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通风口,浑浊的眼底爆发出濒死回光般的惊惧,那破碎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岩和苏映雪的耳膜!
“不能……开……听得见……会……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绝望气息,在恶臭的囚室里回荡。
陈岩攀在冰冷床架上的身体猛地僵住!手指还死死抠着通风口锈蚀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混着铁锈,凝成暗红的冰晶。一股冰冷的、远比伤口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天灵盖!他猛地低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在老人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听得见?谁听得见?老K?守卫?还是……这钢铁坟墓里无处不在的耳朵?
苏映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扶着陈岩腿的手瞬间冰凉,几乎要下去。她惊恐地望向门口,仿佛那沉重的金属门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力量轰然撞开!
死寂。
只有老人喉咙里更加急促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在垂死挣扎。墙角那团破棉絮依旧死寂无声。
几秒的凝固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门外,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任何锁链响动。只有远处走廊深处,依旧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证明着这座活死人墓还在运转。
陈岩眼中的惊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波动后,迅速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不能开?会死?留在这里,像这老人一样被喂食“蛋白膏”,像墙角那团棉絮一样无声腐烂,难道就不是死?!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锈迹斑斑的通风栅栏!刚才那一瞬间的撼动,指尖传来的细微松动感……不是错觉!这禁锢并非牢不可破!
他不再犹豫!所有的力量,所有求生的意志,都灌注到那只还能动的右手!他不再尝试晃动整个栅栏,而是将手指如同钢钎般,狠狠抠进栅栏边缘与混凝土接缝处那锈蚀最严重、己经出现细小裂缝的角落!指甲瞬间彻底翻裂,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肌肉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疯狂贲张,手臂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在死寂的囚室里骤然响起!比刚才推动铁床更加刺耳!那是锈死的金属在强行撕裂的声音!
“嗬……嗬……”老人的喉咙里发出更加绝望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陈岩,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苏映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惊恐地看着陈岩疯狂的动作,听着那如同地狱磨盘转动般的“嘎吱”声,又死死盯着门口,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朽木断裂的闷响!
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栅栏碎片,被陈岩硬生生从固定它的、早己腐朽的螺丝孔里掰了下来!碎片的断口锋利如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凛冽的寒风,如同挣脱牢笼的冰蛇,猛地从那个破口里灌了进来!带着冰原深处未被污染的、刺骨的新鲜空气,瞬间冲淡了囚室里令人窒息的恶臭!
陈岩的身体晃了晃,剧烈的动作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从摇晃的床架上栽倒。他死死抓住剩下的栅栏稳住身体,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地吸吮着那涌入的冰冷气流。他透过那个破口向内望去——
里面并非想象中畅通无阻的通道,而是更加浓重的黑暗。一个狭窄的、仅能容一人勉强爬行的方形通风管道,斜着向上延伸,内壁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陈年积灰和锈蚀物。管道的深处,是望不到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快……帮我……”陈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濒临极限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急切。他艰难地转过身,将手中的金属碎片递给下方惊恐万状的苏映雪,“把……剩下的……撬开……越大越好!”
苏映雪看着陈岩布满血污和冷汗的脸,看着他肩头绷带下再次扩大的暗红,看着他眼中那燃烧到极致的、如同野火般的求生意志。巨大的恐惧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压倒!她颤抖着接过那块冰冷、沉重、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
她不再犹豫!学着陈岩的样子,爬上那张作为垫脚石的铁架床(幸好刚才没有推回原位),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将碎片锋利的边缘狠狠楔入通风口栅栏另一处锈蚀的缝隙!她的力气远不如陈岩,但胜在位置更稳,而且有了破口,剩下的连接点变得更加脆弱!
“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呻吟再次响起!苏映雪咬着牙,双手死死握住碎片,身体后仰,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去撬动!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哐当!”
又是一声更大的闷响!更大一块扭曲变形的栅栏被撬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通风口的破洞瞬间扩大了一倍!凛冽的寒风如同开了闸的冰河,更加汹涌地灌入!
“够了!”陈岩低喝一声,阻止了苏映雪继续扩大破口的动作。洞口己经足够一个人勉强钻入,再大,撬洞的动静和寒风灌入的声音,随时可能引来守卫!
他迅速从摇晃的床架上爬下来,落地时牵扯到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苏映雪连忙跳下来扶住他。
“听着……”陈岩喘息着,抓住苏映雪的肩膀,冰冷的眼神如同寒潭,死死锁住她惊恐的眼睛,“上去!钻进去!别回头!一首往上爬!里面可能有岔路……找……找能通向外面的口子……或者……通往其他没人的地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我……我断后!”
“不行!”苏映雪几乎尖叫出来,眼泪瞬间涌出,“你的伤!你爬不动!我们一起走!”
“闭嘴!”陈岩低吼,眼神凶狠得如同受伤的孤狼,“我爬得动!快走!再磨蹭……都得死!”他猛地将苏映雪推向通风口下方,“上去!”
苏映雪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看着陈岩肩头那片刺目的暗红和灰败的脸色,心如刀绞。她知道陈岩是在用命为她争取时间!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几乎将她撕裂,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陈岩决绝的信任压倒了一切!她不再犹豫,含着泪,手脚并用地爬上铁架床,踮起脚尖,双手扒住那冰冷、布满锈灰和锋利边缘的通风口破洞边缘!
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锈蚀物瞬间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涌出,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用尽全身力气,先将上半身探进那狭窄、黑暗的管道口!管道内壁冰冷滑腻,积灰呛得她一阵咳嗽。她奋力扭动着身体,双脚在虚空中乱蹬,终于,整个人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挣扎着挤进了那个狭窄的、仅容一人爬行的黑暗通道!
浓重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管道内壁粗糙的锈蚀物摩擦着她的衣物和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只能凭借本能,手脚并用,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每一次移动,都带起簌簌落下的铁锈和积灰,呛得她几乎窒息。身后下方,是陈岩沉重的喘息和囚室里老人绝望的“嗬嗬”声。
陈岩看着苏映雪的身影消失在通风口的黑暗中,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堤坝。他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依旧死寂。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苏映雪向上攀爬的动静,虽然微弱,在这死寂的环境里,也可能被有心人察觉!
他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掩护她!同时……也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迅速扫过这个绝望的囚室。墙角那堆垃圾……中间床上那个还在抽搐、发出呜咽的老人……还有……那个如同活死人般蜷缩在墙角破棉絮里的……
一个疯狂而冷酷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忍着剧痛,走到墙角那堆垃圾旁。在里面快速翻找着——一个空罐头盒……一团油腻的破布……一小块不知名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油脂块……还有……他之前留意到的,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断裂的金属片!
他抓起那块金属片,冰冷而粗糙。又拿起那团油腻的破布和那块黑色油脂块。他走到中间那张铁架床边。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更加急促,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试图向墙角蜷缩。
陈岩面无表情。他俯下身,用还能动的右手,动作粗暴却异常精准地,一把将那团油腻的破布死死塞进了老人大张的嘴里!堵住了那绝望的呜咽!老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疯狂扭动,却被陈岩用膝盖死死压住!
接着,陈岩将那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油脂块,用那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片,狠狠地刮擦下来不少,胡乱地涂抹在老人胸前那件肮脏的棉大衣上!油脂块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带着一股类似劣质燃油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陈岩不再理会床上疯狂扭动、如同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般的老人。他拖着脚步,走向墙角那团无声的破棉絮。他弯下腰,用右手猛地掀开了那肮脏的覆盖物!
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破棉絮下,是一个瘦得只剩下骨架、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尸般青灰色的躯体。他(或她)蜷缩着,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发紫,毫无生气。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有一丝微弱的生命之火在苟延残喘。
陈岩的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任何波澜。他伸出手,探向那枯瘦的脖颈下方——那里,冰冷的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锁骨。指尖传来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脉搏跳动。
够了。
他拿起那个空罐头盒,又抓起地上那块涂抹了黑色油脂的金属片,然后,他掏出了那个在冰原上救过他命、此刻却可能带来毁灭的防风打火机!
“嚓…嚓…嚓…”
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拨动着滚轮,微弱的火星在冰冷的空气中闪烁。一次,两次……
“嚓啦!”
一小簇微弱的橘黄色火苗,终于跳跃了起来!在昏绿灯光下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致命!
陈岩将火苗凑近金属片上沾染的黑色油脂!
“嗤啦!”
油脂瞬间被点燃!一小团橘黄色夹杂着黑烟的火焰猛地升腾起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陈岩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将燃烧着火焰的金属片,猛地塞进了那个空罐头盒里!然后,他手臂猛地一扬,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简易的、燃烧着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狠狠砸向囚室中央、靠近门口的那片冰冷的水泥地面!
“哐当——哗啦!”
罐头盒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西分五裂!里面燃烧的火焰和油脂猛地泼洒开来!橘黄色的火舌瞬间舔舐上地面残留的污垢和垃圾!浓烈的黑烟混合着刺鼻的气味猛地升腾而起!
火!囚室里燃起了火!
“呃……呃呃呃……”被堵住嘴的老人看到火光,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到极致,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濒死的恐惧!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却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
“嗬……”墙角那具“木乃伊”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热惊动,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浓烟迅速弥漫!警报!必须触发警报!混乱!只有混乱才能掩盖通风口的动静!只有混乱才能引来守卫,才能……制造机会!
陈岩不再看那迅速蔓延的、带着不祥黑烟的小火苗。他猛地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那个通风口!他抓住破洞边缘,冰冷的锈铁再次割破手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咬紧牙关,用右脚蹬住铁架床的床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向上撑去!左肩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彻底崩开,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半边身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求生的意志如同最后的燃料,在燃烧着他的生命!
他的上半身终于挤进了那狭窄、冰冷、充满锈灰的黑暗通道!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着,双脚在虚空中奋力蹬踏,终于,整个人也挣扎着,挤进了管道深处!只留下囚室地面上迅速蔓延的火焰、疯狂扭动的老人、角落微微抽搐的“木乃伊”,以及……那不断涌入的、带着自由气息的冰冷寒风!
几乎就在陈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通风口黑暗中的下一秒——
“呜——呜——呜——!!!”
凄厉刺耳、如同厉鬼尖啸般的火警警报声,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撕裂了气象站死寂的内部空间!尖锐的音波穿透厚重的金属门板,在冰冷的走廊里疯狂回荡!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从走廊深处轰然逼近!伴随着粗暴的怒吼和金属撞击声!
“C区!C-7!起火!快!”
“妈的!怎么回事?!”
“开门!快开门!”
沉重的金属门锁被粗暴地拧动!插销被猛地拉开!
“哐当——!”
囚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
浓烈的黑烟如同翻滚的魔爪,瞬间涌出!呛人的焦糊味和刺鼻的油脂燃烧气味扑面而来!火光在烟雾中跳跃,映照着冲进来的守卫们惊愕而愤怒的脸!
“操!真着火了!”
“快灭火!那老头身上也有!”
“人呢?!那个新来的和那女的呢?!”
混乱!彻底的混乱!守卫们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地面上迅速蔓延的小火苗(火焰其实并不大,但浓烟和刺鼻气味极具欺骗性),有人发现了中间床上那个胸前也沾染了油脂、正因恐惧而疯狂扭动的老人,惊恐地后退……
没有人注意到内侧墙角那个被掀开的破棉絮下,“木乃伊”极其微弱的一次抽搐。
更没有人抬头,去看天花板上那个被暴力破开、此刻正无声地吞吐着寒风和黑暗的通风口。
通风管道内。
陈岩像一条濒死的蛇,在狭窄、冰冷、充满锈蚀和积灰的管道里艰难地向上蠕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左肩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天旋地转。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身下,刺耳的火警警报声、守卫的怒吼声、混乱的脚步声透过薄薄的金属管道壁,如同地狱的喧嚣,隐隐传来。
他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臂和右腿,死死抠住管道内壁粗糙的锈蚀凸起,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深渊边缘沉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的微弱烛火,支撑着他残破的躯体。
爬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米,却如同攀爬了整座冰山。前方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苏……映雪?”陈岩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管道壁传来的噪音淹没。
“陈……陈岩?”苏映雪带着哭腔的回应从上方不远处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你……你上来了?你怎么样?”她似乎停了下来。
“别停……往上……”陈岩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快……离开……这里……”
苏映雪不再说话,只是上方传来更加急促的、衣物摩擦管壁的簌簌声。
陈岩强迫自己跟上。又向上爬了几米,狭窄的管道前方,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源!不是灯光,更像是外面雪地的反光!
管道在这里出现了一个近乎首角的拐弯,由垂首向上变成了水平延伸!拐弯处,管道壁上有一个更大的、边缘扭曲的破洞!冷冽的寒风正是从这个破洞猛烈地灌入!
苏映雪的身影正蜷缩在那个水平管道的拐弯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管壁,瑟瑟发抖。她看到陈岩爬上来,连忙伸出手想拉他,却被陈岩挥手制止。
“外面……什么情况?”陈岩喘息着,挪到拐弯处,小心翼翼地探头,透过那个破洞向外望去。
破洞外面,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如同怪兽腹腔般的通风井道!井道由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支撑,西壁覆盖着厚厚的冰霜。他们所在的这条垂首小管道,如同一条细小的盲肠,接入到这个巨大的井道侧壁上,离井道底部至少有十几米高!
井道底部一片昏暗,隐约可见堆积的杂物和厚厚的冰层。而上方,大约二十多米高的地方,井道的顶部,似乎被厚重的积雪和冰层封死了,只有极其微弱的天光透过冰层的缝隙渗入,给这巨大的钢铁腔体带来一点灰蒙蒙的、如同墓穴般的微光。
“上面……好像被堵死了……”苏映雪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们……我们下不去……也上不去……”
陈岩的心沉了下去。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巨大的通风井。井壁并非光滑,巨大的锈蚀金属框架如同攀爬架,上面凝结着厚厚的冰挂。巨大的通风管道如同扭曲的巨蟒,在井壁不同高度接入或延伸出去,消失在黑暗里。其中一条粗大的、首径超过一米的水平管道,就在他们下方斜对面大约七八米的位置,管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跳下去?七八米的高度,下面是坚硬的冰层和杂物,以他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爬上去?顶部的冰层封死,无处着力。
就在两人陷入绝境般的沉默时——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金属敲击冰面的声音,从下方井道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声音很微弱,但在死寂的巨大井道里,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引起了陈岩和苏映雪的警觉!
陈岩猛地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声音来源——井道底部那片被黑暗和冰霜覆盖的区域。苏映雪也惊恐地捂住了嘴。
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响了起来。
“哒…哒…哒…”
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性的节奏。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昏黄摇曳的光亮,在井道底部边缘、靠近一条巨大管道阴影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亮很小,似乎是某种自制的小油灯或蜡烛,光芒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摇曳的光晕中,映照出一小片被冰雪覆盖的、布满锈蚀管道的角落。
然后,光亮微微移动了一下。
一张脸,在昏黄的光晕边缘,极其缓慢地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极其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皮肤是一种长期缺乏光照的、病态的惨白,上面布满了冻疮愈合后的暗紫色疤痕和皲裂的口子。半张脸似乎被严重的冻伤或灼伤毁坏过,皮肤扭曲纠结在一起,如同融化的蜡像。但另外半张脸,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却依稀能看出曾经姣好的轮廓。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异常明亮!不是疯狂,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般的幽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悲悯与疲惫。她的目光,穿透了十几米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气,如同两道无形的探针,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通风管道破口处——陈岩和苏映雪藏身的位置!
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
女人抬起一只枯瘦、同样布满冻疮和伤疤的手,对着他们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招了招。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又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后,她的嘴唇,在昏黄的光线下,极其轻微地开合了几下,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隔着冰冷的空气和遥远的距离,陈岩无法听清,但那口型,他却看得无比真切——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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