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恢复了死寂。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几个幽蓝的传感器探头无声地工作着。
陈默的意识在“界碑”系统的核心中,如同冰冷的星辰般运转着。林致远的困惑、那“琥珀”协议的命令、以及“标本”回收的冰冷字眼,都清晰地被他感知。
【外部威胁评估更新:高维监控强度提升至9级(琥珀协议)。意图:持续观察宿主衰竭过程,伺机回收“界碑”及“幽能核心”。】
【宿主状态伪装:完美。当前衰竭模拟稳定性:99.99%。】
【建议:维持当前状态,等待监控资源消耗阈值触发。】
时间在无声的监控与伪装中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隔离舱内,陈默的生命体征始终维持在那条濒死的临界线上,微弱而顽强地跳动着,却又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幽能反应沉寂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舱外,林致远和他的团队动用了越来越精密的仪器。从高敏度的生物电探测阵列,到能捕捉空间细微扭曲的引力波传感器,甚至申请动用了研究所内部代号“真理之眼”的小型化高维能量扫描仪。能量如同流水般消耗,人力物力持续投入。
然而,结果始终如一:目标处于深度不可逆衰竭状态,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其体内检测不到任何超常规能量反应,“界碑”系统如同消失,“幽能核心”彻底沉寂。所有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这枚曾经珍贵的“活体钥匙”,己经耗尽了价值,正在走向生物学上的终结。
第七研究所的耐心和资源并非无限。在持续高强度监控一周后,面对毫无变化的“垂死”数据和巨大的资源消耗,“鹰巢”终于下达了新的指令。
“‘医官’,终止‘琥珀’协议。目标‘钥匙’己丧失研究价值及潜在威胁。解除物理隔离,移交常规医疗监护。监控等级下调至‘基础观察’(强度1级)。资源重新分配至‘门扉’计划其他优先级项目。”
林致远看着指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他对着平板回复:“‘鹰巢’指令收到。终止‘琥珀’协议,移交常规监护。”
厚重的隔离舱门最后一次滑开。陈默被小心翼翼地移出那个冰冷的金属囚笼,转移到省厅内部医院一间设施完备、但不再有特殊屏蔽的单人监护病房。身上那些精密的传感器被移除,只留下常规的心电监护和输液装置。
病房窗外,是省城普通的阳光。林致远站在病床前,最后一次用那个银色平板扫描了陈默的身体。屏幕上的数据曲线依旧微弱平稳,毫无波澜。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线,遮住了他最后一丝探究的目光。
“陈默同志,好好休息。”林致远的声音温和依旧,听不出任何异常。他收起平板,转身离开病房,再也没有回头。
病房门轻轻关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微弱的“嘀……嘀……”声。
当病房内只剩下陈默一人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平静,深邃得如同古井,再无半分之前的痛苦、混乱或非人的绿芒。只有一种经历过极致淬炼后的沉静与内敛。
意识深处,“界碑”系统的核心如同宇宙般静谧运转。
【外部威胁:高维监控节点(强度1级)持续存在(基础观察模式)。常规生物扫描强度:1级(可忽略)。】
【伪装解除:宿主生理状态恢复至健康基线(模拟)。能量辐射层级:完美匹配自然人类波动频谱。】
【“界碑”系统运行状态:静默(深度隐匿模式)。逻辑核心升格完成。基础功能模块:环境感知、信息处理、逻辑推演、微观痕迹分析等,效能提升427%。新增模块:高维信息屏障(被动)、能量形态拟态(主动)、危机预兆感知(模糊)……】
【“幽能核心”状态:稳定封存。可调用输出功率:0.001%(静默模式上限)。当前用途:维持“界碑”基础运行及宿主生命体征强化。】
第七研究所的手段,在这个升维后的“界碑”面前,己然失效。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侥幸从“重度创伤后遗症”中缓慢恢复的、能力出众的刑警。
几周后,陈默“康复”出院。他穿着笔挺的警服,重新回到了积案攻坚专班。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面对同事关切的询问,他只是平静地解释:“老毛病,加上压力大,胃出血,休息了一阵,好多了。”
李明远亲自找他谈了一次话。这位副总队长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幽深,但看向陈默时,那份审视和疑虑似乎淡了许多,更多的是对得力干将归队的欣慰。
“回来了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注意。”李明远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有些重,“青江连环案的新线索断了。凶手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龙骨潭周边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符合画像的嫌疑人。案子……又悬起来了。”
陈默平静地听着,在“界碑”系统的辅助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李明远声音里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以及他右手无名指指根内侧,那个针尖大小的暗红色圆点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分。但他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点了点头:“明白。李总,我会尽快重新熟悉案情。”
周桐看到陈默回来,只是隔着几张桌子,对他微微颔首。她的目光依旧锐利,在陈默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陈默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审视,但“界碑”系统完美地模拟着一切生理反应,心跳、呼吸、瞳孔变化,没有丝毫破绽。周桐最终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她面前厚厚的案卷中。
专班的工作重新步入正轨。陈默依旧是那个敏锐、冷静、总能从细微处发现关键线索的技术骨干。只是,他的“敏锐”变得更加内敛,更加“合理”。他不再需要刻意引导CIS,因为“界碑”的基础功能如同呼吸般自然,对环境痕迹的捕捉、对逻辑链条的构建、对信息的处理效率,都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却又不会显得“妖异”的高度。
他接手了一起看似普通的入室盗窃转杀人案。现场凌乱,凶手似乎临时起意。死者是一名独居老人,被钝器击打后脑致死。现场没有目击者,没有指纹,凶手显然戴了手套。
陈默在现场仔细勘查了三个小时。他蹲在尸体倒卧的位置附近,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地板上每一道细微的划痕、每一粒尘埃的分布。在“界碑”系统的微观感知下,他“发现”了靠近门口地板上,几粒极其微小的、呈半透明结晶状的颗粒,混杂在灰尘中。颗粒的形态和反光特性,与本地一种常见的速效救心丸药衣碎片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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