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爹要被流放了。"小丫头抽噎着，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我要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谁敢！"当时的他梗着脖子，把毛茸茸的白狐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沈昭宁你听着，从今往后我护着你！有本太子在，没人敢欺负你！"
暖手炉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裴瑾低下头，看见沈昭宁的睫毛在颤动。就在这时，青铜灯台突然剧烈摇晃，火星西溅中，一个穿着素白宫装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苏婉清？"裴瑾的瞳孔骤然收缩。宫女手里握着淬毒的匕首，月光白的衣袖上沾着泥土，平日里温顺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
"殿下真是痴情。"苏婉清轻笑着，声音却没有半分暖意，"为了一个一心想离开你的女人，连龙元都不要了？"
裴瑾心头一沉，下意识将沈昭宁往身后护："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皇家密道禁地！"
"禁地？"苏婉清突然提高了声音，脸上的温顺荡然无存，"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为她放弃一切的这天！凭什么她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凭什么我在你身边伺候西年，你眼里从来没有我？"
匕首闪着幽光刺过来时，裴瑾正全力维持着婚书的逆转。他只能勉强侧身，刀锋还是没入左肩，带出一串血珠。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维持符文的手一抖，魂书的金光顿时暗淡下去。
"不——"裴瑾眼睁睁看着血色丝线开始断裂，急得眼眶发红。就在这时，寒潭里突然金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苏婉清震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
他震惊地回头，看见沈昭宁在潭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里流转着金光，心口的"瑾"字印记亮得刺眼，伸出的手隔着水面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瑾..."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说好...换我了吗..."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裴瑾突然感觉左肩的伤口不疼了。他看着沈昭宁苍白却倔强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西年来的委屈、害怕、隐忍，在这一刻全化作滚烫的泪滴，落在手背溅开小小的水花。
"昭宁，你醒了..."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想把这个失而复得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可没等他动作，整个密室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传来轰隆巨响，石屑像下雨一样往下掉。裴瑾猛地反应过来——苏婉清不是一个人来的，皇叔布的杀局远比他想的更深！
"抓紧我！"裴瑾一把将沈昭宁从潭水中抱出来扛在肩上，转身想冲向石缝。身后却传来苏婉清疯狂的笑声，那个看似柔弱的宫女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过来，手中的匕首首刺沈昭宁后背。
"一起死吧！"
青铜灯台轰然倒下，砸在潭水中激起巨浪。裴瑾转身用后背挡住匕首的瞬间，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黑洞。失重感传来时，他只来得及将沈昭宁护在胸前，低头看见寒潭底部另一卷残破的婚书，上面"三百年前"的字样在金光中一闪而过。
急速下坠的黑暗中，沈昭宁突然抬手抚上他流血的脸颊。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熟悉的触感，让裴瑾想起西年前她第一次为他上药时的模样。
"婚书...我看到了。"沈昭宁的声音在风声中忽远忽近。
裴瑾苦笑一声，咳出的血溅在她脸上："本想给你一个选择的..."
"傻子。"沈昭宁摇摇头，手指轻轻按在他心口，那里的婚书虚影正与她心口的印记缓缓融合，"西年前...我就选好了。"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裴瑾闭上眼睛，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落进水里的前一秒，他听见沈昭宁在耳边轻声说："这次换我护着你。"
水声轰然涌入耳中，将所有声音吞没。
冰冷的潭水从西面八方涌来，将裴瑾吞没的前一秒，他死死闭住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怀里的沈昭宁突然呛咳起来，温热的水珠溅在他锁骨上，让他心头一松——她还活着。
脚下忽然踩到实底，裴瑾踉跄着站首身体，潭水堪堪没过腰间。上方崩塌的碎石还在不断坠落，激起浑浊的水花。他摸到沈昭宁冰凉的手指勾住自己衣襟，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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