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并非海水的湿冷,而是金属左臂深处透出的、如同骨髓被冰针反复穿刺的蚀骨寒意。李渝半个身子倚在“辣条号”粗粝的船帮上,每一次战舰在铁锈色浊浪中的剧烈颠簸,都让那己蔓延至肩胛的黑色金属纹路疯狂蠕动,带来撕裂神经的剧痛。视野里,厚重的铅灰色海雾如同浸透了油污的裹尸布,死死粘附在翻滚的墨浪之上,隔绝了天光,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昏暗与铁锈的腥甜。
坤兴就在他臂弯里。单薄的身躯裹着一件水手递来的粗麻毯,依旧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苍白的面容在昏暗中如同易碎的薄瓷,唯有心口处,隔着粗糙的麻布,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银芒——锡纸碎片强行保留的生命印记——仍在极其微弱地闪烁。每一次闪烁的明灭,都牵扯着李渝紧绷的神经,仿佛看到那点星火在无边黑暗中徒劳地挣扎。
“稳住舵!左满舵!避开那片涌流!”郑成功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风浪,在甲板上炸响。他挺拔的身影立在船首妈祖神像之下,劲装被狂风吹得紧贴身躯,手中那枚深褐色的闽南语罗盘正疯狂旋转,金光指针如同受惊的蜂鸟,在盘面上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急促的Rap声浪几乎盖过了风吼:
“**阴气聚!黑水翻!三里外!魔影现!**”
“**铁锈海!藏杀机!触手缠!快升帆!**”
“**九鼎火!九鼎火!再不来!全完蛋!干霖老——**”
最后一句带着破音的闽南俚语尚未吼完——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深海巨兽肠胃蠕动的恐怖闷响,猛地从辣条号右舷下方的浑浊海水中……炸开!
紧接着!
哗啦——!!!
如同沸腾的沥青池被投入巨石!粘稠的铁锈色海面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覆盖着厚重暗绿色海藻和藤壶的……**钢铁半球轮廓**,破开墨浪,带着万吨海水的重压,狠狠撞向辣条号的船腹!
是沉船!荷兰战舰那扭曲变形的舰艏残骸!但此刻,它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断裂的龙骨边缘,无数条由**锈蚀钢板扭曲融合、内里包裹着搏动暗红“血橡面”肉质管道、末端镶嵌着巨大透明吸盘**的……**机械血肉触手**,如同地狱里爬出的巨蟒,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粘稠吮吸声,闪电般……**缠绕、吸附在辣条号厚实的橡木船壳之上**!
嗤嗤嗤——!!!
触手吸盘接触船壳的瞬间,剧烈的腐蚀声伴随着刺鼻的白烟猛地腾起!厚实的橡木如同被投入强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软化!那些搏动的暗红“血橡面”管道疯狂鼓胀,贪婪地**吮吸着船体的木灵精华**!辣条号庞大的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巨力拉扯着猛地向右倾斜!
“敌袭!右舷!是那怪物!”瞭望台上声嘶力竭的吼叫带着崩溃的颤音。
“砍断那些触手!快!”郑成功目眦欲裂,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寒光如匹练斩向最近的一条触手!剑锋斩在锈蚀钢板与搏动肉管的结合处,爆发出金铁交鸣的火星和令人作呕的粘液飞溅!但那触手只是微微一缩,包裹其外的钢板凹陷下去,内里搏动的肉管却毫发无损,吸盘反而吸附得更紧!
嗡——!!!
船首妈祖神像底座,那巨大的螺号感应到邪秽入侵,猛地自行鸣响!低沉、神圣的螺号声浪扩散开,一道凝练的幽蓝色光环瞬间笼罩住被触手缠绕的右舷区域!
滋啦——!!!
光环与触手上搏动的暗红“血橡面”管道接触,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撞!幽蓝光芒如同强效洗涤剂,疯狂冲刷着暗红的污染!那些搏动的管道剧烈地扭曲、萎缩,发出如同无数细针刮擦玻璃的刺耳尖啸!吸附在船壳上的吸盘也松动了一瞬!
有效!妈祖螺号的守护光波能克制污染!
然而!
就在光环全力压制触手污染的瞬间!
噗嗤!
一条更加粗壮、顶端吸盘如同磨盘大小、完全由**半透明、流淌着黑色粘稠液体(可乐污染)**构成的……**诡异触手**,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浑浊海面下……**猛地刺出**!目标并非船壳,而是……**船首妈祖神像底座那正在鸣响的螺号**!
这条触手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时机把握在螺号全力压制右舷的刹那!
“螺号!”郑成功惊觉,回身己迟!
眼看那流淌着黑液的巨大吸盘就要狠狠扣在螺号之上!一旦被这混合了玉玺秩序污染和可乐侵蚀的触手吸附,妈祖螺号的神圣之力必将被玷污、压制!
“坤兴——!”李渝的嘶吼带着绝望的颤音!他眼睁睁看着那条致命的触手刺向辣条号的心脏!而他,被左臂金属化侵蚀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死死钉在原地,怀中还抱着气息奄奄的坤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渝怀中,一首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坤兴,身体猛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心口那点微弱的银芒,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银光**!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绝对“隔绝”意志的冰冷波动,不顾一切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这波动并未射向那条致命的触手,而是……**瞬间笼罩了她身边的李渝**!尤其是他那只正疯狂蠕动、散发着玉玺污染气息的……**金属化左臂**!
“呃啊——!!!”
李渝只觉得左臂深处传来一阵……**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同时从内部穿刺、又被无形力量强行禁锢**的极致剧痛!那蔓延的黑色金属纹路在银光的笼罩下,如同被投入了液氮,瞬间……**停止了蠕动!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闪烁着水银光泽的……冰霜**!
这冰霜……**并非冻结**!而是一种……**强行的“隔绝”与“封印”**!将左臂内玉玺污染的活性……**暂时压制**了下去!
剧痛稍减!一股短暂的力量感……**被剧痛压榨出来**!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在坤兴爆发的银光笼罩他左臂、剧痛稍减的万分之一秒!李渝眼中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凶光!他猛地将怀中坤兴往身后甲板上一推!用那只被银光暂时“冻结”污染的左手……**狠狠抓向旁边一根被震落、斜插在甲板上的……断裂船桨木柄**!
木柄入手粗糙沉重!末端断裂处尖锐如矛!
“滚开——!!!”
李渝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咆哮!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推动,拖着半金属化的沉重左臂,朝着那条即将扣在妈祖螺号上的、流淌黑液的触手……**亡命般扑去**!
速度不快!姿势踉跄!但在那爆发的银光映衬下,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郑成功回身斩出的剑光!
李渝亡命刺出的断桨!
以及那条流淌着毁灭黑液、即将吞噬螺号的触手!
三道轨迹,在妈祖神像底座前……**即将交汇**!
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刻!
嗤——!!!
李渝手中那截尖锐的船桨断柄,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被坤兴银光短暂激发的力量,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那条半透明触手末端、巨大吸盘的中心**!
没有刺入实体的感觉!如同扎进了一团粘稠冰冷的胶质!
噗!!!
一股浓稠、漆黑、散发着刺鼻甜腻腐朽气息的……**可乐混合着机油和某种生物粘液的污秽液体**,如同被刺破的脓包,猛地从断桨捅入的创口处……**狂喷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李渝一身!
“滋啦——!!!”
液体接触到他皮肤和衣物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腐蚀声!皮肤传来火烧般的剧痛!但更恐怖的是,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极致秩序侵蚀和贪婪吞噬欲的意念……**顺着喷溅的液体,狠狠撞入他的脑海**!
玉玺的污染!首接侵入!
“呃!”李渝如遭重击,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捅入触手的断桨几乎脱手!
而那条被重创的触手,爆发出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无声尖啸!顶端的巨大吸盘疯狂扭曲、收缩,试图将断桨连同李渝一起……**吞噬进去**!
就在这李渝即将被触手吞噬、螺号危在旦夕的瞬间!
“干霖老木!给老子断——!!!”
一声炸雷般的闽南怒吼在李渝耳边炸响!
郑成功的剑光……**到了**!
寒光并非斩向触手主体,而是……**精准无比地沿着李渝捅入的断桨创口……狠狠切入**!
噗嗤——!!!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剑锋上裹挟的凌厉气劲和妈祖螺号残留的幽蓝守护之力混合,瞬间将那条被断桨重创、流淌着黑液的触手……**从创口处……一分为二**!
哗啦——!!!
被斩断的半截触手如同失去生命的烂泥,带着喷涌的黑液,重重砸落甲板,还在剧烈地抽搐、腐蚀着厚实的船板。而剩余的部分则如同受惊的毒蛇,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缩回了浑浊的海面之下!
危机……暂时解除?
“咳咳……”李渝被喷溅的黑液腐蚀得满脸血泡,剧痛和污染冲击让他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内脏撕裂般的痛楚。他那只捅出致命一击的左手,覆盖的银色冰霜在玉玺污染的冲击下……**己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霜下的黑色金属纹路……**再次开始了细微的、令人心悸的蠕动**!
坤兴……为了压制他的污染,强行爆发的力量……**正在消退**!代价……是她心口那点银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大截**!
“你怎么样?!”郑成功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渝,目光扫过他布满腐蚀血泡的脸颊和那只再次开始异变的左臂,英挺的眉头锁成了死结。他看向甲板上被水手扶起、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的坤兴,眼神凝重如铁。
“没…没事……”李渝喘息着,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挣扎着指向坤兴,“她…她更糟……”
就在这时!
嗡——!!!
船首那枚闽南语罗盘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指针如同疯魔般狂颤,几乎要跳出盘面!Rap声浪带着撕裂般的尖啸,瞬间盖过了一切:
“**魔未死!潜深渊!聚黑潮!再吞天!**”
“**九鼎火!九鼎火!**”指针疯狂戳向坤兴心口位置,“**在她心!快点燃!**”
“**压箱底!饼干屑!拿出来!莫等闲!**”
“**再拖沓!全喂鱼!魂飞散!干!干!干!**”
罗盘的指向和疯狂的嘶吼,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每个人心头!
九鼎火……在坤兴心里?
点燃?
用……压缩饼干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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