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灌满陈默的肺叶，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后背那如同被撕裂的伤口，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半个身子悬在冰冷的通风管道外，下方是十几米高的虚空和一片在夜风中摇曳的、如同墨绿色波涛的冬青灌木丛。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混杂着刺耳的警报，被厚重的管道壁阻隔，在身后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地狱深处的回响。
跳！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九死一生的绝路！
系统最后0.18%的能量早己在刚才的爆发中燃烧殆尽，意识深处那片幽蓝的光幕彻底熄灭，只留下无尽的冰冷和死寂。没有任何辅助，没有任何缓冲，只有这副残破的躯体和求生的本能。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他不再犹豫，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坠落！冰冷的夜风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呼啸！下方冬青灌木丛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噗通——！！！”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
陈默的身体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进了茂密的冬青灌木丛！无数坚韧的枝条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更粗壮的枝干如同冰冷的铁棍，狠狠撞击着他的后背、肋骨、西肢！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地传入他自己的耳中！剧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像一块破麻袋，在密集的枝条中翻滚、弹落，最后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哇——！”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眼前瞬间一片血红，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意识……沉入冰冷的深渊……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狠狠抽打在陈默的脸上，将他从濒死的昏迷中强行刺醒。
疼！
无法形容的、弥漫全身的剧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碎了，每一块肌肉都被撕裂！尤其是后背，那处贯穿伤似乎被摔得更加严重，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熨烫般的灼痛和窒息感！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和血水，糊满了他的脸，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模糊。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头顶上方是浓重如墨的、翻滚着雨云的夜空。雨水如同瓢泼般落下。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旁边是湿漉漉、散发着泥土和植物汁液气息的冬青灌木丛。
这里……是医院大楼后面的一个废弃设备区？堆放着一些生锈的管道和废弃的建材。
他……活下来了？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砸进灌木丛……居然没死？
巨大的庆幸刚刚升起，就被更深的冰冷和剧痛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飞速流逝。肋骨可能断了不止一根，刺穿了肺叶？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痛钻心。后背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火辣辣地疼，鲜血不断涌出，带走仅存的体温。
冷……刺骨的冷……深入骨髓的冷……
他挣扎着想动一下手指，却感觉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水泥里，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寒冷的夹击下，摇曳欲灭。
省厅的追兵……周振邦……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踏着积水的地面，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身边。
不是硬底皮鞋的冰冷秩序感，也不是追兵的急促沉重。这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种……湿漉漉的泥泞感。
陈默用尽最后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透过模糊的雨幕和血水，向上望去。
一双沾满泥浆的、破旧的解放鞋，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边缘。
紧接着，一个披着破旧塑料雨衣、戴着斗笠的佝偻身影，缓缓地蹲了下来。
斗笠的阴影下，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的脸。
是李满囤！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此刻没有恐惧，没有惊惶，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山岩般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看着地上如同血人般、气息奄奄的陈默，嘴唇哆嗦着，雨水顺着他的皱纹沟壑流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同样沾满泥浆、骨节粗大的手，极其小心地、避开了陈默身上最严重的伤口，颤抖着，试图将他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扶起来一点。
动作牵扯到陈默的伤口，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微弱的抽气声。
李满囤的动作立刻僵住，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措和心痛。
“后生……撑住……”老人嘶哑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俺……俺带你走……离开这鬼地方……”
走？陈默心中苦笑。他这个样子，还能走去哪里？
然而，就在李振邦那双粗糙、冰冷、沾满泥浆的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最后一颗火星，猛地从他意识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深渊中……升腾而起！
不是来自系统！系统己经彻底沉寂！
是来自……他自身？！
这股牵引感……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比饥渴的……吞噬欲望！
目标……赫然指向——李满囤那接触到他身体的双手！更准确地说……是指向老人双手上沾染的……泥浆？！那泥浆里……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微弱、却让陈默濒死的身体本能地感到……“渴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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