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快到了……”王建国抬头看了看被浓密树冠遮蔽的、阴沉沉的天空,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亢奋。
他放下陶罐,拿起那张暗黄的阴契,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走到那块主石前,用匕首的尖端,沿着石头上模糊的符文凹槽,一点点地、极其庄重地刻画着。匕首划过岩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呜呜呜……!”李满囤看到这一幕,挣扎得更加剧烈,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哀求。他想起了祖辈的传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用他们沾了“煞引”(那枚子弹)的血,涂抹在破除了封镇(用黑狗血泼洒)的阴契上,再以阴契为引,配合特定的时辰和地点,就能撬动那道隔绝阴阳的“门”!
王建国充耳不闻。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含混、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不是人类的语言。那是他从某个古老残破的羊皮卷上,以及老辈人口中零碎拼凑出来的“咒文”。
随着他低沉的念诵和匕首的刻画,祭坛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冰冷。
幽绿的篝火无风自动,火苗猛地蹿高,发出呼呼的声响。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笼罩了这片洼地。岩石上那些被他重新刻画的符文,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与阴契和弹壳同源的暗红色光芒!
李满囤的两个小孙子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几乎昏厥过去。李有田和赵秀娥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王建国停下了刻画的匕首。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即将达成夙愿的、近乎神圣的狂热。他拿起那个散发着浓烈腥气的陶罐,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被捆缚的祭品,最终落在了不断挣扎呜咽的李满囤身上。
“老东西,别急……”王建国的声音在幽绿火光和低沉咒文的映衬下,如同来自九幽,“很快……很快你就能派上大用场了。用你们一家沾了‘煞’的血,铺就我通向‘门’的路……是你们的造化!”
他高高举起了陶罐,罐口对准了那块散发着暗红光芒的主石,以及上面摆放着的阴契和弹壳。黑狗血,即将泼下,破除阴契上最后的封镇!
祭坛周围,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洼地里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好几度。岩石缝隙和腐殖土深处,隐约传来了更多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沉睡的东西被这仪式的气息惊醒了……
血祭,即将开始。通往“门”的最后一步,近在咫尺。
而在双桥县兽医站那间弥漫着血腥和恐惧气息的小屋里,张德贵蜷缩在墙角,依旧抖个不停。老赵头带来的关于王建国和北山老坟沟的信息,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那个警察最后绝望的眼神,那弹壳里“活的虫子”,还有那些鬼魅般的黑衣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取代。他不能躲!他知道了!他看见了!那警察拼了命要找的,是能救五条人命的真相!是阻止王建国那个疯子放鬼出来害人的机会!
“老赵!”张德贵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挣扎着爬起来,抓住老赵头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你……你刚才说……王队长总往北山老坟沟跑?你确定?!”
老赵头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千真万确!我小舅子前些天进山采菌子,远远瞧见的!王队长一个人,背着个包,鬼鬼祟祟的,就是往老坟沟深处钻!那地方……那地方邪性啊!他肯定是在搞那‘买命钱’的勾当!”
“买命钱……阴契……祭品……”张德贵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的光亮,“不行!不能让他得逞!得……得找人!找能管他的人!”
“找谁?谁敢管王队长?”老赵头一脸绝望。
“省里!找省里来的!”张德贵猛地想起那些抓走警察的黑衣人,虽然他们像“阴兵”,但那个“周队”说话做事,明显是官家的人!而且比王队长官大!“那些……那些抓走警察的人!他们……他们可能还在附近!他们肯定也想抓王队长!”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好是坏,但至少……他们能阻止王建国!
“老赵!”张德贵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你……你认识的人多!快!想办法!去县招待所!去车站!找那些……那些穿黑衣服、坐怪车的人!告诉他们!王建国在北山老坟沟!他……他今晚就要杀人!就要放鬼出来了!快去!!!”
老赵头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了,但也知道事情恐怕真的到了要命的地步。他一咬牙:“好!我……我去试试!我认识招待所看门的老刘头!”说完,他拉紧破蓑衣,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依旧飘着冷雨的夜色中。
张德贵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北山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夜幕,看到老坟沟里那幽绿的篝火和王建国举起的陶罐。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预感攫住了他。
要出大事了。
今夜,注定无眠。
冰冷的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发出单调沉闷的回响。
车厢内,惨白的光线下,陈默像一具被钉在金属平台上的标本。
药物压制了狂暴的地怨之气,却无法阻止那更深层次的侵蚀。皮肤下幽绿的血线如同活着的藤蔓,在灰败的肌肤下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骨骼深处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正在啃噬他的根基,重塑他的血肉。肋下那处伤口己经不再疼痛,变成一片冰冷沉重的麻木,一个贪婪吞噬生机的漩涡。
周振邦站在旁边,冰冷的眼神如同扫描仪,审视着这个珍贵的“活体样本”。手持扫描仪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陈默体内触目惊心的景象:骨骼上蔓延着根须般的幽绿脉络;肌肉纤维间流淌着粘稠发光的绿色液体;心脏附近,几缕细若游丝的绿芒如同活物般缠绕搏动。
“完美的寄生共生……他本身就是最强的信号源。”周振邦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研究狂热的幽光。他瞥了一眼角落密封箱里的弹壳,又看向陈默,“王建国想用血祭撬开门,却给我们造了一把更完美的钥匙。‘门计划’,需要这样的钥匙。”
就在这时,车厢内一个嵌入墙壁的通讯面板突然亮起急促的红光,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
“周队!紧急通讯!来自‘地网’监听节点‘兽医站’!”女研究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少有的波动。
周振邦眉头瞬间拧紧。兽医站?那个被他们清理过的地方?“接进来!”
通讯接通,一个经过处理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快速响起,是负责外围监控的队员:“鹰巢!这里是‘暗哨’!监听节点‘兽医站’捕获到关键情报!两名本地男性,代号‘兽医’和‘杂货铺’,对话内容涉及目标王建国!重复,涉及目标王建国!”
周振邦眼神一厉:“内容!”
“‘杂货铺’声称亲眼目睹王建国频繁独自进入北山老坟沟,行为鬼祟!
‘兽医’结合之前接触的‘污染体’(指陈默)遗留信息,推断王建国正在老坟沟准备进行‘血祭仪式’,目标是‘开门’!
‘兽医’正指使‘杂货铺’全力搜寻我方踪迹,意图向我方报告王建国位置及行动!
通话结束时间:三分钟前!‘杂货铺’己离开兽医站,去向不明,但极可能前往县招待所、车站等公共场所搜寻我方!‘兽医’仍在原地,情绪高度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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