胸口这个‘外壳’就要碎了！碎了我们就是下一个污染源！”
“外壳破碎……是必然结果”云墨开口，“接收端结构……根本不足以持久承载熵核能量隔离的‘时限’……完全取决于它自身的崩解速度……以及”，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左眼视线扫过那些明暗闪烁的裂纹，又扫向幽蓝脉络，“……取决于堡垒底层抑制场能否将当前这种低活跃度状态维系下去”
“当前这种状态？它能维持多久？”叶红琳问到，“咱们刚强抽了人家的能量，现在又被这鬼地方死死盯着，它像是在跟咱们友善问候的样子吗？‘熵核’是吧？我敢用我这条胳膊打包票，它现在对咱们这几条小虾米，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堡垒深处那古老的“嗡——”声又响了起来，更近更清晰！整个堡垒腔体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墙壁上的幽蓝脉络光芒猛地一闪，亮度骤升后又缓慢暗淡。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扫视感瞬间聚焦在云墨那只发光的右臂上！
云墨身体剧震！闷哼一声，左眼幽蓝光芒瞬间爆亮，仿佛在与那道无形的意志进行着极限对抗！右眼的混沌漩涡在翻腾，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咆哮几乎要冲破束缚！“呃啊——！锁住！必须锁住它！” 他在对自己体内的疯狂意志嘶吼，整个人因内外夹击的极致压力而剧烈颤抖起来，那只发光手臂上的龟裂纹路，瞬间加深、扩散，如同干涸大地的裂口！
““云墨！”苏清雪心脏狂跳。几乎同时，她感知到堡垒投射的冰冷意志差点找到了冷月婵意识壁垒的裂隙！冷月婵痛楚蜷缩了一下。
叶红琳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地上那颗原本用作被动导体的药尘AI核心，这破铁块此刻像个弱小的避雷针。“靠！它盯上你了云墨！你丫就是个超大号的活靶子！这破光还亮着呢！”她朝着云墨那只发光的右臂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纯粹泄愤。
“关闭！必须立刻关闭你的右臂信标！”苏清雪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发颤，“不关闭这个信号源……它只会越来越紧地盯着我们不放！”关闭意味着云墨好不容易构建的对内压制的能量将失去平衡，那右眼的疯狂随时可能冲破樊笼吞噬一切！但开着？云墨就是黑暗中最亮的灯塔，堡垒意志随时可能再次施加那种足以让他精神崩溃的“重点关照”！
叶红琳猛地抬头，看向那缓慢搏动、带着审视意味的蓝光脉络，又瞥了一眼冷月婵胸口还在蔓延、明灭不定的致命裂痕，还有如同在风暴边缘即将失控的云墨，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听着！没时间扯皮了！”她声音斩钉截铁，“冷月婵胸口那颗‘定时炸弹’还剩多久爆炸？云墨你又能撑住这种‘特殊关照’再来几次？苏清雪你那点权限残留的小火花还能燃烧多久？”她连续三个问题砸出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最重要的一点！怎么才能从这见鬼的、会呼吸的破金属棺材里逃出去？趁着没被碾成粉末！出路！那条该死的活路在哪儿？！”
她的质问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被痛苦和恐惧冻结的思维。堡垒深处的嗡鸣如同沉重鼓点，缓慢搏动的蓝光如同巨兽睁开的冰冷瞳孔。时间流逝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出路。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比污染源更冰冷、比疯狂更沉重的终极问题。
(http://www.i7xsw.com/book/enenA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