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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寒石噬残魂,夜雨遁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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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鞭,狠狠抽打着官道旁茂密的雨林。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混合着马蹄践踏泥泞的“噗嗤”声、刀疤等人粗重的喘息,交织成一首亡命的交响曲。

林霄伏在刀疤的马鞍前,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血和泥泞,却冲刷不掉深入骨髓的寒意。怀中紧贴的龙喉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核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刺骨的怨毒与冰冷,正疯狂汲取着他残存的热量和生命力。每一次颠簸,那冰冷的触感都让他意识模糊的边缘挣扎。他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被冻结的朽木,灵魂都要被那石头吸走。

小七策马紧随在侧,怀中护着昏迷不醒的柳若雪。柳若雪的脸色比林霄更加惨白,肩头的伤口在雨水浸泡下边缘泛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更让小七心惊的是,她怀中那个被林霄用残破外衣勉强包裹的凸起(龙喉石),隔着湿透的衣服,依旧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连雨水落在上面都似乎凝结成了细微的冰晶!

“刀疤……哥……柳副首……快不行了!”小七的声音在风雨中断断续续,充满了焦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柳若雪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那冰冷的石头如同附骨之蛆,正加速着她的死亡!

刀疤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他锐利如鹰的目光穿透雨幕,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废弃的驿站旧址,几间坍塌大半的土坯房在风雨中如同鬼影。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的呼喝和马蹄声,正快速逼近!

“下马!进驿站!”刀疤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快!找地方避雨!处理伤口!”他率先翻身下马,一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林霄拖下马鞍,架在自己肩上。触碰到林霄身体的瞬间,一股透心刺骨的寒意让刀疤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到了林霄胸前那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包裹轮廓,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骇。

小七也抱着柳若雪跳下马。几名刀疤带来的、同样彪悍精干的骑士迅速下马,动作麻利地将几匹战马驱赶进驿站废墟深处,用倒塌的梁柱和杂物勉强遮掩,同时分出两人占据驿站制高点,警惕地监视着来路方向。

众人迅速冲进驿站主屋——这是唯一一间还有半边屋顶的破屋。雨水从屋顶巨大的破洞倾泻而下,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生火!快!”刀疤将林霄小心地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立刻下令。他带来的都是风雨楼最精锐、也最忠心的残部,更是刀疤自己培养的生死兄弟,行动极其高效。一人迅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另一人则飞快地从倒塌的房梁上劈下干燥的木片。

“噗!”微弱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艰难燃起,很快点燃了一小堆篝火。橘黄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寒意,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楼主!柳副首!”小七将柳若雪放在火堆旁,急切地呼唤。火光映照下,柳若雪的脸色青紫得可怕,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因寒冷和失血而剧烈颤抖。她怀中那包裹的凸起处,衣衫表面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刀疤蹲下身,不顾那刺骨的寒意,小心翼翼地掀开柳若雪紧抱的双手,露出了那个被破烂外衣包裹的龙喉石。当那漆黑、布满扭曲孔洞、散发着幽幽寒气和浓郁不祥的石块完全暴露在火光下的瞬间——

“嘶——”饶是刀疤见惯了生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盯着那块石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深藏的恐惧!

“这……这是……锁龙穴里的……”刀疤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剧烈的颤抖,“龙喉石?!你们……你们竟然把它带出来了?!”他显然知道这石头的来历和恐怖!

“刀疤大哥!柳副首快撑不住了!这石头……”小七急切地看向刀疤,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刀疤在风雨楼资历极老,更在皇陵卫戍营混迹过多年,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刀疤脸色铁青,眼神剧烈闪烁。他猛地看向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的林霄,又看看那散发着致命寒意的龙喉石,再听听驿站外风雨声中越来越近的追兵马蹄声……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妈的!”刀疤猛地一捶地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这鬼东西!是活的!它在吸食生气!尤其是……靠近过凤血的人!”他指向柳若雪,“柳副首被秦凤仪剑气所伤,伤口残留着那女人的气息!这石头感应到了!它在把她当养料!不把这石头弄开,她必死无疑!”

他语速飞快,如同倒豆子:“当年在皇陵,我听老守陵人醉后提过只言片语!这东西是怨气所凝,遇凤血则鸣,但鸣后需……需‘九宫锁钥’之法暂时封禁其力!否则靠近它的人都会被慢慢吸干生机,冻成冰雕!就像……就像玄室里那些倒霉蛋一样!”

九宫锁钥?林霄在冰冷与昏沉中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孙济仁临死前的“棺底九宫”在脑海中闪过。他挣扎着睁开眼,声音微弱如蚊蚋:“九宫……图……在……柳……”

“图?什么图?”刀疤急切追问。

“在……柳副首……怀里……”林霄艰难地指向柳若雪胸前。

小七立刻会意,小心地从柳若雪紧贴胸口的油布包裹里,翻出了那张用特殊丝帛绘制、标注着九个奇异符号的九宫图!

丝帛入手温润,似乎带着一丝奇异的抗寒之力,让接触到它的小七精神一振。

“是它!”刀疤眼睛一亮,一把抢过九宫图,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根本来不及细看,首接将丝帛摊开,猛地覆盖在柳若雪怀中那散发着幽寒的龙喉石之上!

“嗡——!”

就在九宫图覆盖上龙喉石的瞬间,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共鸣声响起!

龙喉石表面那扭曲的孔洞中,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那股疯狂外溢、如同跗骨之蛆的刺骨寒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源头,瞬间减弱了大半!虽然石头本身依旧冰冷,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吞噬柳若雪的生机!

柳若雪身体的颤抖明显减弱,青紫的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断绝。

“有用!”小七惊喜道。

刀疤也长舒一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如铁:“只是暂时压制!这鬼东西太邪门!九宫图只能像盖子一样盖住它泄出的寒气,但核心的怨力还在!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用真正的‘九宫锁钥’之法彻底封禁它!否则……”他话未说完,驿站外骤然响起尖锐的哨箭声和潜龙卫冰冷的厉喝!

“发现踪迹!在驿站!围起来!格杀勿论!”

追兵己至!

“妈的!来得真快!”刀疤猛地跳起,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刀,“兄弟们!抄家伙!守住门窗!给楼主和柳副首争取时间!”他带来的几名骑士早己拔出兵刃,眼神决绝,迅速占据驿站残破的门窗位置,弓弩上弦,刀刃出鞘!

驿站外,暴雨如注。数十名身着漆黑劲装、面覆龙纹的潜龙卫精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雨幕中,呈扇形将驿站废墟包围!冰冷的弩箭在雨水中闪烁着寒芒,对准了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为首一人,气息沉凝如渊,正是影枭!他虽在玄室被龙喉石余波和蛤蟆残骸所伤,但此刻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林霄!交出龙喉石!留你全尸!”影枭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如同死神的宣告。

驿站内,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篝火的微光在风雨中摇曳,映照着刀疤等人决绝而凝重的脸。他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面对的更是女帝麾下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想拿石头?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刀疤啐了一口血沫,眼中凶光毕露,对着窗外厉声咆哮!他手中的长刀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厮杀,一触即发!

驿站角落,林霄在九宫图压制了龙喉石的寒气后,感觉身体的冰冷和灵魂的抽离感减弱了一丝。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怀中,那被九宫图覆盖的龙喉石,虽然寒气被压制,但隔着丝帛,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石头内部深沉如海的怨毒与冰冷。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石头……似乎……在极其轻微地……脉动着?如同一个沉睡的、随时会苏醒的凶兽心脏!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被丝帛覆盖的不祥之物。孙济仁皮卷上的字句再次浮现:“龙喉石,遇凤血则鸣……可证弑君……”

如何证?难道仅仅是用声音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隔着九宫图丝帛,轻轻按在那冰冷的石头上。

就在他指尖触及石头的刹那——

“轰!”

一幅破碎、扭曲、充满极致痛苦与黑暗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画面中:

是金碧辉煌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寝宫!

是龙榻上,一个穿着明黄寝衣、面容枯槁却依稀可见帝王威严的中年男子(天启帝)!他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愤怒,死死盯着床前!

床前,一个身着华丽宫装、面容姣好却眼神怨毒狠厉的宫装丽人(周贵妃)!她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碗,碗中残留着诡异的黑色药汁!她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残忍的笑意!

而在寝宫巨大的蟠龙柱阴影后,一个瘦弱的身影(幼年的秦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泪水!

画面最后,定格在周贵妃俯下身,将最后一点药汁强行灌入天启帝口中时,天启帝那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以及喉咙深处发出的、无声的嗬嗬声!

弑君!周贵妃毒杀天启帝的现场!

这……就是龙喉石所“记录”的真相?!它以这种方式“鸣响”?!

巨大的冲击让林霄头痛欲裂,猛地抽回手指!画面瞬间破碎!

“呃……”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强行灌入的“真相”碎片,如同精神攻击,让他本就虚弱的状态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

“放箭!”

驿站外,影枭冷酷的命令响起!

“咻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撕裂雨幕!无数淬毒的弩箭如同飞蝗般,穿透驿站残破的门窗,带着死亡的尖啸,射向屋内每一个角落!

“举盾!低头!”刀疤的怒吼声响起!

“当当当!”金铁交鸣声、箭矢钉入木柱的“咄咄”声、以及一声压抑的闷哼瞬间充斥了整个驿站!风雨楼的残部用捡来的破门板和盾牌死命抵挡,但依旧有人中箭!

“杀出去!不能困死在这!”小七眼中凶光爆射,短刃在手,就要带头冲杀!

“等等!”林霄强忍着头痛和虚弱,嘶声喊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驿站地面中央——那堆燃烧的篝火下方!刚才箭雨射入,一支劲弩深深扎入篝火旁的地面,溅起的火星和泥土下,似乎……露出了一小块……锈蚀的铁板边缘?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伴随着龙喉石传递的冰冷怨念和九宫图的奇异感应,如同闪电般劈入林霄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看向怀中那被九宫图覆盖的龙喉石,再看向那块被弩箭掀开泥土、露出锈迹的铁板!

“刀疤!轰开那铁板!下面是生路!”林霄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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