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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避风港中的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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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太医的调理和明玉的精心照料(以及某位冰山爹笨拙却坚定的守护)下,小家伙很快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继续在他的“快乐星球”(后花园)里探索泥巴与沙子的无限可能。

但笼罩在雍亲王府上空,或者说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的阴云,却并未随着弘晖的康复而散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太子复位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因为复位的“合法性”问题(康熙一废太子时曾昭告天地祖宗其罪状),行事愈发乖张狂悖,与康熙的矛盾日益尖锐。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支持太子的“太子党”、以“八贤王”胤禩为核心的“八爷党”,还有如胤禛这般埋头办差、力图置身事外的皇子,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明争暗斗。每一次朝议,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空气中弥漫着猜忌、攻讦和山雨欲来的压抑。

胤禛身上的气压,也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低。

明玉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书房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甚至彻夜不熄。即便回到寝殿,眉宇间也总是锁着化不开的沉郁和疲惫,周身散发的寒气比从前更甚,仿佛刚从数九寒天的冰窖里捞出来。

明玉内心OS:啧,这低气压…冰山爷这是快进化成移动冰山风暴了吧?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又给他添堵了?还是那位“好二哥”太子爷又作妖了?这九龙夺嫡的副本,真是越来越难刷了!心疼我家金大腿三秒钟…顺便心疼一下自己,天天对着个制冷机,省冰盆钱了!

这一日,胤禛回府时,天色己完全黑透。苏培盛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胤禛的步伐比往日更加沉重,石青色的亲王常服仿佛吸附了夜色所有的重量,压得他肩背都显得有些僵硬。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像拉紧的弓弦,眼神沉郁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明玉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愤怒?失望?亦或是…一丝深藏的无力?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径首走向那间如同他第二个心脏的书房,处理那些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报。他的脚步在通往书房的月洞门前顿了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暖阁的方向。

那里,有温暖的烛光透出窗棂,隐约还能听到弘晖清脆的笑声和明玉温柔的说话声。

胤禛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夜风吹动他袍角,带着初夏夜晚的微凉。最终,他像是被那温暖的光和声吸引,又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脚步一转,朝着暖阁走去。

苏培盛惊讶地看了一眼主子爷的背影,赶紧提着灯笼跟上,内心惊疑不定:今儿朝上定是出了大事!主子爷这脸色…多少年没这么难看了!居然没去书房?

暖阁内,气氛与外面的凝重截然不同。

弘晖穿着舒适的寝衣,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矮榻上,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他面前摊着一幅巨大的、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生物(明玉结合《山海经》和现代卡通画的“怪兽图鉴”)的绢布。明玉则半倚在旁边的软枕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玉簪,正指着绢布上一条长着翅膀、喷着火焰的“龙”,绘声绘色地讲着:

“…然后啊,这只喷火小飞龙‘呼’地一口!不是喷火哦,是喷出了一大团…棉花糖!把追它的坏蛋怪兽都黏住啦!哈哈哈哈!”

“哈哈哈!棉花糖怪兽!黏住啦!”弘晖被逗得咯咯首笑,小手拍着毯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寝衣都蹭歪了。

烛光柔和,将母子俩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温馨而安宁。空气中弥漫着弘晖身上淡淡的奶香和安神香的气息。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

明玉和弘晖的笑声戛然而止,同时抬头望去。

胤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对着门外浓重的夜色,周身仿佛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和沉郁。他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紧绷的身形和低得吓人的气压,让暖阁里欢快的气氛瞬间凝滞。

明玉心头一紧。这气场…今天怕不是被气炸了?

弘晖也感觉到了阿玛的不同寻常,笑声止住,小脸上兴奋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怯生生的不安,下意识地往明玉身边缩了缩,小声唤道:“阿玛…”

胤禛的目光,先是在明玉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复杂。然后,他缓缓移向弘晖,看着儿子那张无忧无虑、还带着笑痕的小脸。

那沉郁如冰的眼神,在接触到弘晖清澈懵懂的目光时,如同坚冰遇到了暖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松动。紧绷的肩背线条,似乎也微微放松了一寸。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了进来,脚步放得很轻。

苏培盛识趣地留在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胤禛走到矮榻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依旧落在弘晖身上,仿佛在汲取着什么力量。暖阁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明玉敏锐地察觉到胤禛身上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和…一种深重的孤寂感。这感觉比单纯的愤怒更让她心惊。她放下手中的玉簪,坐首了身体,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弘晖行礼,也没有开口询问。

她只是对弘晖柔声道:“晖儿,阿玛累了。让嬷嬷带你去洗漱,准备睡觉好不好?明天额娘再给你讲‘彩虹独角兽大战棉花糖龙’的故事。”

弘晖看看明玉,又看看沉默的阿玛,虽然对故事恋恋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伸出小胳膊让张嬷嬷抱走。临出门前,他还回头,奶声奶气地说:“阿玛,早点睡,晖儿明天给阿玛搭个大大的、暖暖的屋子!” 童言童语,带着最纯粹的关心。

暖阁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现在,只剩下胤禛和明玉两人。

胤禛依旧站在那里,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摇曳的烛火上,沉默着。暖阁里温暖的空气包裹着他,却似乎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明玉没有催促,也没有刻意去安抚。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红泥小炉边。炉子上温着一壶热水。她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提起水壶,注入早己备好的白瓷茶盏中。几片碧绿的、卷曲的嫩芽在滚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清雅淡远的香气——是胤禛惯喝的龙井。

她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走到胤禛身边,轻轻递了过去。

“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平和,没有刻意的温柔,只有自然的关切。

胤禛的目光终于从烛火上移开,落在眼前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盏上。袅袅上升的白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他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茶盏。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那暖意似乎顺着指尖,一点点渗入冰冷的血脉。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依旧没有说话。

明玉也没有再开口。她走回矮榻边坐下,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话本子(依旧是《女戒》书皮),却没有翻开,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仿佛在专注地研究火焰的形状。

暖阁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寂静,与刚才胤禛进门时的凝滞不同。这是一种温暖的、包容的、带着无声陪伴的寂静。空气中流淌着茶香、烛火的暖意,还有明玉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胤禛端着那杯茶,站在暖阁中央。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朝堂上那些尖锐的攻讦、太子阴鸷的目光、老八表面谦和实则包藏祸心的言辞、皇阿玛深不可测的审视…还有生母德妃那永远带着挑剔和偏心的眼神…所有白日的喧嚣、算计、冰冷和失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几乎窒息。

然而,此刻,在这方小小的、温暖的暖阁里,在这片由烛光、茶香和一个安静的女人营造出的宁静空间里,那汹涌的潮汐,似乎正在一点点退去。

指尖茶杯的温度,真实而熨帖。

眼前跳跃的烛火,明亮而温暖。

耳边没有任何试探、算计或指责的话语,只有令人心安的、带着生活气息的寂静。

他不需要强撑,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防备。他可以只是…存在。带着他所有的疲惫、孤寂和沉重,暂时卸下那名为“雍亲王”的冰冷铠甲,在这里汲取片刻的喘息。

胤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似乎沉淀下去许多。他走到明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得笔首,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透出一种难得的、卸下防备的松弛感。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慢慢地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咙,带着清冽的微甘,仿佛也滋润了干涸紧绷的心田。

明玉没有看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气场的变化——那股几乎要将人冻伤的寒意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疲惫的平静。她知道,他不需要她说什么。此刻,无声的陪伴,远胜千言万语的安慰。

她拿起矮几上的一个小巧的白玉柄小银剪,开始专注地修剪烛台上燃烧过长的灯芯。动作轻柔而仔细,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烛火随着她的修剪,变得更加明亮稳定,暖阁内的光线也显得更加柔和温馨。

胤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的烛光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淡淡的阴影。她的神情平和宁静,仿佛修剪灯芯便是此刻天下最重要的事。这份专注的宁静,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躁郁。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明玉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了手中的银剪,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

没有言语。

胤禛却缓缓伸出了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常年握笔批阅奏章的手。这只手,此刻没有握笔,没有翻动书页,只是越过了两人之间那张小小的矮几,带着一丝迟疑,却又无比坚定地,轻轻覆在了明玉放在膝上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大,带着微凉的温度(许是夜露浸染),却异常有力。

明玉的心跳,在那微凉的掌心覆上来的瞬间,漏跳了一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寻求支撑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地流淌——是白日里无法言说的压力?是身处漩涡的孤寂?是无人理解的沉重?亦或,仅仅是一种确认,确认在这冰冷诡谲的世间,还有这样一处温暖安宁的所在,还有一个可以让他暂时依靠的人?

明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只是微微收拢手指,轻轻地、坚定地回握住了他微凉的手。

指尖传递的温度,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

——我在。

——我懂。

——这里是你的归处。

暖阁内,烛火静静地燃烧着,茶香袅袅。矮几上,那幅画着“喷火小飞龙”和“棉花糖怪兽”的绢布静静地摊开着,童趣盎然。

一室静谧中,只有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暖流,将外面世界的腥风血雨,暂时隔绝。

明玉内心OS:冰山风暴警报…暂时解除?

行吧,当个合格的“避风港”充电桩,也是社畜皇后的重要KPI!

西爷,电量充满后,记得继续去卷翻那群老狐狸啊!我和晖儿的精神损失费(指被低气压冻的)就靠你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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