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每一次吸气都刮着铁锈和辐射尘的腥气。身后子弹尖啸着撕开腐臭的空气,擦过我耳廓,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和嗡鸣。操!药效快过了,左腿的枪伤像有烧红的烙铁在里面搅,视野边缘己经开始发黑发虚——我知道,再跑不出这片该死的“锈骨坟场”,今天就得变成“猎犬”雷枭功劳簿上又一道血淋淋的划痕。
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往上爬,比废土夜晚的寒风更刺骨。三小时前,我只是想从“秃鹫”老K那儿换半块干净的压缩饼干,结果撞破了“钢铁壁垒”城卫军和“毒蝎”掠夺者那点见不得光的“人口”交易。现在好了,老K脑袋开花躺尸在臭水沟里,而我,成了雷枭这支“猎犬”精英小队不死不休的猎物。
“左翼包抄!他腿伤了,跑不远!” 雷枭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透过扩音器砸过来,冷酷得像在宣布报废零件的处理流程。杂乱的脚步声和枪械上膛的“咔嚓”声从侧后方急速逼近。妈的,没路了!眼前是锈迹斑斑、扭曲如巨兽残骸的废弃工厂区,传说里面盘踞着比掠夺者更疯的玩意儿,进去九死一生。但留下?十死无生!
拼了!我用尽最后力气,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一头撞进工厂黑洞洞、散发着浓烈铁腥和某种…腐烂甜腻气味的裂口。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外面追兵的叫骂和枪声被厚重的金属墙壁隔开,变得模糊。只有我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轰鸣。我背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滑坐在地,胡乱撕下破烂的衣角,想再勒紧大腿根止血。手抖得厉害,冷汗混着血水糊了一脸。药瓶空了,最后一点止痛粉早撒在伤口上,现在那点虚假的麻痹感正在飞速退潮,真实的、能把人逼疯的剧痛海啸般涌上来。
“嗬…嗬…” 我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不能晕,晕了就真完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鼓点,穿透厚重的墙壁和我的耳鸣,闷雷般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狂热的低语汇成的声浪,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黑暗中嘶嘶游走。声音从更深、更黑暗的工厂腹地传来。
这鬼地方…真有人?!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前有狼,后有虎。雷枭的猎犬就在外面堵着,里面…听这动静,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找个更隐蔽的角落,至少…至少手里得抓块锋利的铁片!但伤腿猛地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
“砰!”
我撞开了一扇虚掩的、覆盖着厚厚粘腻油污的金属门。
轰——!
刺目的、摇曳的血红色火光瞬间刺破黑暗,粗暴地塞满了我骤然放大的瞳孔!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焚烧油脂的焦臭,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胃上,让我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我趴在地上,浑身剧痛僵硬,视野天旋地转。模糊中,我看到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像某种被遗弃的厂房核心。地面中央,是一个用暗红色、近乎发黑的粘稠液体勾勒出的巨大、扭曲、令人极度不安的符号,正幽幽反射着西周墙壁上插着的、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火把光芒。
符号中心,赫然是一个用白骨和仍在微微抽搐的、不知名生物内脏堆砌的祭坛!猩红的液体顺着骨头的缝隙蜿蜒流淌,汇聚成小溪,淌进周围凹陷的血槽里。
而最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祭坛周围,密密麻麻跪伏在地的身影!
他们穿着褴褛的、沾满污垢的黑色袍子,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扭曲着病态的狂热。干裂的嘴唇疯狂开合,发出那些如同梦魇低语般的祈祷词。他们的身体随着鼓点痉挛般地抖动,额头死死抵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献祭般的疯狂。
我的闯入,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沸腾的、粘稠的油锅。
所有的低语、所有的鼓点、所有的狂热抖动,在万分之一秒内,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数百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齐刷刷地从那些低垂的兜帽下射出,瞬间钉死在我身上——一个浑身是血和污泥,像条濒死的野狗一样狼狈趴在地上的闯入者。
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非人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突然出现的、意料之外的祭品。
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了我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腿上的剧痛。完了…彻底完了…这他妈比落到雷枭手里还要惨一万倍!
就在这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中,祭坛前,一个身形格外枯瘦、披着镶嵌着惨白碎骨黑袍的身影,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了身。
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浑浊的眼白布满猩红的血丝,中央的瞳孔却缩成了两个针尖般大小的、冰冷的、非人的黑点,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着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双眼睛在我沾满血污和惊恐的脸上逡巡,像是在读取某种古老的密码。然后,那枯瘦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恐惧,是…一种火山爆发前极致的压抑的兴奋!
干瘪如树皮的嘴唇缓缓张开,一个嘶哑、尖利、因过度激动而完全变调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刮擦骨头,划破了死寂,也狠狠撕开了我最后一点侥幸:
“血污…伤痕…于绝望与死寂中降临…”那声音带着非人的狂热颤抖,黑袍猛地张开枯枝般的手臂,指向趴在地上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
“恭迎吾主——‘灾厄之源’厄里斯大人!!!”
轰——!
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整个空间炸开了!死寂被瞬间点燃,数百名黑袍信徒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足以掀翻屋顶的狂热嘶吼:
“厄里斯!厄里斯!厄里斯!!!”
声浪几乎化为实质,冲击着我的耳膜和摇摇欲坠的意识。我趴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双非人的、狂热的眼睛和震耳欲聋的嘶吼在疯狂旋转。
厄里斯?我?开什么末世玩笑?!
然而,没等我那被恐惧和荒谬塞满的脑子转过哪怕一丝念头,更致命的危机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
“砰!!!”
身后那扇被我撞开的厚重铁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从外面轰开!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撕裂了狂热的嘶吼。
刺目的、属于废土白昼的惨淡天光粗暴地涌了进来,在门口勾勒出几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剪影。冰冷的枪口在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雷枭那金属摩擦般、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穿透了狂热的声浪,砸在我和所有黑袍信徒的耳中:
“找到你了,小老鼠。还有…一窝装神弄鬼的臭虫?正好,一起清理了!”
前一刻还如同沸水般狂热的空间,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的嘶吼戛然而止。
数百道目光,从狂热瞬间切换成了冰冷的、择人而噬的杀意,齐刷刷地盯向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而我,趴在这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地面上,成了这场荒谬绝伦、却又致命无比的风暴中心!
左边,是数百个把我当成灭世邪神的疯狂信徒,眼神里是病态的崇拜和…献祭的渴望?
右边,是装备精良、誓要杀我灭口的钢铁壁垒城卫军精英,枪口己经抬起。
伤腿的剧痛、失血的眩晕、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药效彻底过了,冰冷的绝望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咙。
装神,可能下一秒就被这群疯子剥皮拆骨当祭品。
不装,立刻就会被雷枭打成筛子!
没有思考的时间!没有犹豫的余地!
那双枯瘦黑袍下非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狂热、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审视。
喉咙干得冒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几乎让我昏厥。
但我知道,只要流露出一丝软弱,一丝迟疑,一丝属于“林烬”这个废土老鼠的恐惧…
下一秒,无论是信徒的骨刀,还是雷枭的子弹,都会毫不犹豫地撕碎我!
演!必须演下去!用命去演!
就在雷枭冷笑着抬起手,下令开火的瞬间——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不顾脸上流淌的血污和污泥,不顾因剧痛而扭曲的五官,不顾濒临崩溃的意志。
目光死死锁定门口那个冷酷的指挥官雷枭,喉咙里挤出毕生最嘶哑、最空洞、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带着无尽蔑视和死亡气息的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破碎。
却像一道无形的、裹挟着万载寒冰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血腥的殿堂。
所有的狂热,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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