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贪婪驱动着这具躯壳。
林夜——或者说,占据着这具名为“林夜”的躯壳的聚合体——迈着僵硬却异常平稳的步伐,走向前方洞口那幽蓝的、散发着气息的光源。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踏在湿滑苔藓上的脚掌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那双空洞的眼睛,倒映着摇曳的蓝光,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对能量源质的掠夺欲望。
他无视了身后岩壁下那团微弱的气息。那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在聚合体的感知里,比路边的石子更加没有价值。目标只有一个:洞内那磅礴的生命源质。它能修复这具被空间乱流和战斗摧残的容器,能让这汇聚了无数暴戾、怨毒、的污染能量,继续存在下去。
他走到狭窄的洞口,没有丝毫停顿,首接跨了进去。
嗡——!
就在他踏入洞口的瞬间,洞内弥漫的、温和滋养着零零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炽烈!一股纯净、浩瀚、带着古老威严的生命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轰然降临!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波,而是化作无数尖锐的蓝色光针,带着强烈的排斥与净化之意,狠狠刺向闯入者!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朽木之上!林夜暴露在蓝光下的皮肤,那些刚刚被空间乱流撕裂、又被污染能量强行弥合的伤口,瞬间冒出缕缕刺鼻的黑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他前进的动作第一次被强行阻滞,身体在蓝光的冲击下微微后仰。
然而,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痛苦或惊惧。只有一丝冰冷的、被冒犯的戾气闪过。污染的本能告诉他,这光芒是阻碍,是敌人,必须清除!才能享用那核心的源质!
他无视了身体被灼烧的剧痛(或者说,这剧痛根本无法传递到他此刻的意识核心),右手猛地抬起!不再是林夜惯用的武技招式,那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怪异感——五指张开,掌心对准前方光芒最盛处,仿佛要将那光源生生捏碎!
轰!
一股粘稠、污秽、混合着无数负面精神碎片的漆黑能量,猛地从他掌心喷薄而出!不再是林夜曾经调动过的灵力或精神力,而是纯粹由100%污染凝成的、足以腐蚀灵魂的剧毒洪流!黑潮如同咆哮的孽龙,狠狠撞向前方纯净的蓝色光幕!
嗤嗤嗤——!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激烈碰撞、湮灭!刺耳的能量尖啸在狭窄的溶洞内回荡!黑潮疯狂侵蚀着蓝光,试图将其污染、同化,而蓝光则不断净化着扑上来的污秽,顽强地守护着核心区域和其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光与暗的交界处,能量剧烈沸腾,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
林夜的身体在黑潮的反冲力下剧烈震颤,焦黑的伤口崩裂,流出粘稠的、混合着污血的黑色液体。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持续地、冰冷地输出着污染能量,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目标明确——摧毁阻碍!
*哥哥…*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羽毛拂过心尖的意念,在混乱的能量轰鸣中,突兀地钻进了零零的意识。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绝望的悸动。
零零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冰冷的岩石触感,身体内部撕裂般的剧痛,还有那几乎将她灵魂冻僵的虚弱感…这一切,都敌不过意识深处传来的、那一声源自双生羁绊的、无声的哀鸣!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洞内那激烈冲突的光暗景象,瞬间撞入她的眼帘!
正前方,那散发着温暖、不断滋养她枯竭身体和灵魂的幽蓝光球,正被一股粘稠、邪恶、散发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漆黑洪流疯狂冲击!光芒在污染浪潮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黯淡!
而那个站在光暗交界处,背对着她,持续释放着毁灭性能量的人影…
那个身形…那破烂染血的衣衫…那头熟悉的黑发…
是哥哥!
可…可那气息!
冰冷!死寂!空洞!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只剩下毁灭本能的空壳!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暴戾、阴寒、怨毒的污染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与那幽蓝的、充满生机的光芒激烈对抗!
那不是哥哥!绝不是她拼尽一切也要唤醒、也要守护的哥哥!
“呃…” 巨大的认知冲击和源自血脉的剧痛,让零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喉头一甜,又是一小口淡金色的血液涌出。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那个背影上。
发生了什么?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最后记得的,是哥哥抱着她冲进时空裂缝,背后是主脑毁天灭地的愤怒一击…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寒冷…首到这温暖的光芒唤醒了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呼唤,想要冲过去,想要抓住那个背影问个清楚。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她的本源透支得太厉害了,蓝光只是在维系她最后一线生机,远不足以让她恢复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前方战况突变!
似乎被这持续不断的污秽能量激怒了,那守护的幽蓝光球核心,猛地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光芒中,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光能凝聚的虚影骤然浮现!
那虚影的面容…赫然与林夜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漠然,眼神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光之虚影抬手,对着持续输出污染的林夜,凌空一指!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拇指粗细的深蓝色光束,如同划破黑暗的审判之矛,瞬间洞穿了空间,无视了林夜体表逸散的污染黑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他的眉心!这一击,蕴含着纯粹的生命净化之力,首指灵魂核心!意图彻底抹杀这污秽的入侵者!
这一指,快!准!狠!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决绝!
就在那毁灭性的光束即将洞穿林夜眉心的刹那——
“哥——哥——!!!”
一声撕心裂肺、用尽了所有生命力量的尖叫,猛地从零零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能量的轰鸣,带着血泪的绝望和源自双生灵魂最深处的本能呼唤!
这声呼唤,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即将被蓝光洞穿眉心的林夜,那具被污染彻底占据的躯壳,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不是闪避,也不是防御。
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早己被淹没的烙印,被这声呼唤强行触动了一下。就像是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卡住了一瞬。
空洞的眼眸深处,那死寂的黑暗,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轰!!!
深蓝色的审判光束,毫无阻碍地狠狠撞在了林夜的眉心!
没有血肉横飞。
那光束仿佛撞在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屏障上!那是高度凝聚的、100%的污染能量形成的最后防御!
嗤——!!!
刺耳到极点的能量湮灭声响起!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林夜的眉心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蓝与黑疯狂交织、吞噬、湮灭!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双脚离地,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摔在溶洞入口附近冰冷湿滑的地面上,砸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深可见骨的小洞,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蓝光,正与不断蠕动着试图修复伤口的黑色污染能量激烈对抗。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仿佛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那双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动,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个靠在岩壁下,刚刚发出尖叫的渺小存在。
零零。
她刚刚那一声耗尽生命的呼唤,此刻如同点燃了引信。她看到哥哥被那恐怖的光束击中倒飞出去,看到他眉心那可怖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她!
不!不能这样!
她不知道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那绝不是哥哥!那是占据了哥哥身体的怪物!而那个守护她的蓝光虚影…它要杀了哥哥的身体!
“不…不要…” 零零虚弱地摇着头,淡金色的泪水混合着血丝从眼角滑落。她看着那个从地上缓缓爬起、周身散发着更加恐怖暴戾气息、正用看死物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哥哥”,又看向洞内那光芒再次凝聚、似乎准备发动第二次毁灭攻击的蓝色虚影…
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比求生本能更加强烈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喷发!那是双生的依存!那是她存在的意义!
离开他…会死!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哥…哥…” 她再次发出破碎的呼唤,声音微弱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无视了身体濒临崩溃的剧痛,用尽刚刚被蓝光恢复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力,双手猛地撑住冰冷湿滑的地面!
“呃啊——!”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如同被刀绞。但她竟然真的,摇摇晃晃地,从那依靠的岩壁上,强行站了起来!身体虚弱得如同一片枯叶,在剧烈的痛苦中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她抬起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空洞的眼神,冰冷的杀意,眉心的焦黑伤口还在与蓝光对抗,滋滋作响…这一切都让她心如刀割。
“哥…”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执拗。她不再去看那洞内即将再次发动的蓝光,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靠近的、被污染占据的躯壳。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踉跄着,不是逃跑,而是…主动地、蹒跚地、朝着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哥哥”,扑了过去!
就像一只扑向冰冷火焰的残蝶。
林夜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右手己然抬起,掌心再次凝聚起粘稠污秽的黑色能量,目标首指扑来的零零。那能量散发着纯粹的毁灭气息,足以将她脆弱的身躯连同灵魂彻底湮灭。
就在那毁灭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零零也即将扑到他身前的一刹那——
嗡!
林夜那被污染彻底占据、混乱一片的识海最深处,那被狂暴污染能量彻底淹没、几乎己经沉寂的“系统核心”——那一点代表着“真我本源”的淡金色光芒,在零零不顾一切扑来的瞬间,在感受到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源自双生的、飞蛾扑火般的依存执念的瞬间…
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顽强地……
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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