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码头附近的乱葬岗,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更显阴森。连绵的细雨将泥泞的土地泡得发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陈砚清、苏挽云带着几名可靠的法警,跟着一个獐头鼠目、外号“老歪”的土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就...就这儿了,长官。”老歪缩着脖子,指着一片长满半人高芦苇的江滩洼地,眼神躲闪,“疤脸刘那会儿塞了我两块大洋,让埋个‘难产死的疯婆娘’,说是晦气,要埋远点、埋深点...就这芦苇荡深处,潮水一般淹不着。”
根据孙阿婆死前的唇语“三号码头”,结合从周夫人狗窝里夺回的账簿上记录的“刘车夫”(即疤脸刘)经手信息,陈砚清推断那个被王大力寻找、又被周济世控制的孕妇,很可能己遭毒手。杜小七发挥地头蛇的本事,从专埋无名尸的老歪嘴里撬出了这个关键地点。
泥泞不堪,挖掘异常艰难。铁锹下去,带起的都是黑黄色的稀泥。雨水混合着汗水,从众人脸上淌下。随着坑越挖越深,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和隐约腐败的气味弥漫开来。
终于,铁锹碰到了硬物——一口薄得可怜的杨木板棺材,连漆都没上,被泥水浸泡得发黑变形。棺材盖板甚至没有钉死,只用几根草绳草草捆着。
绳索被剪断,棺盖被艰难地撬开。一股更浓烈的气味冲出。坑边的杜小七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陈砚清面沉如水,苏挽云则迅速戴上加厚的口罩和手套。
棺内,一具年轻女尸蜷缩着。她身上只裹着一件破烂的单衣,腹部高高隆起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皮肤上布满了妊娠纹,无声诉说着她曾是一个临近分娩的母亲。她的头发枯槁,面容扭曲,嘴巴微张,仿佛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尸体己经开始腐败,在湿冷的环境下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的浮肿。
苏挽云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开始进行初步尸表检验。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上。那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僵硬和用力而发白,仿佛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抓住了什么东西。
“帮我固定。”苏挽云对旁边的法警低声道。她小心翼翼地、用专业的手法,一点点地掰开那僵硬冰冷的手指。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每一个微小的用力都可能破坏指骨或损毁掌中之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打在众人的雨披上,发出单调的声响。终于,当最后一根小指被轻柔地展开时,缠绕在死者指间的东西显露出来——
那是一截金光闪闪的怀表表链!虽然沾满了污泥,但黄金的质地和精致的链节依然清晰可辨。链子的末端,坠着一个同样由黄金打造的小巧徽章。苏挽云用镊子夹起,用清水小心冲洗掉徽章表面的污垢。
一个清晰、工整、带着古雅韵味的篆体“周”字,赫然镌刻在徽章中央!
“嘶——”杜小七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周...周济世的怀表链!老天爷!这姐姐...这姐姐死都攥着仇人的东西!这是她...她留下的血证啊!”
陈砚清蹲下身,凝视着棺中女子痛苦的面容,又看了看那枚在雨水中闪着微弱金光的“周”字徽记。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对着女尸,用低沉而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安心去吧。害你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这笔血债,必定清算。”
这枚来自周济世的怀表链,如同女尸无声的控诉和冰冷的指证,将周济世与这桩残忍的孕妇谋杀案,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雨水冲刷着新翻开的泥土,也冲刷着这触目惊心的罪恶,仿佛天地都在为这被剥夺了生命和孩子的母亲悲泣。黄土之下,埋藏的不只是尸骸,更是确凿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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