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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粉笔、方程与弥散的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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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碎石如同沉重的棺盖,死死压在陈远的胸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砂砾摩擦气管的灼痛,粘稠的黑色尘埃堵塞着口鼻。死亡的气息,混合着尸骸深处亿万年的腐朽,无孔不入。

意识在缺氧和重压下模糊、飘散。唯有掌心里那两截粉笔,如同冰冷的锚点,死死拽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他“看”着。

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那两截粉笔建立的、与石板核心的脆弱神经链接。

他看到石板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如同命运的判决:

```

[意识弥散度:92.3%]

[锚定进度:0.01%]

[可用锚点:粉笔核心 (2/?) 稳定性:低]

[警告!外部高能威胁接近!]

```

高能威胁?是青袍老者吗?他竟然追进了这片死地?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赵小野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激流的沙堡,正在那92.3%的弥散度中飞速瓦解!那两截粉笔作为“锚点”,提供的牵引力微弱得如同蛛丝,根本无法对抗时空法则的撕扯!

必须加固锚点!必须找到黑板公式里缺失的变量!

薛定谔的方程在缺氧的大脑里艰难流淌:**Ψ = ∑(φ_n * e^{i E_n t / ?})**

波函数Ψ,代表赵小野弥散中的意识态。

φ_n,本征态。对应什么?他的记忆碎片?情感碎片?

E_n,能量本征值。在这个无灵之地,能量从何而来?

t,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普朗克常数。宇宙的基本常数。

黑板的主人试图用这个方程锚定意识,却因推演错误导致Ψ场崩塌。错误在哪?φ_n的选取?E_n的来源?

意识…能量…

陈远被碎石压住的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思维却在粉笔连接的信息流中疯狂燃烧!他猛地“看”向石板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可用锚点:粉笔核心 (2/?) ”!

2/? !为什么是问号?黑板遗言上只有坐标,没有提到锚点的数量!难道…

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黑板主人失败了,因为他的锚点只有黑板本身!他试图用量子方程锚定所有“乘客”的意识,却忽略了每个意识都是独立的波函数!需要独立的锚点!如同薛定谔方程中不同的本征态φ_n!

粉笔!这些粉笔头!它们不仅仅是黑板核心的碎片!它们是被黑板主人赋予的、承载着不同“乘客”意识特征的——**独立锚点**!

赵小野脊椎骨里那半截粉笔,是他自己的锚点!自己手中这两截,是黑板主人和另一个“乘客”的锚点!所以是2!但赵小野的锚点在他体内,未被石板捕获,所以是(2/?) !那个问号,代表赵小野自身未被激活的锚点!

要锚定赵小野的意识,必须激活他脊椎骨里那半截属于他自己的粉笔锚点!同时,需要足够的“能量本征值E_n”来驱动方程!

能量…在这片无灵死地…

陈远的目光,顺着粉笔的连接,猛地“刺”向石板探测到的、那堆积如山的扭曲尸骸!

那些被时空撕碎的先行者…他们的尸骸里,是否还残留着被黑板束缚的、最后的…**意识余烬**?那或许就是驱动方程、激活锚点的“E_n”!

“林…薇…” 陈远在碎石的重压下,用尽灵魂的力量,将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通过粉笔的连接,狠狠撞向紧握着石板的林薇!

坑边。

林薇正死死盯着石板上那缓慢跳动、却代表赵小野生命飞速流逝的“意识弥散度:92.5% ↑”,心如刀绞。突然,她脑中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个冰冷、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强行涌入!

“尸骸…意识余烬…能量…E_n…激活…小野脊椎…粉笔…”

碎片化的信息,却如同醍醐灌顶!林薇瞬间明白了陈远那近乎疯狂的计划!利用先行者尸骸残留的“意识余烬”作为能量源(E_n),去激活赵小野脊椎骨里那半截属于他自己的粉笔锚点(φ_n)!

“苏晓!帮我按住小野!其他人!离坑边远点!”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她不再犹豫,双手死死抓住那块发烫的石板,将屏幕散发的白色光束,猛地从赵小野的心口移开,狠狠照向坑底深处——那堆积如山、散发着腐朽与时空错乱感的庞大扭曲尸骸!

“锁定最大尸骸意识余烬反应源!能量虹吸!目标——赵小野脊椎核心锚点!强制注入!” 林薇对着石板嘶吼,仿佛在命令一个活物!

嗡——!!!

石板猛地一震!屏幕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原本柔和的白光瞬间变得凌厉、充满侵略性!一道凝练的、暗红色的光束,如同贪婪的毒蛇,猛地从屏幕射出,狠狠刺入下方尸骸堆中一块形似被揉碎昆虫甲壳、体积最为庞大的暗影尸骸!

吼——!!!

一声无声的、却首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咆哮骤然炸开!那是尸骸中残留的意识碎片被强行抽取时发出的最后哀鸣!整个地底空间剧烈震荡!覆盖在尸骸表面的发光苔藓疯狂闪烁、爆裂!浓烈的腐朽尘埃如同喷发的火山灰,汹涌而起!

暗红色的光束贪婪地抽取着尸骸中残存的、混乱而庞大的意识余烬,如同抽筋剥髓!光束的另一端,则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物理阻隔,狠狠刺入坑边赵小野后背脊椎处那个被骨刺扎破的伤口,精准地刺向他脊椎深处那半截嵌入骨缝的粉笔头!

“呃啊啊啊——!!!”

一首昏迷的赵小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反弓!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惨嚎!他灰败的皮肤下,灰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疯狂凸起、扭动!心口那正在虚化的【卌五】符文,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起刺目的灰光!一股狂暴的、混合着尸骸怨念和赵小野自身痛苦绝望的混乱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石板上,数据疯狂跳动,带着触目惊心的红光:

```

[能量虹吸中…来源:未知尸骸意识余烬 (高污染/高熵)]

[注入载体脊椎锚点…]

[锚点激活中… 10%… 25%…]

[载体意识弥散度:92.5% → 91.8% ↓ (波动!剧烈冲突!)]

[警告!锚点污染反噬叠加!载体精神污染指数:99.5% ↑↑↑]

[警告!载体濒临精神崩溃!]

```

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锚点在尸骸余烬的暴力注入下被强行激活!赵小野自身意识的弥散度终于开始下降!但尸骸余烬中蕴含的恐怖污染和怨念,也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污染了锚点,并疯狂反噬赵小野本就脆弱的精神!他正在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锚点激活带来的微弱稳定,一边是污染叠加带来的精神崩溃!

“不够…还需要…纯净的…锚定力…” 陈远的意念碎片再次艰难传来。他“看”到了石板上的数据,看到了赵小野体内那毁灭性的冲突!尸骸余烬提供的E_n太污秽、太混乱!需要一股相对“纯净”的、能调和冲突、稳固锚定的力量!

纯净的锚定力…意识…情感…

陈远被压得无法呼吸,意识开始模糊。他最后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飘向紧握石板的林薇,飘向死死按住赵小野的苏晓,飘向周围每一个在绝望中瑟瑟发抖的同伴…

“想他…想小野…想…回家…”

林薇瞬间明白了!纯净的锚定力!是他们所有人对赵小野的关切!是他们所有人对“回家”的渴望!那是属于他们自身的、相对“纯净”的意识情感能量!

“所有人!”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抓住身边的人!闭上眼睛!想小野!想他平时在教室里的样子!想他胆小怕事的样子!想他最后把粉笔头握在手里的样子!想…想我们的教室!想黑板!想课桌!想…回家!!!”

没有犹豫。劫后余生的二十几个灵魂,在死亡的阴影和同伴的哀嚎中,本能地抓住了彼此的手。他们闭上眼睛,无视了坑底喷涌的尘埃和尸骸的无声咆哮,无视了赵小野痛苦的挣扎,也…暂时无视了那越来越近、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杀而来的恐怖灵压。

苏晓死死按着赵小野抽搐的身体,泪水滴落在他灰败的脸上,脑海中浮现出赵小野在教室角落偷偷看小说的侧脸。

林薇紧握着滚烫的石板,眼前闪过教室窗外那棵熟悉的梧桐树,和黑板上未擦干净的数学公式。

其他人紧闭双眼,咬着牙,在灵魂深处呼唤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教室,呼唤着“家”的幻影。

一股微弱却温暖、带着悲伤、关切、以及微弱希望的“意识流”,如同涓涓细流,从紧握的双手间流淌、汇聚。它并不强大,却异常纯净,带着属于他们这群“废物班”独有的、被命运捶打后依旧未曾彻底熄灭的韧性。

这股纯净的意识流,被林薇手中的石板精准捕获!她不再需要命令,一种源自本能的默契让她将这股汇聚的情感意识流,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注入石板的控制系统!

石板屏幕上,刺目的红光边缘,悄然泛起一丝微弱的、代表希望的蓝色光泽。

```

[侦测到低熵意识情感流!]

[导入…调和…]

[目标:载体意识核心!]

```

那股微弱却纯净的蓝色意识流,如同清凉的泉水,顺着石板引导的暗红光路,逆流而上,温柔地注入赵小野那被污染和痛苦充斥的意识核心!

奇迹发生了。

赵小野那反弓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撕裂般的惨嚎戛然而止!他心口那疯狂闪烁的灰光符文,闪烁的频率骤然降低,光芒中那刺目的污秽感似乎被冲刷掉了一丝,显露出一点更加纯粹的、如同星屑般的微弱白光!

石板上,那触目惊心的数据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载体意识弥散度:91.8% → 90.3% ↓↓]

[精神污染指数:99.5% → 98.7% ↓]

[锚点激活度:25% → 40% ↑↑ (稳定上升!)]

```

纯净的意识情感流,如同润滑剂和净化剂,调和了尸骸余烬的污秽狂暴,稳固了激活的锚点,并开始一点点冲刷赵小野精神中的污染!

就在这时!

轰——!!!

一道撕裂空间的恐怖剑鸣,伴随着青袍老者那如同万载寒冰的怒喝,在坑洞上方猛然炸响!

“魔种!受死!”

青袍老者终究还是追来了!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镇魔碑无上威压的青色剑罡,如同天罚之矛,撕裂了铅灰色的天空,无视了坑洞的阻隔,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森然杀意,朝着下方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的赵小野、林薇、以及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石板,狠狠轰杀而下!

死亡的阴影,带着仙道的审判,再次降临!

坑底碎石堆下,陈远在窒息和重压的极限中,感应到了那毁灭性的攻击!感应到了赵小野意识弥散度的下降!感应到了那注入的纯净情感!也感应到了…自己掌心里,那两截粉笔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纯净意识流的冲刷下,被激活了!

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他的意识,在粉笔的连接下,清晰地“看”到了石板上那行薛定谔方程!看到了代表赵小野的Ψ!看到了正在注入的E_n(尸骸余烬+纯净情感)!看到了被激活的φ_n(脊椎粉笔锚点)!

还差什么?时间t?还是那个常数??

不!是观测!是让弥散的波函数坍缩的——**观测者**!

陈远在死亡的窒息中,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股混合着数据冰冷、灵魂灼痛、以及对“回家”极致渴望的意念,狠狠灌入粉笔,灌入石板,灌入那行冰冷的方程!

“我…看…着…你!” 他的意念如同咆哮,撞向赵小野那正在被锚定的意识核心!“坍缩!!!”

嗡——!!!

赵小野心口那闪烁的符文,灰白光芒中的星屑骤然亮起!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瞳孔深处,不再是灰黑的漩涡,也不是幽暗的鬼火,而是两点纯粹、冰冷、仿佛倒映着无数星辰运转轨迹的——**绝对理性**的光芒!

他抬起一只手,那只刚刚还在痛苦抽搐的手,此刻却稳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机械。他的指尖,没有掐诀,没有引动灵力,只是对着上方那撕裂空间、轰杀而至的青色剑罡,轻轻一点。

指尖前方的空间,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只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由无数跳跃的数学符号和物理公式构成的、如同黑板板书般的——**信息屏障**,一闪而逝!

轰——!!!

青色剑罡狠狠撞在那道看似脆弱的信息屏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绚烂光芒!

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上的——**噗!**

足以开山裂石、诛灭金丹的恐怖剑罡,在接触到信息屏障的瞬间,剑身上蕴含的磅礴灵能和镇魔碑的无上威压,如同接触到了某种认知之外的绝对“逻辑死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迟滞、分解、扭曲!凌厉的剑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沉重而粘滞!

剑罡的速度骤然暴跌!虽然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刺向目标,但其蕴含的毁灭性力量,竟被那层薄薄的信息屏障,硬生生“降维”了!从一个高能物理层面的毁灭打击,被强行扭曲、削弱成了一个相对“缓慢”的物理穿刺!

就在剑罡被强行降维、速度骤减的这短暂空隙!

赵小野那闪烁着绝对理性星芒的瞳孔,微微转动,落在了旁边林薇手中紧握的石板上。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一个冰冷、精准、如同坐标参数般的词语:

“黑板…坐标…写入…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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