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朽木和某种……**劣质朗姆酒**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手手腕上那冰冷的铁铐——它深深嵌入被玉玺污染侵蚀、布满黑色蛛网纹路的小臂皮肉里,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冰冷麻木感。
李渝蜷缩在荷兰战舰底舱的角落。这里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巴掌大的、被污垢覆盖的舷窗透进灰蒙蒙的光。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汗臭、呕吐物、排泄物的恶臭,以及压舱石散发出的、如同坟墓般的湿冷土腥气。粗大的木梁在头顶纵横交错,随着船体在铁锈色海水中的颠簸,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西周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粮食?)、捆绑着的大木桶(淡水或酒?),还有蜷缩在阴影里、眼神麻木绝望的其他俘虏——几个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南洋土著。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舱壁,每一次船体的晃动都让他撞击在坚硬的木头上,带来新的钝痛。但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定在对面……**那个被放置在一块相对干燥木箱上的……沉重铅灰色盒子**。
铅盒。范·里贝克上尉口中“安全”的容器。此刻,它如同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棺材,静静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下。盒盖紧闭,密封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然而,李渝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粘稠、混合着秩序侵蚀与紫禁城麻木死气的意念波动**,正如同活体的毒蛇,持续不断地从铅盒内部……**渗透出来**!这波动充满了贪婪和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吮吸”感**!它在……**吸收**!吸收坤兴的生命力!吸收她体内那仅存的、正在疯狂燃烧的本源!
嗡……嗡……
更让李渝心胆俱裂的是,一股更加庞大、冰冷、暴虐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正从战舰上层的某个地方(舰长室?)……**源源不断地投射下来**!这意志如同无形的锁链,穿透了厚重的甲板,死死连接着那个铅盒!玉玺碎片!它在通过铅盒,持续地、贪婪地……**抽取着坤兴的力量**!加固着与紫禁城崇祯魂体那脆弱链接的同时,也在……**加速坤兴的死亡**!
“呃……”李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能感觉到,坤兴的气息……**正在铅盒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下去**!那点护住心脉的水银光芒(锡纸碎片本源),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魂种残留、玉玺碎片吸噬、铅盒禁锢的多重压迫下,疯狂摇曳,光芒……**越来越黯淡**!
时间!没有时间了!
他颤抖着,那只没被镣铐锁住的右手,如同濒死者的最后一抓,不顾一切地探入怀中那破烂衣襟的最深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光滑、带着细微棱角褶皱的……小方块**!
巧克力!最后半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锡纸!隔绝!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暂时保住坤兴最后本源的希望!也是……**他怀中唯一能拿出来的、或许能引起荷兰人“兴趣”的东西**!
必须接近那个铅盒!必须把锡纸……**送到坤兴身边**!
就在这时!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靴子踩踏木梯的“嘎吱”声,从通往上层甲板的狭窄楼梯口传来。
昏暗的光线下,范·里贝克上尉那高大、裹在深蓝色厚呢制服里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缓缓走下底舱。他脸上残留着被鲱鱼罐头熏过的苍白,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混合了贪婪、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光芒。他的目光,首先贪婪地锁定了木箱上的铅盒,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How is our… precious cargo?”(我们珍贵的货物…怎么样了?)他用荷兰语低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底舱里带着回音。他并未走近铅盒,似乎对其散发出的阴冷侵蚀气息也心存忌惮。
负责看守的一名强壮水兵立刻立正,恭敬却带着一丝恐惧地回答:“All quiet, Captain. The box… it’s cold. Very cold. And… it hums.”(一切正常,船长。那盒子…很冷。非常冷。而且…它在嗡鸣。)
范·里贝克上尉点了点头,目光终于扫向角落蜷缩的李渝。那眼神如同打量一件奇特的工具。“And the man? The oh the… stink on?”(那个男人呢?带着…臭气武器的那个?)
“Alive, Captain. Weak. His left arm… looks bad. Black lines.”(还活着,船长。很虚弱。他的左臂…看起来很糟。有黑色的线。)水兵答道。
范·里贝克上尉踱步走近李渝,厚重的靴子踩在湿漉漉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李渝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倨傲。
“Your woman,”他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指了指铅盒,“she is the key. To the stone.”(你的女人,)他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指了指铅盒,(她是钥匙。开启那块石头的钥匙。)
李渝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范·里贝克,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如同火山岩浆般压抑的愤怒和……**一丝刻意流露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钥匙…快死了!”李渝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指控,“那盒子…在吃她!你的石头…在吃她!她死了…钥匙就没了!”
范·里贝克上尉的眉头猛地皱起!李渝的话,戳中了他最大的担忧!那块冰冷玉石(玉玺碎片)的力量强大而,但同样充满了不可控的危险!这女人是唯一能引起玉石反应的存在,如果她死了……他之前所有的投入和冒险都将化为泡影!
“What do you mean? The box is lead! Safe!”(你什么意思?那是铅盒!安全的!)他厉声质问,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动摇。
“安全?”李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用尽力气抬起那只被污染侵蚀、布满黑色蛛网纹路的左手,颤抖着指向铅盒,“你看它!在发光吗?在震动吗?它在吸!吸她的命!就像…吸我的胳膊一样!”他猛地将左手凑近范·里贝克,让他看清那蔓延的、散发着冰冷死气的黑色纹路!“靠近那石头…靠近那盒子…死得更快!她撑不了多久了!”
范·里贝克上尉的目光死死盯在李渝的左臂上,又惊疑不定地扫向那个散发着阴冷嗡鸣的铅盒。李渝手臂上那活体般的黑色纹路和冰冷气息,做不了假!难道……铅盒也挡不住那玉石的侵蚀?这女人真的在快速衰竭?
“Then… what be done?”(那么…该怎么办?)范·里贝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贪婪让他无法放弃,但失去钥匙的恐惧同样真实。
机会!
李渝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下激动,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半块用锡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巧克力**!
锡纸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却奇异的……**水银色冷光**!这光芒,与坤兴伤口流淌的血液光泽……**隐隐有几分相似**!
“这个!”李渝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和……**神秘的蛊惑**,他将锡纸包裹的巧克力高高举起,让那水银色的冷光在范·里贝克眼前闪烁。“隔绝!保护!她的血…和这个…同源!只有这个…能暂时保住她的命!保住你的钥匙!”
“锡?”范·里贝克上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当然认识锡!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从东方运回大量锡锭用于铸造!但这包裹食物的锡纸,竟能散发出与那诡异银血相似的光泽?还能隔绝那恐怖玉石的侵蚀?
“Open the box! Let me put this on her! Now! Before it’s too late!”(打开盒子!让我把这个放在她身上!现在!否则就来不及了!)李渝嘶吼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镣铐和虚弱死死拖住。
范·里贝克上尉眼神剧烈地闪烁着。贪婪、对力量的渴望、对失去钥匙的恐惧、以及对这奇异锡纸的惊疑……在他心中疯狂交战。最终,对钥匙的贪婪和一丝对未知力量的赌性占据了上风!
“Guards! Open the lead box! Carefully! Only enough to put that… thing in!”(卫兵!打开铅盒!小心点!只打开一条缝,够放那个…东西进去!)他厉声命令,同时后退一步,燧发手枪的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李渝和铅盒方向,充满了警惕。
两名强壮的水兵,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戴上厚厚的皮手套,小心翼翼地靠近铅盒。他们用特制的工具,极其缓慢地撬开铅盒盖子的一条……**狭窄缝隙**!
就在缝隙打开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粘稠、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死气混合着玉玺的秩序侵蚀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整个底舱的温度骤降!靠得最近的两名水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惨白!连范·里贝克上尉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缝隙中,隐约可见坤兴苍白如死的脸。她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仿佛一尊冰冷的瓷偶。最让李渝心碎的是,在她心口位置,那点微弱的水银光芒……**己经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最后一粒即将熄灭的星火!随时会彻底消失!
就是现在!
李渝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手中那半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如同投掷救命稻草般,狠狠地从那条狭窄的缝隙……塞了进去**!
锡纸包裹的巧克力,带着微弱的水银冷光,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穿过那喷涌的冰冷死气,精准地……**落在了坤兴心口的位置**!
嗡……!
就在锡纸接触到坤兴心口皮肤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绝对“隔绝”意志的冰冷波动,猛地从锡纸内部爆发出来!这波动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隔绝了大部分从铅盒缝隙中喷涌出的、属于玉玺碎片和魂种残留的冰冷侵蚀!
坤兴心口那点即将熄灭的水银光芒,在这层锡纸屏障的微弱庇护下,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氧气,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瞬**!不再疯狂摇曳,而是变成了……**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一点微光**!
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它稳住了**!不再继续黯淡!
成功了!锡纸……暂时护住了最后的本源!
然而,就在锡纸隔绝波动爆发的同一刹那!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声响,猛地从铅盒内部传来!
只见那块包裹巧克力的锡纸表面,在接触到坤兴心口皮肤和那弥漫的冰冷死气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正沿着锡纸的褶皱……**疯狂地蔓延、侵蚀**!
玉玺碎片的力量……太强了!连锡纸的隔绝,也在被缓慢地……**污染、侵蚀**!
这庇护……能持续多久?一刻钟?一盏茶?还是……更短?
李渝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死死盯着铅盒缝隙内,坤兴心口那点在锡纸包裹下微弱闪烁的光芒,又感受着自己左臂上那不断蔓延的冰冷黑色纹路。
时间!他们需要时间!更需要……**彻底摆脱这艘船和船上那块该死的碎片**!
铅盒的缝隙被水兵们惊恐地重新合拢、密封。那股喷涌的冰冷死气被强行阻断。但铅盒内部传来的、玉玺碎片那贪婪的吮吸波动,以及锡纸被缓慢侵蚀的“滋啦”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清晰地敲打在李渝紧绷的神经上。
范·里贝克上尉看着重新密封的铅盒,又看了看李渝,眼神复杂。钥匙暂时保住了,但那个男人左臂上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和铅盒内部诡异的声响,都让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Watch them both! Closely! Any ges… report immediately!”(看住他们两个!严密监视!有任何变化…立刻报告!)他留下冰冷的命令,转身快步走上楼梯,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甲板方向。他需要去舰长室,去感受那块冰冷玉石的力量,去思考下一步……**如何榨取这“钥匙”和“容器”的最大价值**。
底舱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只剩下船体颠簸的呻吟、粗重的呼吸,以及……**铅盒内部那如同恶鬼低语般的、缓慢而持续的……吮吸与侵蚀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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