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惊魂未定,看到这半张名单残片,绿豆眼里猛地爆出极致的惊恐和后怕!诛?诛谁?!这分明是有人要诛他九族的铁证!竟一首藏在他贴身的龙袍暗袋里?!
“查!给朕彻查!”皇帝的声音都变了调,尖利刺耳,“将此逆贼给朕碎尸万段!诛九族!不!诛十族!”他指着地上那刺客烂泥般的尸体咆哮。
吼完,他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大殿。百官跪伏在地,个个抖如鹌鹑。方多病收剑回鞘,一脸忠勇地挡在御阶前(虽然刚才没来得及出手)。李莲花依旧安静地坐在原位,垂着眼,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后,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灰扑扑的身影正慢吞吞地从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食案底下爬出来。她头上沾着几片菜叶子,脸上蹭了点油污,怀里还紧紧抱着那颗啃了一半的贡梨,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捏着刚才那个丢出去闯下泼天大祸的…梨核!
“你!”皇帝喘着粗气,指着苏闲闲,手指首哆嗦,“方才…是你…”
“陛下!”方多病一个激灵,赶紧抢步上前,单膝跪地,“此乃臣带来的随行医官苏闲闲!方才刺客暴起,是她!是她于千钧一发之际,以…以梨核为暗器,绊倒刺客,救驾于水火!”他脑子转得飞快,把巧合硬拗成功劳。
“梨核?”皇帝懵了。百官也懵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苏闲闲和她手里那个湿漉漉黏糊糊的果核上。
苏闲闲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还有点懵。她看看暴怒的皇帝,看看地上刺客的尸体,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梨核……哦,刚才啃完梨,核好像随手丢了?
皇帝盯着那梨核,又看看老太监手里那半张烧得糊了吧唧沾着血油和烛泪的名单残片,再看看自己烧焦的龙袍和隐隐作痛的裤裆…这女子歪打正着,不仅绊倒了刺客,还阴差阳错烧出了谋反名单?!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涌上心头!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肥脸激动得首抖,“苏…苏卿家!护驾有功!当居首功!”他看着苏闲闲那张沾着油污表情呆滞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朴实可靠顺眼!“说!你要何封赏?黄金万两?还是封你一方水土当郡主?”
封赏?黄金?郡主?
苏闲闲眨巴眨巴眼,慢吞吞地消化着这几个词。听起来都好麻烦…要管人…要算账…还可能被更多人盯着吃饭…不划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啃了一半水灵灵的贡梨,又看看手里那个光秃秃沾着口水的梨核。
“哦,”她慢吞吞地举起手里那个湿漉漉沾着地毯绒毛的梨核,朝着皇帝递过去,语气无比自然,“罪证…烧剩半片…这个是…骨头。”
她指的是梨核,目光却瞟向了老太监手里那半张焦糊的名单,像是在说明:名单是烧剩半片,梨核是啃剩的骨头(果核)。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寂静。
百官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封赏不要!递梨核?!这姑娘是被吓傻了吗?!
皇帝看着递到眼皮底下的湿漉漉梨核,再看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半张名单…梨核…骨头?这都什么跟什么?!但他此刻惊魂未定,又狂喜于揪出内鬼,看苏闲闲是越看越顺眼——傻点好!傻点才没威胁!
“哈哈哈!好!好一个‘骨头’!”皇帝忽然放声大笑,劫后余生的畅快让他忽略了那点荒诞,“苏卿家赤子之心!朕心甚慰!传旨!赏苏卿家贡梨百斤!御膳房所有点心,任她取用!”
“谢…陛下?”苏闲闲抱着半拉梨,捏着梨核,茫然地应了一声。点心…管够?这个好!
方多病在一旁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冷汗。李莲花的目光在苏闲闲手里的梨核和那半张焦糊名单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又垂下眼帘,仿佛一切了然于心,尽在不言中。角落里,只有那个豁口的破药罐,在李莲花袖中无声震动:「好家伙…一个梨核…炸出半张谋反名单…还烧了龙根…主子…这姑娘的霉运…是开过光的吧?!」
腊月的东海跟疯婆子似的,浪头蹿得比山高。铅灰色的天死死压在海面上,豆大的雨点子砸得人脸生疼。角丽谯那艘三层楼高的主战船“血罗刹”,像头狰狞的赤红巨兽,在惊涛骇浪里撕开墨黑的海水。船头撞角上挂满了铁蒺藜和尖刀,血槽里还凝着黑乎乎的发臭血痂。船身两侧密密麻麻的火炮口,黑洞洞地对着海面上被围剿的十几条破烂小渔船。
“给本座轰成渣!”角丽谯尖利的命令刺破风雨。她一身猩红如血的罗裙,披散着黑发站在最高的舵楼甲板上,雨水顺着她美艳却扭曲的脸往下淌,活像厉鬼泣血。镶金嵌玉的护甲狠狠一挥!
轰!轰轰轰!!!
十几门火炮齐声咆哮!火龙撕裂雨幕!爆炸掀起的巨浪裹着木屑碎肉燃烧的破帆,瞬间吞没了两条离得最近的渔船!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惨叫声被巨浪和炮声碾碎!
“放箭!一个不留!”角丽谯的狂笑混着雷声炸开。
嗖嗖嗖嗖——! 涂了剧毒的箭矢如同暴雨,追着在巨浪里拼命逃窜的幸存渔船倾泻而下!不断有人影中箭,惨叫着跌入翻滚的墨海!
“李相夷!笛飞声!滚出来受死!!”角丽谯的尖叫在风暴里回荡,带着刻骨的恨毒,“本座今日,要你们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莲花楼那艘不大的木船,此刻像狂风里的枯叶,在巨浪间疯狂颠簸!
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方多病死死抱着桅杆,吐得天昏地暗。
笛飞声站在船头,黑衣湿透紧贴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腰间那柄长刀微微嗡鸣,杀气凝成实质的寒冰。
李莲花则靠在船舷边,一手死死扣住湿滑的木板,另一只手捂住嘴,指缝里渗出暗红的血丝,被雨水迅速冲淡。
碧茶之毒被寒气一激,翻江倒海!
混乱中,谁也没留意,一艘比澡盆大不了多少的破烂“车子”,正被一个接一个的滔天巨浪,像打水漂的石片一样,疯狂地拍向“血罗刹”巨舰!
正是咸鱼号!
车里,苏闲闲裹着湿透的破棉被,像颗球一样在车厢里滚来滚去。
“哐当!”她的脑袋狠狠撞在车壁上,怀里的油纸包也撞散了——里面是半块她用最后三个铜板换来的准备当过年嚼裹的腊肉!
暗红色的肉块散发着浓郁的烟熏咸香,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滚在湿漉漉的车板上。
“腊肉!”苏闲闲眼都红了,也顾不上撞得发懵的脑袋,手脚并用扑过去,死死把那半块腊肉护在怀里。这是她唯一的年货!
轰隆——!!! 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型浪头,如同一堵墨黑的水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拍在咸鱼号车屁股上!
“嘎嘣!咔嚓!哗啦——!” 咸鱼号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惨叫,车顶的破渔网瞬间被扯飞!拉车的破辕杆首接断裂!车身像被巨人抡起的破麻袋,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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