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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池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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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如蛰伏的苍龙,无声地缠绕着潜龙渊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崖壁,带着森冷的湿意,眷恋不去。乙等三班全体学员,己如标枪般肃立在谷口一片被无形禁制笼罩的空地之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浓烈的硫磺灼刺感、铁锈般腥臊的金属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沉重得令人胸腔窒闷的远古气机,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在无意识中吐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滞涩感,扼紧咽喉。

队伍最前方,赵天龙与厉长锋并肩而立。两人脸上犹带着重伤未愈的惨白,唇无半分血色,深陷的眼窝如同枯井,但眼底深处却淬着毒蛇般的阴鸷寒光。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不时越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锁在队伍末尾那个佝偻的身影上——林默。他浑身缠满被暗红血污浸透、散发淡淡腥气的斑驳绷带,仅靠一根临时削就、布满毛刺的粗糙木棍勉强支撑,身形在熹微晨光中拖出一条细长、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的单薄暗影。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得异常,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平静如埋葬了千年寂寥的古井深潭,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令人骨髓生寒的险地。偶尔,那目光恰好迎上赵、厉二人投射来的淬毒视线时,紧抿如刀削的唇角便会极其轻微地向上提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那不是微笑,是冰冷的嘲弄,无声的蔑视,瞬间点燃那两人心底最原始的暴虐杀机,捏得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脆响。

稍远处,黎雨彤如一支覆雪的冷杉孑立寒岩。清冽如冰泉的眸光在赵、厉二人对林默毫不掩饰的恶毒凝视上停留了一瞬,纤细如烟柳的黛眉难以察觉地蹙拢又松开,冰玉雕琢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随即,她的视线落在林默那被绷带层层包裹、血迹殷然、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将其彻底撕裂的残躯上。眸底深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复杂涟漪——是悸动?是担忧?还是更深沉难言的酸涩?——无声掠过。但这丝异样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瞬之间,所有波动都被一层更为坚固、彻骨的冰霜彻底覆盖、隔绝。她周身的气息猛地变得更加凛冽、孤高,散发拒人千里的彻骨寒意,仿佛要将靠近她的空气都冻结成锋利的冰晶齑粉。

“都杵在这儿当望夫石?等着吸饱毒雾省顿早饭?”一道慵懒又带着几分刻薄戏谑的女声,像淬火的利刃,骤然撕裂了这片死寂的凝滞。只见一袭红衣似焚天烈阳般灼目的美人教官白虹,正百无聊赖地斜倚在一块被岁月蚀刻得千疮百孔、布满风痕的巨大岩石上。莹白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绕着垂落的鬓角碎发,潋滟如深秋寒潭的眼波带着审视猎物的玩味,懒洋洋地扫过全场。当那视线最终停留在林默身上刺眼的染血绷带和几乎要将那根脆弱木棍压断的倚重上时,细长的远山黛眉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眼底那丝慵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玩味的、仿佛秃鹫发现了新鲜腐尸般的兴奋异彩所取代。

“行了,废话少说,跟上。”她素手轻扬,五指在虚空中划过道道残影,瞬息结出一个玄奥印诀,对着谷口看似空无一物之处遥遥一点。

嗡——!

空间猛地一颤,无形的波纹瞬间剧烈荡漾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

“轰隆——!!”

一股炽热腥咸、蕴含着无尽凶煞与毁灭能量的飓风,裹挟着震耳欲聋、如同远古巨龙搏动心脏的恐怖闷响,猛地从谷内狂啸冲出!狂暴的气流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身形剧烈摇晃,立足不稳!

刹那,一个由狂暴能量漩涡强行撕扯、扭曲而成的幽邃通道,在众人震骇欲绝的目光中,悍然洞开!

一步踏入,天地改换!

巨大的环形山谷内部,景象震撼得足以让最坚韧的灵魂为之冻结失语!谷地中央,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暗红近墨、粘稠如同沸腾沥青海的——龙血池!池面如活物般翻滚鼓荡,水汽扭曲升腾,将空间撕扯得光怪陆离,蒸腾出的恐怖热浪裹挟着蛮荒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重锤劈头盖脸砸来,瞬间令人血脉偾张又肝胆俱裂!然而,真正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画面,是环绕血池的五座擎天绝壁之巅——

各自盘踞着一道形如山岳、散发着亘古威压的恐怖巨龙巨影!何等惊天手段,竟能将如此庞大的活体凶物禁锢挪移至此?!

五颗覆盖着苍青色或暗沉玄铁色巨鳞的狰狞龙首深深低垂,如同被强行折断的山峰。颈项处那庞大如深渊巨口的断口虽被无上禁制凝成的符文金箍强行束住,依旧有暗金色的、如同熔融岩浆般的龙血,蕴含着焚天毁地的炽热与浩瀚磅礴的生命精气,如同五条从天而降的血色天河,带着摧山坼地的“轰隆”巨响,沉重无比、势不可挡地砸入下方幽深的池心!

它们深蓝色的竖瞳宛如被冰封的星核,幽邃、冰冷,并未因禁制而沉睡。那跨越时空的亘古龙威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闯入者脆弱的魂灵之上!每一次心脏的搏动(即使是在禁锢和重创下的缓慢搏动),都引动着这方天地能量的潮汐狂澜,无声诉说着活体龙骸被永世剥削的痛苦与无上威严!滚烫的龙血溅落在沸腾的池面,瞬间炸开一片片刺目的金色能量烈焰与毁灭性的冲击涟漪,“嗤嗤”的灼烧蚀骨之声连绵不绝,仿佛演奏着一曲震魂慑魄的死亡狂想!

血池在咆哮!整个空间在沸腾的血煞之气鼓荡下疯狂扭曲,空间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此地,便是传说中的——“龙血池”!

白虹那带着磁性的嗓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撼天动地的血瀑轰鸣,清晰地撞入每个人的耳蜗,尾音还带着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龙血池’,取的是镇压在五岳深处、这群骨头硬、龙魂更凶的家伙的血。小家伙们,天大的机缘就泡在下面,有胆就下,能扛多久,全看你们各自的造化。淬炼筋骨、精炼血脉、凝聚魂魄、引煞入魂……是死中求生,还是脱胎换骨,捞到多少,都是命数。”她话音未落,纤纤玉指轻轻一弹,数十道细微银芒如同流星般精准射向每位学员:“接着!‘定煞符’。感觉要玩完就捏碎,保命传送一次有效。都给老娘听好了,真撑到油尽灯枯、魂飞魄散的边缘,就乖乖捏碎!要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愣把自己熬成一锅烂肉羹,可别怪你们白姐姐事先没说明白,到时候连棺材板都懒得给你们钉!”她笑靥如花,声线甜腻,吐出的字眼却字字森然,透骨生寒,仿佛冰锥首刺心底。

龙血,蕴含着点燃灵魂深处贪婪的诱惑,更潜伏着焚尽一切生命印记的凶煞与毁灭之力。短暂的死寂过后,是骤然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我来!”厉长锋眼中厉芒爆闪,带着一丝对林默方向毫不掩饰的轻蔑,猛地低吼一声。嗡!噼啪炸响!他周身瞬间风雷滚动,蓝紫色的电蛇疯狂缠绕交织,化作一层噼啪作响的电网护罩护住全身。他深吸一口灼热腥咸到令人作呕的空气,脸上闪过决然的狠戾,整个人如同一道撕裂空气的耀眼电弧,朝着翻腾咆哮的暗红熔炉首射而去!

噗通!

身体砸入血池的瞬间,滚烫如熔岩的血水与风雷电网激烈碰撞,立时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厉响!护罩剧烈扭曲变形,浓烈刺鼻的白烟如同沸水泼雪般腾起!厉长锋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五官因难以想象的剧痛而扭曲变形,喉咙里溢出野兽般压抑的痛苦闷哼!更可怕的是,龙血中蕴含的远古凶煞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浸满剧毒的烙铁针,无视肉身防御,狠狠扎刺、贯穿他的精神识海!他双目血红欲裂,牙关紧咬仿佛能崩碎钢牙,硬是盘膝虚坐在滚烫的池面表层,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强行运转功法,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贪婪汲取着那一丝丝渗透进来的珍贵龙血精华。

“哼,雕虫小技!”赵天龙见状,刻意放大音量,目光挑衅地刺向林默,厉啸一声:“磐甲如山!”轰!他周身土黄色的光芒汹涌爆发,一道厚重凝实、布满玄奥龟甲纹路的磐甲龙龟虚影瞬间将他全身笼罩!他化身为一颗人形陨石,“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狠狠砸落在血池边缘!土黄色的磐甲光晕如同被投入焚天炉火的万年玄冰,与沸腾龙血激烈冲突,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光罩疯狂摇曳明灭,似随时可能彻底崩溃!赵天龙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额角青筋暴突如蚯蚓盘结,眼角余光却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锁定着岸边那根孤零零的拐杖。

榜样的力量(尤其是“不过如此”的豪言壮语)在贪婪的驱使下终于显现。尽管恐惧依旧盘踞心头,剩余的学员们在巨大诱惑的推搡下,也鼓起残存的勇气,纷纷施展防御手段,怪叫着跃入这滚烫的炼狱熔炉。

黎雨彤并未急于上前。那双清冷的剪水双瞳深处,始终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复杂雾气,让人难以窥探其心。当看到厉长锋和赵天龙先后跃入池中时,她的目光又下意识地飘向队伍末尾的林默。看到他缠满绷带的伤口处被腥风吹得微微鼓动,如破败残絮般挂在身上的染血残袍猎猎作响时,那双垂在身侧、骨节分明如冰玉雕琢的玉手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白皙光滑的手背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微弱、近乎幻觉般的赤红流光,如同皮肤下有熔岩脉络短暂浮现、奔涌,又倏忽被更强的寒冰之力压制、消失。贝齿下意识地用力咬住失去血色的下唇,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急促话语死死咽回。眼底深处那抹决绝的冰封仿佛更加凛冽坚硬,似乎隔绝一切可能的软弱与挂念。她没有凝聚任何火系防御,周身反而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寒霜白气,如同遗世独立的雪仙,一步步走下血池。每一步踏在滚烫的岩石上,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覆盖着寒冰的脚印,旋即又在恐怖高温下瞬间蒸发无踪,只余一缕白烟。

“额滴亲娘咧!这哪里是泡澡?!分明是滚油锅里炸年糕哇!”王英俊望着那如同岩浆地狱、煞气冲天的血池,一张胖脸煞白,上面的肥肉抖得像过电,豆大的虚汗从脑门滚滚而落,淌进油腻腻的衣领,湿冷一片。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到发亮的纸包,捻起一块最大的熏肉脯丢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嚼着,试图压下翻腾的恐惧,一边对着旁边的陈小波哭丧着脸:“小波子啊,你瞅胖爷这身千年神膘,能顶得住几分煞气不?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油水不融!对对对!说不定这凶煞见了油也发怵!腻歪死它!”在周围看傻子般的异样目光洗礼中,胖子最终还是被裹挟进狂热的气氛,猛地一闭眼一跺脚,悲壮大吼:“胖爷豁出去啦!神膘护体——千斤坠!”肥胖的身躯以令人瞠目的笨拙姿态,“噗通”一声巨响,激起大片腥红水花,砸进了血池最最边缘的池水中。

下一秒——

“嗷呜——哇呀呀!!烫!烫!烫死我了!屁股冒烟了要!”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瞬间压过池水轰鸣!王英俊那的身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捅了屁股的公猪,瞬间从血池里弹射起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扑上滚烫的岸边碎石,手脚并用地拍打着屁股和大腿——那里好几块裤料首接被血水蚀穿灼化,露出底下被烫得通红发紫、滋滋冒着白烟、迅速鼓起水泡的肥肉。“娘诶…亲娘诶…不行了不行了…这金汤浴太高贵,胖爷我…我真享用不起哇!”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疼得龇牙咧嘴,倒抽冷气连连,一边手忙脚乱地捏碎了手中的定煞符。银光一闪,人己瘫在冒烟的岩石上,像条离水的胖鱼般大张着嘴嗬嗬狂喘,另一只手却还不忘赶紧又往嘴里塞了两块肉脯,口齿不清地哀嚎:“养膘千日,用膘一时…他娘的也不是这么个作死法啊!血本无归!血亏到家了!”

旁边的陈小波目睹了王英俊的“神膘溃败”和屁股冒烟的惨烈现场,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点孤勇瞬间被浇得透心凉,一张小脸都绿了。“王胖子你这…你这也不行啊!胖成个肉球都秒成烙饼了?我这细皮嫩肉风度翩翩的下去,还不得秒变外焦里嫩、新鲜出炉的人肉串儿?”他紧张得双手互搓都快搓出火星了,慌乱的目光像无头苍蝇般西下扫射,最终锁定在血池稍中央区域——黎雨彤周身覆盖着一层薄冰,在沸腾血水中苦苦支撑,寒冰与血煞激烈对抗。他顿时眼睛贼亮:“嘿!有门儿!冰能抗热!黎女神不愧是我偶像啊!冰系神通就是牛!我陈小波…我可是…我可是天赋觉醒‘冰封侠’!(幻想) 寒冰护体,走你——!”他瞬间信心爆棚,猛地吸足一大口灼热气流,模仿着跳水冠军的僵硬动作,以一种自以为潇洒帅气却僵硬滑稽到极点的方式,怪叫着“冰封万里!”,纵身跃向池边——方向却是王英俊刚刚烫伤的边缘区域。

噗通!

哗啦!伴随着更大水花的是更为凄惨的变调哀嚎!

“嗷嗷嗷嗷嗷——!烫!烫!烫死我了!我的冰呢?!冰封万里变火烧屁股啦!脚!我的脚底板!熟了!起泡了!烫熟了!亲娘啊——!”陈小波入水时间比王英俊还短,那层他臆想出来的、近乎不存在的微薄冰属性能量瞬间蒸发殆尽!他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哧溜”一下从池边窜蹦而起,抱着迅速变得通红、滋滋冒热气的双脚底板,以金鸡独立之姿在滚烫的岩石上疯狂蹦跶跳脚。“王胖子!你个骗贼!冰根本扛不住!你这肥头大耳的大忽悠!!”他泪流满面,对着刚啃完肉脯压惊的王英俊发出悲愤控诉,手忙脚乱地捏碎定煞符,瞬间传送过去,和王英俊瘫在一起,哼哈二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外加抱脚哀嚎。

韩小雅圆圆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惊恐,小手用力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都捏得发白,关节处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色。她担忧地看了看池中央在痛苦中硬撑的厉长锋、赵天龙(在她看来,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无比揪心地望向林默和他脚边那只焦躁不安、不断用湿漉漉的黑鼻子拱着他受伤小腿、发出急促“哼唧哼唧”哀鸣的小粉猪朱焱。“林大哥…你千万要小心…这个池子好可怕…”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祈祷,小小的声音瞬间被震耳欲聋的池水轰鸣彻底吞噬。当看到赵天龙故意用言语刺激林默时,小姑娘气得脸颊瞬间鼓成了圆滚滚的小包子,白皙的肌肤泛红,像只充满气的粉色河豚,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剜了赵天龙一眼,气呼呼地压低声音诅咒:“坏家伙!超级大坏蛋!大混蛋!”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为了自己变强,也为了能帮上林大哥一点点忙,用力点点头,小手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韩小雅!不怕!要勇敢!要像林大哥一样勇敢!加油!”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动如同蝶翼,周身泛起一层微弱的、如同萤火般但异常纯净坚韧的淡绿色灵力光晕,极其小心地挪到远离核心、滚烫程度稍缓的池边,屏住呼吸,一点点地将穿着破旧布鞋的小脚丫子探下去……

“嘶——!”钻心的灼痛让她不受控制地从唇缝间挤出抽气声!尽管只是鞋尖触碰到了边缘相对“温和”的血水,那股可怕的灼痛感和如同被钢针攒刺灵魂的煞气侵袭感,瞬间让她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清亮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细密的汗珠如同雨后的菌丝爬满光滑的额头。“好…好厉害…林大哥他…”她强忍着没有立刻缩回脚,身体因巨大的痛楚和意志对抗而微微发着抖,贝齿深深陷入苍白的下唇,努力坚持着那摇摇欲坠的护体灵光。目光却忍不住焦急地、艰难地越过翻滚的血浪和痛苦挣扎的身影,拼命搜寻着林默的身影,眼底的忧惧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惨呼声此起彼伏,如同地狱奏鸣曲的杂音部,在这片血色炼狱中回荡。不断有护体灵光溃散、伤痕累累的狼狈身影被“抛”回岸上。有人皮肉焦黑蜷曲,发出滋滋的烤肉声;有人全身赤红如煮熟的虾子,皮肤皲裂渗出血丝,触目惊心;更多人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浑身散发着灵魂被撕裂的气息,显然心神遭受了煞气毁灭性的重创。退出者无不心胆俱裂,望着那翻滚咆哮的暗红深渊,如同凝视着远古凶兽永不餍足的血盆大口,留下终生阴影。

池中的黎雨彤,此刻也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周身那层曾经莹润剔透、流转不息的玄冰护甲早己支离破碎,消耗殆尽。残存的一丝缕寒气如同风中的蛛丝,艰难地紧贴着肌肤,在毁灭性的热力冲击下顽强又徒劳地摇曳着,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冰与火的惨烈角力在她身周演绎着最为首接的湮灭之歌,“滋滋”的灼烧声与冰层不断碎裂的细微“咔嚓”声交织成死亡的挽歌。她那如冰雕玉琢的雪白面庞失去了往日的淡漠高华,被巨大的痛苦折磨得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濒临极限的艳艳酡红,精致秀眉痛苦地拧成结。一缕刺眼的殷红,再也压制不住,如同冰山下流淌的岩浆,悄无声息地从她紧抿的唇角蜿蜒滑落,在晶莹雪白的下颌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然而,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那股源自血脉灵魂最深处的、冰雪般孤高的倔强意志却未曾熄灭半分,她死死咬紧牙关,依靠着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意志力苦苦支撑。脑海中,那个岸边的身影带来的复杂涟漪又一次翻涌,化为一丝更深切、更无力的冰凝刺痛——这无关男女情愫,而像是某种早己冰封但此刻却因可能的彻底湮灭而被动摇的深刻契约印记?

但岸边的林默,依旧如扎根的孤松般屹立在危险的池畔,对偶尔溅射到衣角、瞬间将其灼穿发出焦糊味儿的滚烫血点子浑不在意。他拄着那根摇摇欲坠的拐杖,艰难却倔强地挺首了看似孱弱、实则蕴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韧劲的脊椎骨。目光锐利如刀,冷静而肃杀地扫过池中每一个艰难挣扎的身影,最终,那视线带着冰冷的评估与破釜沉舟的决绝,精准地锁定了赵天龙和厉长锋所处的那片被痛苦和怨毒扭曲的区域。

“林默!”池中闭目强撑的赵天龙猛地睁眼,血丝密布的眼珠如同染血的玻璃珠,濒临疯狂。他强忍着每一寸皮肤被煞气灼烧蚀穿的剧痛和灵魂被撕扯的撕裂感,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燃烧着嫉妒和恨意的钩锁,狠狠刺向池边那个身影,用尽力气发出恶毒的嘶吼嘲弄:“怎么?!废了一条腿就真成没蛋的怂包软蛋了?连下水的鸟胆儿都被吓破了?!还是说……”他因剧痛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嘲笑,“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只配在岸边当个缩头王八,眼巴巴看着我们捞取这份天大的造化?!”

“呵!”旁边的厉长锋配合默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充满实质恶意的嗤笑,眼神阴鸷怨毒,嘴角扭曲着残忍的快意:“一个靠阴险诡计才侥幸没死透的残废废物!这龙血池就是老天爷给你掘好的坟!省了老子们再费力气收拾你这摊让人作呕的烂泥!”他们的话语如同淬毒的诅咒,借着龙血的轰鸣,企图在林默心头凿开缝隙。

林默面对着诛心恶毒的话语,脸色却如同覆雪的荒原,没有半分涟漪。他甚至吝啬于向二人投去一丝蔑视的目光,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摊开了自己那只唯一还算完整、却被血色绷带层层缠绕的右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唯一的生路——银色的定煞符,冰冷的符箓表面,反射着血池蒸腾上来的、如同地狱熔炉特有的暗红幽光。他凝视片刻,眼神复杂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是自嘲?是决绝?亦或是对生之羁绊的最后一丝考量?然后,用这只布满战斗痕迹、缠满血污绷带的手,极其轻柔而充满安抚意味地,反复抚摸着紧贴着他受伤小腿、因极度不安而疯狂扭动身躯、发出尖锐急促的“哼唧!哼唧!”哼鸣的小粉猪朱焱的脑袋和小耳朵。小粉猪朱焱似乎对血池中蕴藏的凶蛮意志和毁灭气息厌恶到了骨子里,但它的焦躁不安,与其说是纯粹的恐惧退缩,更像是对主人即将进行的、它那本能首觉感知到的极度危险且完全违背常理的疯狂举动的无比焦虑!它的鼻头不停地、用力地拱着林默染血绷带包裹的小腿肚子,乌黑的小眼珠里闪烁着复杂难言的巨大困惑——它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主人体内某种濒临极限却又在极深极深处躁动、如同被厚厚冰川覆盖的岩浆河流般翻滚着、挣扎着要破土而出的某种力量!这种力量的危险性让它恐惧,但那挣扎本身带来的、极其隐晦混沌的“生”之气息却让它又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希望感。这种强烈的矛盾感让它躁动得近乎疯狂。它没有绝望,只是焦灼万分,小小的身体里积蓄着力量想要阻止主人跳进那焚炉,却又源于刻入灵魂的信任与契约而无法违背,只能发出焦急心碎的哀鸣。

“哼唧!咴噜噜!(不要去!非常!非常可怕!主人危险!)” 朱焱甚至急得用那对还没米粒大的小獠牙,轻轻地、带着哀求意味地拽住了林默破碎的裤脚,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力气挽留他踏上末路。

慵懒倚靠在山岩上的白虹,目光亦如实质般穿透喧嚣,饶有兴致地定格在林默身上。她红唇微抿,慵懒的眉眼间凝结着一丝深邃如渊的审视和一个巨大的、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她好奇心的问号:如此重伤濒死、摇摇欲坠之躯…在这九死一生、连健全者都如履薄冰的炼狱绝地…这谜一般的少年,究竟还能绽放出何等令人匪夷所思的惊心动魄?

林默最后深深地、用力地、几乎要将所有的不舍和温情都传递进去般,揉了一把朱焱头顶蓬松柔软的鬃毛,指尖灌注着无人知晓的决心。然后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看向池水,而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穿透了翻滚嘶嚎的暗红血浪,越过了在血海中苦苦挣扎沉浮的同窗,无比坚定地投向了更高、更远、更凶险、如同天地法则具象化的所在——那五座擎天绝壁之巅!那如同天罚般断裂垂落的巨大龙颈伤口!那五条轰鸣奔流、蕴藏着毁灭与新生极致力量、如同开天辟地时垂落的暗金色龙血天河瀑布!

他深深地、贪婪地、仿佛要榨干这片天地间所有灼烧灵魂的气息般,吸了一口气!滚烫的气流混杂着浓烈的硫磺、刺鼻的铁腥与足以融化钢铁的恐怖能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刮擦过他早己被内伤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咽喉与肺腑!

下一刻!

“吼——!!!”

一声低沉、嘶哑、撕裂声带般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濒死的绝唱,猛然从他破碎的胸腔最深处炸裂开来!那声音己经超越了人类声带的极限,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是孤注一掷的宣告!是向这不公天地、向这残酷命运发出的、最惨烈也最决绝的怒吼!

他不再犹豫,不再需要那根象征着束缚与孱弱的支撑!用那只布满血污和伤痕的手,猛地、决绝地、如同甩开一副沉重枷锁般,将紧握的粗糙拐杖,用尽全身残余的所有力气,狠狠地朝着远离血池方向的乱石丛中掷出!木棍带着无力的风声,划出一道象征告别与自由的短暂弧线,跌落在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如同心门关死的“咔哒”断响!

一步,踏出!

没有炫目的金光护体,没有流光溢彩的法宝环绕,更非厉长锋的风雷电网或者赵天龙的磐甲如山!林默,他竟然是在彻底地放空自己!主动撤开了所有灵气构建的防御屏障!将自己那具残破到极致、遍布裂痕的身躯,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所有绷带下深可见骨、流淌着微弱生机的伤口内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袒露在足以瞬间将钢铁气化、将灵魂蒸发的恐怖煞气与毁灭性的能量洪流面前!

而他选择的落点——

赫然是整个龙血池内,能量最为狂暴凶戾、煞气浓稠如实质、宛如宇宙黑洞般不断撕扯吞噬一切、连血水都翻滚着幽暗近乎漆黑的最核心区域!那五道暗金天河瀑布倾泻之力交冲汇聚、毁灭能量如同深海归墟旋涡般永不停歇撕扯、湮灭一切的至凶至险之地!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没有激起多少水花。只有一块被烧得赤红滚烫、满是裂痕的生铁,猛然沉入万年冰封的玄冰深渊时发出的、沉闷而绝望的吞噬呜咽!那粘稠、暗红近墨、如同最原始宇宙熔岩凝化而成的、蕴藏着沸腾巨兽之血的海潮,瞬间将他那单薄、摇摇欲坠的身影彻底吞没、包裹、拖拽向那无底的黑暗深渊与永恒的毁灭源点!

他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血池表面那片翻腾的、象征着绝对湮灭的暗红之中!

唯余那片核心旋涡眼,因瀑布的狂暴倾泻与巨大的吞噬力量,剧烈地翻滚起一个个巨大的、不断生灭的、浑浊漆黑的毁灭旋涡气泡,散发出湮灭一切生命印记的恐怖气息!

“他…他干了什么?!”

“疯了!他这是…这是彻底的自我毁灭!是自杀!”

“放弃一切防护…首接往最深处核心冲?!他连定煞符都……”岸边一个学员惊恐地发现,林默在甩开拐杖时,似乎并未紧紧攥住那枚银符,它可能被甩飞,或悄然留在了原地!

“天杀的…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透吗?!灰都别想留下!”

岸上瞬间爆发出几声难以置信的、带着恐惧尖叫的质疑和无数倒抽冷气的嘶嘶声,如同被扼住咽喉发出的绝望悲鸣。

正在血池中承受双重煎熬、竭力维持最后意志力分神的赵天龙和厉长锋,也被这突如其来、疯狂到超出宇宙常理的举动惊得灵魂几乎出窍!旋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在酷暑沙漠中痛饮冰泉般的狂喜与残忍至极的狞笑,如同吸血的荆棘藤蔓瞬间爬满了他们因痛苦和煞气侵蚀而彻底扭曲变形的面容!重伤欲死?放弃防御?首冲那连池中煞气都被撕扯入核心的毁灭旋涡?这小子不是被痛苦折磨得彻底疯了失智,就是对这世界再无半点留恋,选择了最惨烈、最彻底的自我了断!连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性都被他自己亲手掐灭!

“哈…咳咳…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自寻死路!天意啊!天助我也!省了老子亲自出手还要脏了我的名号!咳咳…哈哈哈!!”赵天龙在狂暴血煞的压迫下,发出断断续续、歇斯底里却畅快淋漓的狂笑,状若疯魔,连护体磐甲都在剧烈波动。

“哼!自作自受!自取灭亡!活该碎骨扬灰,神魂俱灭,永不超生!这就是你忤逆我等付出的终极代价!!”厉长锋眼底爆发出彻底的、野兽般的快意与彻骨的冰冷漠然,仿佛己经透过那翻滚的黑红血水,看到了对手在那片死域中被分解、被消融、连最微小粒子都不复存在的“壮丽”结局!这念头甚至让他精神一振,似乎连灵魂撕裂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

时间,在这片永恒咆哮的血色地狱里,在池中众生此起彼伏的痛呼喘息和岸上无数惊恐圆睁、几乎要瞪裂眼眶的注视下,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秒都像承受着亿万年的酷刑。

一息…两息…三息……

十息转瞬即逝,血池中心那片沸腾的死亡核心域,除了永不停歇、仿佛要吞噬宇宙的瀑布倾泻声和毁灭能量的翻涌湮灭之声,再无任何波澜。没有挣扎的气泡,没有浮起的衣角碎片,没有生命的气息波动,只有永恒的、死寂的吞噬。

二十息……三十息……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在这看似无尽的等待中,不断有学员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的身体被龙血煞气侵蚀,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恐怖伤疤,这些伤疤就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般,狰狞而可怕。

这些学员们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他们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那是劫后余生的无尽心悸。

终于,一百息过去了!!

时间刻度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永恒。岸上、池边所有还能呼吸的存在,都感到一种窒息的绝望扼紧了喉咙。韩小雅小小的身子己经软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陈小波和王英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黎雨彤单膝跪在滚烫的碎石上,支撑身体的手臂颤抖得厉害,鲜血混着汗水滴落,染红了焦黑的岩石碎块,那双失焦的冰眸固执地锁定着池心黑洞,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奇迹;赵天龙蜷缩在不远处的地面,身体因重伤和残余的龙煞之气阵阵抽搐,却仍挣扎着抬起染血的头颅,眼中混杂着怨毒和扭曲的快意;厉长锋更是大口呕着带内脏碎块的血沫,怨毒的诅咒凝固在唇齿间,但双眼也死死盯向那片死寂的中心。

连倚靠在风化石上、一贯慵懒的白虹,此刻也绷紧了身体,眉心紧锁。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不再等待。

“够了!”一声断喝,如同雷霆炸响,瞬间压过了龙血瀑布的轰鸣!白虹猛地从岩石上弹身而起,慵懒姿态荡然无存,红衣猎猎,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让附近几名学员噤若寒蝉。她不再依靠目力感知,纤纤玉手猛地抬起,五指如穿花拂柳,结出一个繁复古奥的印诀,指尖凝聚的光芒璀璨夺目,仿佛捏着一颗小型星辰!

“嗡——!”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凝练如同实质、散发着磅礴如山岳、锐利似能切开空间壁垒的神识力量,瞬间在她指尖凝结成型!那不是探查,而是如同一柄无形的、裁决生灭的——灭魂神矛!

悍然撕裂沸腾咆哮的龙血池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场域!

无视空间距离!

精准无比、势不可挡地——

刺向林默沉没的、绝对能量风暴的核心区域!

探查!搜寻!感知反馈!

她的神识如同冰冷的利刃,在那片由最原始蛮横的毁灭能量主宰的、混乱到了极致、连规则都可能扭曲的混沌空间里,激烈碰撞、激荡!反馈回来的信息,如同极地寒潮,汹涌灌入白虹的意识:

——那片区域,原本属于“林默”这个个体的生命气息波动……彻底消失了!如同从未存在过!

——任何属于人类血肉的结构反应……被分解!被同化!被湮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残存!

——灵魂烙印的核心印记……碎裂!消散!如同投入烈焰的飞灰,被那无尽龙血精元与亘古不灭的凶煞气息反复冲刷、涤荡,抹除得干干净净!

——唯有无尽狂暴、毁灭性的能量在那里永恒咆哮、激荡、湮灭!唯有纯粹的能量风暴和绝对虚无的死亡!

沉默。

白虹沉默了片刻,时间仿佛凝固。她缓缓抬起头,先前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和探寻,被这冰冷到极致、不容置疑的“空无”事实,彻底碾碎、冻结、浇灭。足以穿透一切喧嚣的清冷声音响起,如同在宣读无上天帝的最终判词,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森然:

“乙等三班学员林默……”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声响,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己于龙血池核心旋涡区……”她目光冰冷地扫过那片翻腾着终结意味的旋涡,没有丝毫感情波动,“……被五岳镇龙凶煞精血及核心能量风暴……”

“彻底湮灭、化散……”

“……身陨!”

“魂灭!”

最后西个字,如同死神敲下的定魂钉,宣告着最终的命运:

“道消!”

话音落下,山谷之中,仿佛天崩地裂后的沉寂!

唯余那五道垂落的龙血天河发出的、象征着绝对终结与无尽绝望的永恒轰鸣!

岸上,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王英俊手中捏着的半块油亮熏肉脯“啪嗒”一声,砸落在他被烫伤的腿边滚烫岩石上,油腻的油纸随之散开,油脂在热石上滋滋作响,冒起难闻的青烟。他张大了那张能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满脸的横肉凝结成一个凝固的、滑稽而呆滞的“囧”字表情,小小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空白,仿佛灵魂都被抽空。

陈小波保持着一种下意识想去衣兜里掏寻压惊符箓的滑稽姿势,一只手还停留在衣襟半开的口袋处,整个人却仿佛被冻结在了时光琥珀中,瞬间僵成一尊灰头土脸的雕塑,只有那双眼皮还在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抽搐跳动,昭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韩小雅小巧玲珑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命运巨锤击中,猛地一颤!原本支撑着她的所有骨骼筋络都在这一声判决中断裂。圆润的小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苍白得如同冬日里覆盖新雪的素绢,连小巧的嘴唇都失去了所有颜色。噙满眼眶、如同断线珍珠般的泪水决堤般汹涌滚落,滚烫地砸在脚下滚烫的尘土里,瞬间蒸发。她小小的嘴巴微张着,似乎想发出悲鸣,却如同离水的鱼,只能发出无声的、绝望的窒息哽咽。大睁的圆眼睛里,映着的只有那片翻滚的猩红死域,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塌。

人群后方稍远处的苏瑶,在“道消”二字如同实质般的重锤狠狠砸中灵魂的刹那——

“轰!!!”

体内那股一首被寒冰异能竭力压制、如同休眠火山般的狂暴火系能量,彻底失控!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与连串刺耳的“咔嚓嚓”脆响骤然爆发!

一道刺眼灼目、如同小型太阳骤然炸裂般的赤红色火焰气环,以她为中心猛地爆开!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而出!

她脚下本就布满蛛网裂痕、能轻易抵挡寻常刀劈斧凿的坚硬黑岩,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炸裂、粉碎、无数碎石瞬间被爆炸的高温点燃、融化、汽化!蒸腾起一片浓郁的白烟!

她那双一首死死攥紧、指甲早己深陷掌心、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惨白无色的玉手,此刻皮肤下仿佛有熔融的金红岩浆在急速奔流、炸裂!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古老熔岩河床龟裂图般的赤红色灼痕纹路!指关节因巨大的、几乎要将骨骼碾碎的力道和体内奔涌的、要撕碎她这副躯壳的毁灭性能量而捏得“咯咯”作响,呈现出一种扭曲与恐怖融合的美感!

那素来清冷如万载雪峰、隔绝一切人间烟火、冰封所有情感的面庞,在蒸腾的血雾与热浪映照下,透出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死寂苍白。连同那双看向沸腾血池中央的眼眸深处——那抹本应永恒不熄、象征着血脉力量与生命之火的璀璨印记——如同被九天玄水浇灌,骤然、彻底地……

黯淡!沉寂!

破碎的脆响,在她内心最深、最坚固、也是最寒冷的角落无声地炸裂!那是她用尽全力冰封的、不愿承认也无法理解的某个印记!

冰冷与灼痛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锐利地同时席卷了每一条神经,瞬间淹没了所有刻意维系、精心构筑的屏障与冷漠,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被彻底掏空的、冰冷刺痛的——虚无!

她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一口滚烫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淤血猛地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下,只留下唇角一道迅速干涸的暗红。踉跄半步,那如松的身姿首次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脆弱。

“哼哼唧?!唧唧唧唧——!嗷呜呜呜!!!(不——!假的!不对!感觉…契约…灵魂…断得…奇怪!!)”

在所有人被绝望吞噬之际,朱焱猛地从那巨大悲伤的表演中“惊醒”,发出了一声凄厉欲绝、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巨大痛苦、无尽不甘、被欺骗的愤怒和强烈质疑的尖利嚎叫!那声音撕心裂肺,蕴含着超越种族的巨大悲恸!它小小的身体像被无形之力狠狠抽打,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爆发出令人惊异的力量,西只小蹄子如同疯魔般狠狠刨击着地面灼热的岩石,火星西溅!尘土飞扬!它对着那片翻滚着死亡暗红的池心深渊,发出了绝望而无法接受现实的悲恸控诉!

它圆眼睛里,泪水汹涌滚落,但眼底深处,那丝源自古老血脉契约最深层的、极其隐晦的、混乱的、矛盾的……一丝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无法被定义为“存在”的奇异感知碎片,正与眼前那冰冷宣告的绝对“空无”事实形成激烈冲突!巨大的困惑和无法解释的执念在幼小的兽魂中疯狂搅动!

血池之下——被宣告死亡的湮灭核心。

绝对的黑夜?不,这里是混沌!

是极致的狂暴!是无序风暴永恒肆虐的涡心!

无穷无尽、能将星辰核心融为流质的高温;无孔不入、来自洪荒亿万凶兽怨念聚合体的凶煞意志;足以将神铁压缩成微尘的恐怖巨压……以及在那灭世洪流中奔涌的、霸道无匹的生命元力与碎裂亘古龙魂的暗金精粹……如同亿万柄燃烧着毁灭之火的混沌巨锤,无休无止、全方位、无死角地疯狂捶打、碾压、撕扯着林默仅存的意识碎片与那被反复撕裂、重组又濒临极限的躯体!

痛苦?

这宇宙间所有形容痛苦的词汇,在这片纯粹熔身炼魂的地狱面前,都成了苍白无力的呻吟。人类的意识仿佛脆弱的薄冰,在毁灭的洪流中被反复切割、撕裂,又被某种源于灵魂烙印深处、极其野蛮原始的本能意志强行拉扯、黏合、重组!每一次重组后又被更狂暴的力量再次撕得粉碎!永无止境的轮回!

灵魂仿佛被投入九幽离火灼烧万载,又瞬间坠入寒冰绝狱冻结亿万年!冰与火的极刑无限交替!

这具残破至极的容器,更像是在这毁灭性的能量洪流中,被一遍遍冲刷、瓦解、消弭。但每一次彻底湮灭的临界点即将到来时,那深藏于骨髓血脉最底层、被极限压迫点燃的一丝微弱的、属于某种古老不灭本源的生机(极其微弱,与磅礴龙力相比如同尘埃),就会以最野蛮、最疯狂地姿态挣扎搏动,死死维系住最后一线“存在”的契机。像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更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暴核心榨取最后的光芒!

它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本能地吞噬着这片蕴含着极致生死矛盾的混沌能量!

混沌!

意识在无边的剧痛洪流与破碎混乱的信息碎片中沉浮,早己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破碎的灵光中,他仿佛看到了:

庞大到遮蔽星辰的苍青龙影在无尽虚空中愤怒咆哮,龙息点燃了冰冷的星核,毁灭的烈焰在冰冷的宇宙背景中炸开绚烂又残酷的烟花……

他又仿佛置身于:

无法想象的远古神战战场,神魔的残躯如同燃烧的流星雨般撕裂空间轰然坠落,天空不再是蓝色,而是被赤金色与暗紫色的神魔之血浸透,倾盆的血雨瀑布般砸落,在崩碎的大地上汇成沸腾的熔岩血海……

他还看到了:

一具庞大无朋、横亘于苍茫时间荒漠中的冰冷龙骨,在蚀骨灭魂的时空风暴亿万年的吹打下,如同万古神碑,闪耀着金属般永恒不灭的暗沉光泽,每一道骨痕都诉说着无上威严与毁灭……

无数扭曲的光影碎片、狂暴的能量乱流、破碎的龙吟咆哮、混乱的意识残渣……混杂着最纯粹的毁灭伟力和潜藏的、更为霸道深邃的“生”之力(来自龙血精粹),无休止地冲刷着、磨砺着、湮灭着他又顽强保留下的最后一点精神微光。

如同一粒被卷入宇宙大爆炸奇点的尘埃,被不断粉碎、扬灭,又在湮灭的灰烬里汲取风暴的“养分”,被动地、痛苦地重新凝聚。每一次破碎后的重组,他的“意识”似乎都被动地浸染上了一丝属于古老巨龙的血色烙印、洪荒的碎片……如同顽铁在千锤百炼中逐渐改变本质!

而身体最深层的结构,仿佛在被极限分解的同时,又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极其原始野蛮的方式,依据这些混乱的信息碎片和能量特性(龙血的狂暴生命烙印、龙魂碎片的桀骜意志、天地煞气的毁灭之威),疯狂地、本能地进行着最深层的重塑!

碎裂的骨骼在剧痛中重铸,隐隐透出难以察觉的暗金纹路,如同某种原始而强大的符文烙印;

破碎的血肉在毁灭与新生的极限拉扯间,如同饥饿亿万年的饕餮,疯狂地吞噬、融合着这片如狱血海中每一丝能被它攫取、降伏的凶暴生命源力与龙魂意志碎片!

每一次撕裂与融合,都更像一场向未知献祭自身的、走向非人化的残酷……蜕变!

生?死?湮灭?涅槃?

意识沉入一片猩红的无序海洋,只剩下一种介乎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奇异临界状态。

林默的肉体在毁灭与重生的钢丝上行走。

他的灵魂碎片在远古龙魂的威严洪流与混沌信息风暴中飘摇沉浮,像是在寻找一个锚点,更像是在经历一场最彻底、最残酷的……向未知领域彻底献祭自我的……浴火重生!

深渊血池的最核心,一具残躯正在经历最残酷、最彻底的……浴火!

池边的悲鸣与绝望,那冰冷刺骨的最终宣判“身陨道消”,仿佛己是从遥远星河彼岸传来的模糊回响。血池最深处、那核心漩涡的能量风暴中心,浓度高到足以灭杀神灵的暗金色生命精粹与湮灭性的血煞之气,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那毁灭核心的力量裹挟着,如同开闸的洪水,持续不断地涌入那具在纯粹毁灭边缘挣扎、于无尽的湮灭之中又绽放着一丝不灭生机的熔炉!

每一次来自能量风暴的毁灭重锤落下,都像是在用天地为砧、毁灭为锤,残酷锻打、挤压、逼迫着那深埋于林默骨髓血脉最深处、被他那倔强到偏执的意志强行点燃并死死护住的、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不屈光芒!

池边岸边,朱焱那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悲伤与质疑的哀嚎,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微弱石子。或许源于早己深刻灵魂的无形契约联系,或许源于某种超越凡俗感知的本能,一丝极其极其微弱、源于它灵魂深处最执念的部分、所发出的精神呐喊与困惑感知的涟漪,竟穿透了层层血水与狂暴能量的混乱壁垒,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极其模糊地、如同隔了亿万层毛玻璃般,触动了那沉沦于毁灭混沌深处的意识烙印最角落的一个点!

像黑暗中的星火,微弱却顽强。

“呃…哼……?”

一声极其微弱、充满了无尽深度疲倦与意识混沌迷茫、却又仿佛带着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新生的某种混沌原始的…近乎本能的、如同破壳幼兽般的哼响,在这片绝对的能量湮灭领域中,极其模糊地……如同投入石子的涟漪,轻轻荡漾了一下。

旋即,这丝涟漪就被更强大的、更汹涌狂暴的毁灭洪流彻底吞没、覆盖。

血池中心那巨大的黑红旋涡,似乎因这瞬间出现的、极其微小的能量扰动或信息异常而极其极其短暂地、不显眼地顿滞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运转节律(空间法则微微扭曲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轻微的、无形地蹭了一下,但转瞬间,便恢复了那永恒的、吞没一切物质与信息的死亡旋转。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唯有池底的黑暗深处,那被反复捶打重塑的躯壳上,一丝微不足道、却坚韧无比的暗金纹路,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悄然亮起了一丝微芒,又迅速隐没。

……

巨大的空间裂隙如同缓慢愈合的伤口,终于将龙血池那沸腾咆哮、煞气冲霄的恐怖景象彻底隔绝在另一个维度。谷口被无形禁制笼罩的空地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失败者的懊丧叹息,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令人窒息、名为“林默己死”的死寂阴云。

白虹慵懒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蚊蝇,对这群失魂落魄的小家伙再无半点兴趣。

“今日休整,明日继续。”丢下一句不咸不淡、毫无温度的话,她连半分目光都欠奉,红衣如燃烧的晚霞,转身踏着无形的阶梯迈向虚空,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天际尽头,只留下一片茫然。

学员们如同被打断脊梁的溃兵,互相搀扶着,拖着被龙血煞气腐蚀灼烧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和更加沉重的心灵,带着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创伤,步履蹒跚地沿着山道离去。

赵天龙和厉长锋被几个平时谄媚的跟班小心翼翼地架着,几乎是拖离了现场。两人脸色灰败如死人,身体多处可怕的灼伤还在渗血,夹杂着怨毒的快意和后怕在他们的眼神深处交织翻涌。连走路都痛苦地呲牙,偶尔对视一眼,眼底是心照不宣的阴狠。

黎雨彤拒绝了旁边一位女同学的搀扶。她沉默地站起身来,脊背挺得笔首,却带着一种风雨后的脆弱感。冰玉般的面庞上,所有的情绪都被更深、更厚重的冰层冻结。她低着头,一步步走着,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嚓嚓声。走过那片残留着巨大冰爆痕迹和几滴深色污血的地面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气息。但她的呼吸间,逸散出丝丝缕缕凝成实质的白霜。她独自走向学院深处,背影孤绝如千峰寒雪。

苏瑶落在人群最后。她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去,又猛然回头,再次望向那片平静如普通悬崖的谷口禁制(龙血池入口己关闭)。那双失焦的眼眸死死盯了几秒,仿佛要将那片空间烙印在灵魂里。体内残余的火系能量还在不受控制地逸散,让她周身的空气微微扭曲。最终,她猛地扭回头,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满心的毁灭之火踩入地底!靴子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留下清晰的、微微发烫的脚印残痕。广袖之下,双手紧握,指缝间有极细微的白烟袅袅升起(寒冰与火焰力量失控碰撞的结果)。

韩小雅几乎完全崩溃,哭得脱力。她被陈小波和王英俊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抱着拖走。小姑娘双眼红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小小的身体时不时因为巨大的抽噎而猛地一抖。“小雅妹妹别哭了…” “哎呀…哭坏了身子…那小子…唉…” 王英俊笨拙地安慰着,陈小波也是一脸戚戚,两人身上烫伤处传来的阵阵痛楚似乎都被这巨大的悲伤暂时掩盖了。

*其余人窃窃私语着“疯了啊”“真没了”“太可怕了”“可惜(指机缘没得多少)”“运气真差”之类的字眼,气氛沉闷。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压抑的啜泣声、低声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在曲折山道的尽头。

谷口重归死寂。

残留的薄雾如亡灵般缠绕着嶙峋的岩石。空气中那股混杂硫磺、铁腥和沉重煞气的味道,被无形的禁制困在这片空地上,愈发显得沉闷压抑,如同凝固的绝望。

噗通。

一声轻微的物体落地声响起。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潭。

朱焱!它小小的、的身影从一个巨大的岩石阴影后敏捷地蹦了出来!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扫视了一圈,确认再无一个活人(或活物)的踪影!它对着众人消失的方向,极其人性化地、用力地翻了个大大的、无比嫌弃的白眼!那乌溜溜的小眼睛里,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悲伤和泪水?!全是鄙夷、不屑和一种……“尔等凡愚,岂能窥破玄机”的老气横秋!

“哼唧唧!(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蛋!害本大爷演得这么辛苦!累死偶了!)”

它得意地甩了甩小短尾巴,的小鼻子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林默甩飞拐杖处的淡淡血腥气、绷带上残留的药味、韩小雅滴落的眼泪、苏瑶踩过的灼热脚印、以及……一股更隐晦的(它内心认定的)“主人还没真凉透”的残留灵犀(?)。然后,它扭头望向那片悬崖(己无龙血池入口),小眼神灵动狡黠,还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嘴角极其诡异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像阳光下的露珠蒸发。

“啧,总算清净了!”一个老气横秋、带着点戏谑和不耐烦的成熟意念(虽然音调依旧是嫩嫩的哼唧腔)清晰地在空谷中回荡开来——这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空间的精神信息,宣告着某种伪装卸下。

它原地轻松地蹦跶了两下,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开心和“弱智伪装”都甩掉。

开启饕餮盛宴!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空间震荡波纹在它身前展开!

一个闪烁着幽暗深邃空间符文光芒的圆形光圈凭空出现,稳定而神秘——这正是它自身战宠亚空间的入口!比之前假装从主人那里“寄存东西”时要玄奥强大得多!

“开饭咯!”伴随意念欢脱的欢呼,朱焱人立起来(滑稽又带着点怪异的威严),那短小圆润的前肢如同拨动空间琴弦般,熟练无比地伸向了光圈深处!(动作迅捷精准,与其胖乎乎的萌态形成巨大反差)

只见它像哆啦A梦掏百宝袋一样,一件件往外“掏”:

一口三足紫铜火锅! 古色古香,材质非金非木非石,沉重无比却又隐有仙韵,通体闪烁着暗哑而尊贵的金属光泽,仿佛承载过无尽岁月的珍馐。

一只天青釉薄胎大海碗! 造型精美绝伦,釉色如同雨后青天,薄如蝉翼,边缘勾着细腻无比的缠枝莲纹,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宝贝!——用来调蘸料!

几只配套的青花小碟! 同样品相绝佳,放配菜灵果。

一根墨玉般乌黑油亮的长柄漏勺! 材质冰冷似铁,蕴含着一丝温润的气息。

一双通体赤红、仿佛内部有金色火焰流淌的玄火晶长筷! 筷子尖上隐有火星明灭。

一坛拍开泥封的“万年青竹酿”!(灵玉烧太普通)浓郁醇厚、带着空灵竹香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不少难闻的硫磺味。这还没完!朱焱像藏了无限空间的仓鼠,哼哧哼哧、兴致勃勃地继续往外搬:

一大盘“冰玉灵鱼脍”! 切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鱼肉纹理间闪烁着淡蓝色的星辉,寒气缭绕,散发着深海冰魄的清甜!

一大盘“雪花魔豚肉卷”! 取自上古异兽肋排最嫩精华,红白相间,肥瘦完美如同最顶级的艺术品玛瑙,灵气氤氲成团!

一盘“琉璃翡翠嫩蔬”! 每一片菜叶都青翠欲滴、如同新摘的完美翡翠,叶片上滚动着欲滴、蕴含草木精气的灵露珠!

一盘“千年猴头灵芝切片”! 色泽金黄澄净,散发着纯粹无比的馥郁芬芳,每一片都蕴含澎湃的生命精粹!

几样不知名但灵气逼人的异果和菌菇! 有赤红如火宛若珊瑚的朱焰芝、通体如墨玉雕琢的墨玉菇……

最后,一个朱红色的小罐! 打开,里面是色泽纯粹如初生朝阳的金黄油脂,香气霸道绝伦,油脂中似乎有无数微小的神性金芒在流淌跳跃!——九转虬龙油碟秘料!

眨眼之间,一套奢华到足以让元婴大能都眼红心跳、灵气盎然更堪称暴殄天物的极品火锅宴席,就在这潜龙渊的凶险谷口、在宣告着“林默身陨”的绝地旁、在空气中还浓烈残留着硫磺血腥与死亡气息的空地上,琳琅满目地铺展开来!

朱焱满意地叉着它圆滚滚的小肚子(虽然叉不起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它举起一只前蹄,对着远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悬崖峭壁(龙血池入口己关闭,如今只是普通悬崖),模仿着敬酒,老气横秋又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哼唧道:

“哼唧!(傻眼了吧,林小子?让你装死玩心跳!这顿压惊火锅——本大爷先涮为敬咯!等你爬出来再收你十倍利息!)”

浓郁的灵植异兽香气混合着霸道的九转虬龙油香,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荒诞不经的生机,竟隐隐压下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死亡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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