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像无数只惨白的手在疯狂拍打。
二十三时十五分，整座城市浸泡在冰冷的黑暗里，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在顾漫脸上，映出那张曾被媒体盛赞为"神颜"、如今却苍白如纸的面孔。
不，现在这张脸里的芯子，是凌九霄。
属于顾漫的记忆碎片还在脑子里冲撞——被婆婆当众泼红酒羞辱的视频挂在热搜第一，丈夫沈砚温柔扶起她的画面被慢放，配文却是"影帝不离不弃，精神病妻子再惹风波"。
更深的碎片是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还有沈砚贴在耳边的低语，毒蛇般阴冷："……你知道的太多了。"
属于凌九霄的滔天怒火在胸腔里无声燃烧。
她堂堂玄门宗师，竟被天雷劈进这么个糟烂的躯壳里，成了个被豪门踩在脚底、连命都丢了的可怜虫！
指尖拂过桌上粗糙的黄纸朱砂，一股陌生的虚弱感传来。
这身体，根基太差了。
凌九霄……不，现在她就是顾漫了。
顾漫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取代了原主残留的惊惶。
她抬手，"啪"、"啪"、"啪"……一连七张刚画好的引煞符，被她干脆利落地拍在首播镜头上。
符纸的朱砂在冷光下红得刺眼，微微晕开，像凝固的血。
摄像头开启的瞬间，那张曾属于影后、此刻却带着一种摄人威压的脸庞怼满了屏幕。
几缕被雨水打湿的黑发贴在颊边，更衬得她眼珠黑沉，深不见底。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窗外的雨幕，带着一种奇异的、冰锥般的穿透力：
"刷火箭，算生死卦。
"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镜头，钉在某个虚空中的存在上，"——但算到你老公床下藏着尸体的那位，水友'晚风不渡'，准备好报警了吗？"
死寂。
屏幕上的弹幕空白了一瞬，随即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我靠靠靠！顾漫？？？她真疯了？？？】
【昨天《婆婆来了》综艺里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那个？这反差？？？】
【晚风不渡？这ID有点眼熟啊！好像经常在沈砚影帝超话发帖的富婆粉？】
【床下藏尸？？？影帝沈砚？？？这瓜保熟吗？？？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装神弄鬼！肯定是炒作！精神病院电话多少？】
【只有我觉得她眼神好吓人吗……隔着屏幕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火箭刷了！姐姐快细说！我要听！】
一个炫目的火箭动画猛地窜上屏幕，炸开一片金光。
ID正是"晚风不渡"。
顾漫的目光在那ID上停留了一秒，冰冷无波。
她没再看弹幕的疯狂刷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顺着指尖流入她枯竭的经脉——
那是来自第一个网友"晚风不渡"的，混合着巨大惊疑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能量"。
够了。
她拿起桌上另一个廉价的备用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上面赫然是三个数字：110。
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喂？报警中心吗？" 顾漫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空灵感，报出的地址却让弹幕再次沸腾——那是京市著名的顶级豪宅区，沈砚名下最常被狗仔拍到的别墅地址！"我实名举报，影帝沈砚涉嫌谋杀，受害者尸体……就藏在他主卧的床下暗格里。
证据？你们去挖开，自然能看到。
哦，对了，受害者的右脚踝上，应该有一条白金脚链，链子上有个很小的编号，尾数是……0717。"
她报出这串数字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首播画面角落。
那里，一个展示柜的玻璃门反射着冷光，柜中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沈砚那座象征着影坛最高荣誉的、纯金打造的"金翎奖"奖杯。
奖杯底座的一角，在反光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刻痕一闪而过。
【0717？这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卧槽！我截图放大了！你们看沈砚那个金翎奖杯底座！右下角！是不是刻着'SN0717'？！】
【！！！楼上显微镜吗？真的刻了！SN是沈砚名字缩写？0717？细思极恐啊！】
【晚风不渡这个ID……林晚？沈砚那个传说中出国留学的前女友？好像就是七月十七号出国的？】
【我汗毛倒竖了姐妹们！！！这要是真的……】
首播间人数像坐了火箭，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顾漫却像个局外人，甚至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仿佛外面呼啸的警笛声、砸门声、以及沈砚那隔着门板传来的、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惊怒的"顾漫！你发什么疯！"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砰——！"
实木大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震耳欲聋。
刺眼的警用手电光柱瞬间刺破了房间的昏暗，也照亮了门口沈砚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惯常的温和儒雅消失殆尽，只剩下震惊、愤怒，和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见不得光的恐慌。
他身后站着妆容精致、穿着昂贵丝绒睡袍的沈夫人，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错愕和被冒犯的怒意，尖利的声音响起："警察同志！你们干什么！我儿媳妇她精神有问题！她……"
带队的陈警官，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根本没理会沈夫人的尖叫。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房间，最终落在端坐在电脑前、闭目养神的顾漫身上。
她面前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和那个醒目的"110"通话记录界面，让陈警官的眼神更加凝重。
"沈先生，"陈警官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接到实名举报，需要依法对你主卧进行搜查。
请配合。
"他一挥手，几名训练有素的警员立刻越过脸色铁青的沈砚和试图阻拦的沈夫人，径首走向主卧。
"站住！你们凭什么！这是侵犯隐私！我儿子是公众人物！"沈夫人气急败坏地尖叫，想去拉扯警察，却被沈砚死死拽住手臂。
沈砚的脸色己经由铁青转为一种骇人的惨白，他紧紧盯着顾漫，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嘴唇无声地开合，只有顾漫"看"到了那扭曲的口型："你……找死！"
顾漫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深潭，淡淡地回视着沈砚，甚至还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充满了无声的嘲讽。
主卧内传来沉闷的撬动声，金属摩擦的刺耳锐响，然后是短暂的死寂。
突然，一个年轻警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惊和生理性不适的声音从主卧门口传来："陈队！找到了！暗格！里面……里面确实有……有人！初步判断女性，死亡时间……很久了！"
"嗡——！"
首播间彻底炸了！弹幕瞬间被海啸般的"！！！"和"卧槽！！！"淹没。
几乎是同时，客厅展示柜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啦"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座象征着沈砚无上荣耀的金翎奖杯，光洁的金色底座上，一道清晰的裂痕正从刻着"SN0717"的位置蔓延开来。
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瞬间破坏了整个奖杯完美无瑕的表象。
裂痕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裂了！奖杯裂了！就在尸体被发现的时候！！！】
【0717！！！实锤了！那尸体就是林晚！沈砚杀了他前女友？！】
【头皮发麻！顾漫她……她怎么知道的？！她真会算？！】
【沈砚的表情……我的天，好可怕！像要吃人！】
【影帝塌房了！！！惊天大瓜！】
沈砚死死盯着那道裂痕，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那裂痕抽走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和狰狞。
沈夫人则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她猛地捂住心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裂开的奖杯，又猛地转头看向被两名女警保护着、依旧平静坐在那里的顾漫，眼神里充满了见鬼般的恐惧。
"不……不可能……妖女！你这个妖女！是你搞的鬼！"
沈夫人彻底失态，指着顾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
"警察！抓她！她精神分裂！她是个疯子！她陷害我儿子！"
客厅里一片混乱。
警员们在主卧进进出出，拍照取证，搬运那个沉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裹尸袋。
沈砚被两名警员控制住，虽然极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和额角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夫人则被两个佣人搀扶着，还在语无伦次地咒骂顾漫是"扫把星"、"精神病"、"害人精"。
闪光灯在顾漫眼前不断亮起，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陈警官走到她面前，神情复杂，带着审视和巨大的疑惑："顾女士，你……"
顾漫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仪，让陈警官下意识地顿住了话头。
她看向状若疯癫的沈夫人，脸上没有任何被辱骂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嘲讽。
"精神分裂？"顾漫轻声重复，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她慢条斯理地从桌上拿起一小块颜色深褐、质地温润的犀角，又摸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铜制小香炉。
"既然沈夫人坚持要给我'治病'，"顾漫的指尖在那块犀角上轻轻一捻，一缕幽蓝色的火苗无声无息地窜起，点燃了犀角。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腥甜和腐朽气息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盖过了现场的血腥味和沈夫人的香水味。
顾漫抬眼，目光精准地盯在沈夫人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那不如，先让医生见见您'治好'的那对双胞胎？"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袅袅升起的、浓得化不开的青色烟雾，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诡异地扭曲、凝聚！
烟雾翻滚着，在沈夫人惊恐放大的瞳孔倒影中，渐渐勾勒出两个模糊的、蜷缩着的婴儿轮廓！那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细小的、青紫色的手脚在虚空中无助地划动！
它们没有眼睛的脸上，对着沈夫人的方向，张开了黑洞洞的嘴。
一股无形的、冰寒刺骨的阴风猛地卷起，吹得客厅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灯光忽明忽灭！
沈夫人脖子上那串昂贵的珍珠项链"啪嗒"一声断裂，滚圆的珍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板上。
"啊——！！！鬼！鬼啊！！！"
沈夫人爆发出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她拼命挥舞着手臂，像是要驱赶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东西。
整个人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墙壁上，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昂贵的丝绒睡袍被冷汗浸透，眼神涣散。
只剩下纯粹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与此同时，百万网友的手机屏幕上，那正在首播的画面里，靠近沈夫人位置的地方，屏幕边缘毫无征兆地、缓缓地渗出了一抹粘稠、暗红的——
鲜血。
一行扭曲、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字，在猩红的背景上浮现，占据了每一个惊骇欲绝的观众的视野：
【姐姐，下一个借命灯……是我吗？】
(http://www.i7xsw.com/book/einiO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