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被暴力破开的金属扭曲声,如同丧钟的最后余音,狠狠撞碎了教室里的死寂。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审判之矛,瞬间刺破昏暗,在弥漫的粉笔灰尘埃中划出惨白的光路,最终死死钉在蜷缩在讲台阴影里的陈远身上。
“在这里!人在这里!”
“老天!这么多血!”
“快!担架!氧气!”
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对讲机刺啦的电流声,瞬间塞满了空旷的教室。黄色的警戒线被粗暴地扯断,穿着制服的警察、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强光刺激得陈远眼皮剧痛。他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晃动。白大褂的身影挡住了光,冰凉的听诊器贴上他染血的胸口,手指粗暴地翻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
“贯穿伤!右胸!失血性休克!脉搏微弱!”
“颈动脉有切割伤!不深!”
“左肩旧伤撕裂!”
“快!建立静脉通道!生理盐水扩容!通知手术室准备!”
冰冷的命令声,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胶带撕开的刺啦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抬起,挪上担架。每一次轻微的晃动,右胸的伤口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牵扯着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
担架抬起。视野升高。在离开教室门口的瞬间,陈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偏过头。
最后一瞥。
教室一片狼藉,如同风暴过境。满地碎玻璃、散落的书本、被推挤到墙角的桌椅。几个警察正小心翼翼地围在那块墨绿色的黑板前,强光手电扫过板面上狰狞的蛛网裂痕,扫过左上角那片焦黑如炭的灼痕,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疑和凝重。
一个技术警察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黑板槽里散落的几截粉笔头,装进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粉笔头混杂着粉末,在强光下显出诡异的斑斓。
后墙的软木板前,也围着人。手电光聚焦在那幅李守正老师的寄语上,聚焦在“气”字最后一笔上——那根深深嵌入软木的白色粉笔。粉笔周围,似乎还残留着一圈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金色光晕,正随着手电光的移动而悄然消散。
“这…这是什么痕迹?火烧的?不像…”
“这根粉笔…怎么钉进去的?钉子呢?”
“先拍照!全部取证!”
议论声嗡嗡作响,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
陈远的目光艰难地扫过黑板左上角那片焦黑的灼痕。那里,空空如也。没有幽绿竖瞳,没有靛青衣袖,没有冰冷的杀意。只有一片死寂的焦黑,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的丑陋伤疤。
脑中那冰冷的提示音,沉寂如深海:
**[意识核心 - 赵小野:强制沉眠… 守护协议…静默运行…]**
担架被抬出教室门。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校园的宁静。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车门关闭的瞬间,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
黑暗。颠簸。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
再次被刺眼的光线唤醒,是手术室无影灯惨白的光。视野里是晃动的蓝色手术帽和口罩上沿露出的、专注而冰冷的眼睛。金属器械的反光在眼前晃动。
“血压?”
“70/40,还在掉!”
“血氧饱和度88%!”
“加压输血!快!”
“贯穿伤,右肺下叶贯通,疑似伤及膈肌…准备开胸探查!麻醉加深!”
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的命令。针头刺入皮肤的刺痛,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紧接着,是意识被强行拖入无边黑暗的感觉。不是昏迷,是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接管,沉入无梦的虚无。
……
混沌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退潮后搁浅的鱼,一点点挣扎着恢复知觉。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沉重的酸痛,尤其是右胸,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处隐秘的剧痛。喉咙干得冒烟,像被砂纸打磨过。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某种药剂的混合气味。
他睁开眼。
惨白的天花板。熟悉的点滴架。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嗒声。单人病房。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天色阴沉。
“小远?小远你醒了?!” 母亲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温热的手紧紧握住了他没打点滴的左手。
陈远艰难地转动眼珠。母亲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父亲站在床边,脸色是压抑后的疲惫,看到他睁眼,明显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妈…爸…”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微弱得如同蚊蚋。
“别说话!别说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母亲眼泪又涌了出来,用沾湿的棉签小心地润着他干裂的嘴唇,“医生!医生他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听诊、检查瞳孔、查看监护仪数据、按压腹部询问痛感…一系列动作熟练而冰冷。
“意识清醒,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 医生记录着数据,语气没什么起伏,“右胸贯穿伤,右肺下叶部分切除,膈肌修补。手术还算顺利,但失血过多,脏器损伤严重,需要长时间静养恢复。左肩旧伤也重新处理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远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另外,警方需要等你情况稳定些,再过来做笔录。关于…教室里的情况。”
陈远沉默地点点头。目光越过医生的肩膀,投向病房雪白的墙壁。那里空无一物。没有幽蓝光点,没有坐标,没有Ψ。
只有脑中那恒定的、死寂的提示:
**[意识核心 - 赵小野:强制沉眠… 守护协议…静默运行…]**
极致的疲惫和一种巨大的空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闭上眼,不想再看。
接下来的日子,是医院里单调而煎熬的重复。伤口在缓慢愈合,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挪动中提醒着它的存在。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作响,仿佛在丈量着被囚禁的时间。
警方来过一次。两位表情严肃的警官,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询问的问题围绕着那个下午:为什么独自去被封的教室?教室里发生了什么?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黑板上的裂痕和灼痕是怎么回事?后墙软木板上钉着的粉笔…
陈远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他断断续续地描述:想回去看看…心里难受…突然感觉头晕…好像摔倒撞到了黑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这样了…粉笔?可能是摔倒时手里抓到了,甩出去钉上的?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的声音虚弱,带着创伤后的迷茫和痛苦,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警方记录着,眉头紧锁。法医的伤情报告就在手边:贯穿伤,非枪械、非利器,成因不明,残留物分析遇到技术困难。现场的物理痕迹更是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陈远的供词苍白无力,漏洞百出,却也找不到更有力的突破口。
“陈远同学,” 年长些的警官合上笔记本,目光锐利,“现场有些痕迹…非常特殊。我们希望你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一些,或许能想起更多细节。关于赵小野同学,我们还在全力寻找。”
寻找?陈远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苦涩的弧度。他们永远找不到那个缩在教室角落、胆小怕事的赵小野了。他就在那里。在黑板里。沉睡着。
警方离开后,病房陷入了更深的沉默。父母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媒体的嗅觉像鬣狗,医院楼下开始出现扛着摄像机的人影,被保安拦在外面。
只有苏晓和林薇,在父母的陪同下被允许短暂探视。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担忧,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惊悸。趁着父母和护士交谈的间隙,苏晓飞快地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塞进陈远手心,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黑板…裂痕…在扩散…很慢…”
林薇则用口型,极其缓慢地比划:“粉笔灰…检测…未知元素…”
纸条在陈远掌心攥紧,如同握着一块滚烫的炭。裂痕在扩散?粉笔灰有未知元素?是青袍老者冲击的残留?还是赵小野沉眠的“守护协议”在消耗着什么?能量水平…还是…黑板本身的物质结构?
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几天后,一次例行的术后复查。他被轮椅推着,穿过冰冷的医院走廊,进入放射科。
“右胸术后复查,看一下肺部恢复和膈肌修补情况。” 医生对技师说道。
冰冷的金属检查台。陈远被小心地扶着躺下。技师调整着他的姿势,让受伤的右胸对准巨大的圆形机器。
“别动,放松呼吸。很快就好。” 技师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
嗡——
机器启动的声音。铅板缓缓移动。
陈远闭上眼。黑暗中,只有机器运行的嗡鸣和脑中那沉寂的提示音。
检查结束。技师在操作间里看着屏幕。
突然,他“咦”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困惑和惊讶。他快速操作着鼠标,放大着图像。
“医生?您…您过来看一下?” 技师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主治医生闻声走过来,看向屏幕。
屏幕上,是陈远右胸的X光影像。骨骼、缝合金属夹、正在愈合的肺组织…一切都清晰可见。然而,在影像的中央,在陈远右胸深处,心脏偏下的位置,本该是术后正常组织影像的区域…
赫然悬浮着几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幽蓝色的光点**!
光点排列成一个极其规则的、非自然的几何图案!图案的核心,隐隐约约构成一个符号的轮廓——一个由光点构成的、极其微缩的——**Ψ**!
光点极其黯淡,如同遥远的星辰,却稳定地存在于血肉之中!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投影**?或者说…**信息烙印**?
“这…这是什么?” 技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异物?不像…投影?机器故障?”
主治医生凑近屏幕,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凝重。他反复切换着影像角度,那几个幽蓝光点构成的Ψ符号,在X光的穿透下,依旧顽固地悬浮在那里,与周围的血肉组织格格不入。
“不是机器故障…” 医生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通知…影像科主任。还有…可能需要更高精度的核磁共振。这…从未见过…”
冰冷的铅板缓缓移开。陈远睁开眼,看到技师和医生隔着玻璃,正死死盯着屏幕,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茫然。
他心有所感,缓缓低下头,隔着厚厚的绷带,看向自己右胸心脏偏下的位置。
那里,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他脑中,那沉寂己久的冰冷提示音,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守护协议…被动激活…载体生命体征关联…]**
**[未知能量投影…同步率:0.0001%...]**
(http://www.i7xsw.com/book/eixOA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