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儿踏入将作监大院时，眼睛瞪得溜圆。各式各样的木工、铁匠工具整齐排列，墙上挂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奇怪图纸，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水车模型在不停转动。
"程大哥！"她一眼看见正在指导工匠的程岩，欢快地跑过去。
程岩转身，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青儿！你们到了！"他看向跟在后面的柳郎中，拱手行礼，"柳先生，一路辛苦了。"
柳郎中打量着这个陌生环境，难掩惊讶："程公子...不，现在该称程大人了。想不到短短时日，你己在朝廷立足。"
程岩正要回答，上官婉儿从内室走出。柳郎中连忙拉着青儿行礼："见过上官大人。"
婉儿微微颔首："柳先生不必多礼。程大人多次提及你们父女，说柳先生医术高明，青儿姑娘聪慧过人。"
青儿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官，既敬畏又好奇。婉儿似乎注意到了，难得地露出一丝浅笑："青儿姑娘若有兴趣，可随程大人学习那些'科学'知识。"
程岩惊喜地看向婉儿，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婉儿避开他的目光，对柳郎中说："太医署正缺精通民间医术的良医，柳先生可愿入职？"
柳郎中激动得胡须微颤："老朽...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就这样，柳氏父女在洛阳安顿下来。青儿几乎每天都泡在将作监，如饥似渴地学习程岩教授的各种知识。令程岩惊讶的是，这个古代少女对科学有着惊人的理解力，很快就能举一反三。
"程大哥，你教我的杠杆原理，我想可以用在打水井上。"一天下午，青儿兴奋地拉着程岩看她设计的图纸，"这样老人和孩子也能轻松打水了！"
程岩仔细查看，不禁赞叹："设计得很精巧！只需稍微调整支点位置就更省力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青儿的头发，"你真是个天才。"
青儿脸一红，低头摆弄衣角。一旁的婉儿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几日后，程岩接到武则天口谕，命他陪同上官婉儿巡视黄河沿岸的水利工程。这次是公开出巡，仪仗齐全，引得沿途百姓围观。
"为何突然要巡视水利？"程岩骑马跟在婉儿的轿子旁，小声问道。
婉儿掀开轿帘："近来黄河多处堤坝年久失修，圣神皇帝忧心汛期将至，恐生水患。"
程岩想起历史上武周时期确实发生过几次黄河水患，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他脑中立刻浮现出几种现代水利工程技术："我有办法加固堤坝，还能设计预警系统。"
婉儿挑眉："哦？又是你那'科学'？"
"正是。"程岩自信地说，"给我半月时间，我能让这段堤坝固若金汤。"
巡视队伍行至郑州境内时，前方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冲破侍卫阻拦，跪在路中央高呼："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
婉儿示意停轿，命人带老妇上前。老妇哭诉道，当地官府借修堤之名强征民夫，却不给工钱，她儿子累死在工地上，连安葬费都不给。
程岩注意到婉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轿帘，指节发白。他轻声道："我们去工地看看？"
婉儿冷冷点头。
工地上的情形触目惊心。瘦骨嶙峋的民夫们在烈日下搬运巨石，监工的衙役不时挥鞭抽打动作稍慢的人。所谓的"堤坝"不过是胡乱堆砌的土石，根本经不起洪水冲击。
"岂有此理！"婉儿罕见地失态怒喝，"朝廷拨下的十万两修堤银两去哪了？"
当地官员闻讯赶来，吓得跪地求饶。婉儿当即下令彻查，免去了郑州刺史的官职，并命程岩全权负责堤坝重修工作。
当晚，程岩在临时帐篷里熬夜绘制图纸。婉儿端着一盏灯走进来，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难得地柔声道："不必急于一时。"
程岩摇摇头："汛期不等人。我想设计一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堤坝，但眼下没有钢筋，只能用竹筋代替..."
婉儿静静听着他解释那些陌生的术语，突然问道："程岩，在你的时代，百姓真的都能安居乐业吗？"
程岩停下笔，认真思考后回答："我的时代也有贫富差距，也有不公。但至少，不会有人因为交不起税而卖儿鬻女，不会有人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那一定是个好时代。"
"每个时代都有光明与黑暗。"程岩轻声道，"就像现在，有周德安那样的贪官，也有婉儿姑娘这样真心为民的好官。"
婉儿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愣了片刻，随即恢复常态："少油嘴滑舌。明日还要早起。"说完转身离去，但程岩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红。
在程岩的指导下，新的筑堤方法大大提高了效率。竹筋混凝土结构比传统土石坚固数倍，而滑轮组和杠杆装置让民夫们工作轻松了许多。更让百姓感激的是，程岩坚持按日发放工钱，还设立了医疗点救治伤患。
"程大人，这东西真神了！"一个老工匠抚摸着刚凝固的混凝土，惊叹道，"比糯米灰浆还结实！"
程岩笑着解释水泥的制作原理，周围围满了好奇的工匠和民夫。他注意到，婉儿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似有赞许。
工程进行到第十天，一队豪华马车突然来到工地。侍卫高声宣布："梁王驾到！"
程岩心头一凛——武三思，武则天的侄子，历史上著名的权臣！他连忙整理衣冠，随婉儿一同迎接。
武三思是个西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却透着几分阴鸷。他下轿后，目光首接略过程岩，对婉儿笑道："上官大人辛苦。本王奉圣神皇帝之命，前来巡视工程进展。"
婉儿行礼："梁王殿下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武三思这才看向程岩，眼中带着审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天降异人'？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程岩不卑不亢地行礼："下官程岩，见过梁王殿下。"
武三思轻哼一声，在众人簇拥下巡视工地。他对新技术似乎毫无兴趣，反而频频询问工程花费，当得知程岩提高了民夫待遇时，明显露出不悦之色。
"程大人倒是慷慨，拿朝廷的钱收买人心。"武三思阴阳怪气地说。
程岩正色道："殿下明鉴，民夫们付出劳力，理应得到合理报酬。这样工程才能又快又好。"
武三思冷笑："好一张利嘴。"他转向婉儿，"上官大人，借一步说话。"
看着两人走向远处的背影，程岩心中警铃大作。历史上武三思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他盯上绝非好事。
当晚，程岩正在帐中研究下一步计划，婉儿突然闯入，脸色凝重："程岩，你近日可曾与人结怨？"
程岩一愣："没有啊，除了...梁王似乎对我不太友善。"
婉儿压低声音："刚收到密报，有人向圣神皇帝弹劾你，说你借工程之名收买民心，图谋不轨。"
程岩倒吸一口冷气："是武三思？"
婉儿点头："他势力庞大，连圣神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你最近行事需格外谨慎。"
"那水利工程..."
"继续，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婉儿坚定地说，"不过从明日开始，所有决策都以我的名义发布，你退居幕后。"
程岩感激地看着她："婉儿姑娘为何如此帮我？"
婉儿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你所做之事，确实是为百姓好。"说完匆匆离去，留下程岩一人思绪万千。
次日清晨，工地来了个意外之客——柳青儿。她背着个大包袱，兴奋地跑到程岩面前："程大哥！我按你教的方法改进了药材研磨器，还带了些常用药材来，可以给工人们治病！"
程岩又惊又喜："你怎么来的？路上多危险！"
青儿笑嘻嘻地说："有上官大人派的侍卫护送，安全得很。"她压低声音，"其实...是上官大人秘密派人接我来的。她说你需要帮手。"
程岩心头一暖。看来婉儿虽然表面冷若冰霜，实则心思细腻。有了青儿帮忙，医疗点的工作立刻轻松了许多。这姑娘不仅学得快，还能把传统医术与现代知识结合，效果出奇地好。
"程大哥，你看这个。"一天傍晚，青儿神秘地拉着程岩来到河边，指着几个插在水中的竹筒，"我按你说的做了简易水位计，每天记录水位变化，就能预测洪水了！"
程岩由衷赞叹："太棒了！你简首是科学天才！"
青儿红着脸低下头："我...我只是想帮上忙。"
远处，婉儿站在帐篷旁，看着河边交谈甚欢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身隐入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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