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海人站在“月影亭”的门口,看着那张用狂放不羁的笔法写就的新菜单,以及那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标语,不屑地冷笑出声。
他今天,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自从那晚京都美食协会的理事们对月影亭赞不绝口的消息传开后,他就一首觉得事情不对劲。那个固执守旧、宁愿抱着祖宗牌位一起淹死的老太婆,怎么可能突然开窍?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两个远月来的小鬼,用了什么哗众取宠的手段。
他大摇大摆地推开月影亭的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新潮的年轻厨师,他们是附近几家新派料理店的主厨,也是高桥海人所谓的“京都青年厨师联盟”的成员。
“哟,静主厨,别来无恙啊。”
高桥海人一进门,就用一种极其轻浮的语气,对着正在擦拭柜台的如月静打着招呼。
如月静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冷冷地说道:“高桥先生,现在还未到营业时间。”
“别这么见外嘛。”高桥海人径首走到她面前,身体前倾,将一张印着美食网站页面的传单,拍在了柜台上,“我是来给你‘道喜’的。”
他指着传单上的内容,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到了吗?我们‘时雨’,联合了京都几家最受欢迎的新派餐厅,刚刚推出了‘秋季美食祭’的联合折扣活动。而且,我们还请了几位知名的美食博主,对一些‘固步自封’的老店,进行了一次‘诚实’的评价。”
传单上,关于“月影亭”的评价,被用红色的字体醒目地标出——“味道尚可,但性价比极低,不推荐年轻人尝试。”
这赤裸裸的商业打压,让如月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高桥海人,你这么做,未免也太卑劣了!”她冷声斥道。
“卑劣?哈哈哈!”高桥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静主厨,这叫‘商业竞争’,懂吗?你们这种抱着祖宗牌位不放的老古董,早就该被时代淘汰了!”
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意满满地嘲讽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您最近想通了?把自己,连同这家店,都‘卖’给了一个从东京来的黄毛小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
如月静被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在我的地方,对我的员工大呼小叫,你的教养,就是如此吗?”
夜神月缓缓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系着一条简单的围裙,手里正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柳刃刀。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落在高桥海人的身上,仿佛对方只是一团不值得关注的空气。
这种极致的、发自骨子里的轻蔑,瞬间点燃了高桥海人的怒火。
“你就是那个夜神月?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装神弄鬼的小白脸?”他讥讽道,“听说你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招,骗过了理事会那几个老糊涂。怎么,今天敢不敢出来,跟我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夜神月依旧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刀,刀身映出他那张不起波澜的脸。
高桥海人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将自己今天带来的,作为“战利品”炫耀的一盒顶级北海道马粪海胆,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看到了吗?这可是我专门从筑地市场空运过来的顶级货!你这种乡下来的小子,一辈子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夜神月,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
他手中的柳刃刀,轻轻一挑,一片色泽金黄、颗粒的海胆,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他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用刀尖沾了些许岩盐,又在旁边的酢橘上轻轻一划,挤出一滴晶莹的汁液,滴落在海胆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他将那片经过最简单调味的海胆,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推到了高桥海人的面前。
“这就是你的食材,”夜神月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在你的手中,它只是昂贵的商品。”
“而在我的手中,”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它拥有了,完全不同的可能性。”
高桥海人下意识地尝了一口那片海胆。
入口的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股被盐和酢橘激发出的、前所未有的极致鲜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引以为傲的所谓“创新”,在这份返璞归真的、对食材本质的绝对理解面前,显得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幼稚。
“回去,再练练吧。”夜神月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挑战我,你还……不够格。”
“你!你这个混蛋!”
高桥海人恼羞成怒,正要破口大骂。
在他言语即将侮辱到如月静时,一个清冷的身影,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新户绯沙子。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跟班,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守护的利芒。
“你没有资格,评价如月主厨!”她冷冷地驳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料理!”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薙切绘里奈,而是为了自己所在的这个“新团队”,为了这份她刚刚找到的“价值”,而主动站出来战斗。
看着眼前这“主仆同心”的一幕,高桥海人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好!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是吧!”他指着夜神月,气急败坏地叫嚣道,“你敢不敢跟我食戟!就赌上你这家店,和我这家店!”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一个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角,在他耳边急切地说道:“海人,别冲动!忘了正事吗?那位大人……‘京都之舌’绫小路文麿,据说三天后就会驾临祗园!他的评价,才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关键啊!”
这句话,让高桥海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对啊,跟这个小鬼食戟,就算赢了也没意义。但如果能得到绫小路大人的青睐,那整个京都的料理界,都将是他高桥海人的天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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