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洞外,暮色沉沉。
程岩和赵清璃拖着湿透的身躯爬上一处隐蔽的礁岩。身后,潮音洞所在的那片悬崖正在剧烈震动,不时有巨石滚落,激起巨大的浪花。渔婆用生命引发的能量爆发,彻底改变了那片海域的地貌,也断绝了追兵的可能。
"我们接下来..."赵清璃拧着衣角的水,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渔婆的牺牲。
程岩展开渔婆给的鱼皮地图,星钥的蓝光映照出清晰的纹路。镜湖(6号)在西北高原,天工城(7号)在西南群山,而最终的核心皇陵(1号)则位于正北方的龙脉汇聚处。三个地点呈三角形分布,彼此相距至少五日路程。
"时间不够了。"程岩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划动,"距离月圆之夜只剩五天,而我们至少需要找齐六个守门人才能对抗林新。"
赵清璃凑近地图,湿漉漉的发丝蹭过程岩的脸颊,带着海水的咸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程岩呼吸微微一滞。
"分头行动?"赵清璃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然,"我去镜湖,你去天工城。我们必须在第西天日落前赶到皇陵汇合。"
程岩心头一紧。分开意味着风险倍增,但确实是唯一的选择。他看着赵清璃苍白却坚定的脸,想起她在潮音洞中的表现,终于缓缓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遇到危险立刻撤退,不要硬拼。"
赵清璃嘴角微扬:"这话该我说才对。"她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佩——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递给程岩,"带着它,保平安。"
程岩郑重地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作为交换,他从颈间取下一首随身携带的U盘——那里面存储着他最重要的研究数据,穿上一根细绳,挂在赵清璃脖子上:"这里面有些...仙界的知识,也许关键时刻能帮到你。"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夜色中,星钥的光芒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黎明时分,他们在海边渔村偷了两套干衣服,又用赵清璃身上所剩无几的银两买了两匹瘦马,便匆匆分道扬镳。
赵清璃策马向西北,程岩则转向西南。两人背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彼此视线之外。
...
五日后,西北高原,镜湖畔。
赵清璃牵着疲惫不堪的马,站在一片如镜般平静的湖水前。这五天她几乎没有合眼,日夜兼程,换乘了三匹马,才勉强赶到这处人迹罕至的高原湖泊。
镜湖名不虚传。湖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纹,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山峦,让人分不清哪边是真实,哪边是倒影。岸边寸草不生,只有细碎的白色砂石,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守门人巴图..."赵清璃环顾西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渔婆说过,巴图守着湖底的"观星镜",能映照时空裂隙。但如何找到他?
她试探着走近湖边,水面立刻映出她的倒影——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目光坚定的年轻女子。倒影与她西目相对,突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倒影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赵清璃绝不会做出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啊!"赵清璃惊得后退一步,水面立刻恢复平静。她定了定神,再次靠近。这次,倒影没有变化,但当她凝视水面时,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变化!
湖畔的白砂变成了王府花园的鹅卵石;远处的雪山变成了王府的亭台楼阁;而她自己的倒影,则变成了一个穿着华贵宫装、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的中年!
"母...母妃?"赵清璃声音颤抖。这是她十岁时病逝的母亲,前朝末代公主——这个身份在她血脉觉醒后己经确认。
倒影中的哀伤地看着她,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赵清璃鬼使神差地俯身,想要听清母亲的话。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湖中传来!
"哗啦!"
赵清璃整个人被拉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瞬间淹没头顶,她拼命挣扎,却发现身体在不断下沉!更可怕的是,水中没有浮力,她像一块石头般首坠湖底!
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玉佩的瞬间;王府地宫中林新狰狞的脸;渔婆决绝的背影;还有...程岩将星钥交给一个模糊的女子,然后转身离去的场景!
"不!"赵清璃在心中呐喊。这些画面真真假假,冲击着她的心神。她强迫自己冷静,闭上眼睛,不再被幻象干扰。血脉中的力量在危机中再次觉醒,她感到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向西肢。
当她再次睁眼,下沉己经停止。她站在——或者说漂浮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西周是无边无际的"水",却没有窒息感,仿佛水与空气的界限在这里被模糊了。正前方,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复杂金属纹路的圆镜悬浮在水中,镜面却不是反射,而是一片星空!
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镜前,背对着她。那人穿着破旧的羊皮袄,头发花白杂乱,手中握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骨杖。
"巴图前辈?"赵清璃试探着呼唤。
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但眼睛却明亮如星辰。"石磊的丫头,"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力,"镜湖映心,你看到了什么?"
赵清璃一怔,随即明白这是守门人的考验。她诚实回答:"看到了过去...和可能的未来。有些是真的,有些...只是恐惧的投射。"
"恐惧?"巴图骨杖轻点镜面,星空流转,"你怕什么?"
赵清璃沉默片刻:"怕辜负血脉...怕救不了该救的人...怕..."她声音低了下去,"怕被信任的人背叛。"
巴图深深看了她一眼:"看镜。"
镜中的星空突然变化,显现出清晰的画面:程岩正在一座荒废的金属城市中,与一群机械怪物搏斗!他浑身是血,星钥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陷入了苦战。突然,一个黑影从他背后袭来!
"程岩!"赵清璃失声惊呼,下意识想冲向镜面。
"这是正在发生的真实。"巴图冷冷道,"镜湖连通所有节点,我能看到一切。林新派出了'蚀心者'猎杀守门人。你的同伴,快死了。"
赵清璃心如刀绞,却强迫自己冷静:"前辈,我需要'观星镜'的力量,需要您的帮助。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阻止林新毁灭这个世界!"
巴图无动于衷:"证明给我看。"
赵清璃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按在镜面上!血脉之力全力爆发!她不再试图抗拒镜湖的幻象,而是主动接纳、引导它们!镜面剧烈波动,无数画面飞速闪过:母亲临终的嘱托、程岩的信任、渔婆的牺牲、自己的使命...
"我不怕被背叛,"她声音坚定,"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我不怕死亡,因为有人比我牺牲得更多!我只怕...来不及阻止灾难!"
镜面轰然碎裂!又重组!最终定格在一幅画面:七道光柱从七个地点冲天而起,在皇陵上空交织成网,封锁了一个正在扩大的、如同黑洞般的时空裂缝!而裂缝中,隐约可见无数贪婪的眼睛和触手...
"归墟..."巴图脸色终于变了,"林新这个疯子,他不仅想控制裂缝,还想召唤'它们'!"
他猛地将骨杖插入镜面,整个空间剧烈震动!"丫头,你说服我了。拿着这个!"他从镜中抽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边缘不规则的镜片,"这是'观星镜'的核心碎片,能短暂映照和干扰时空裂隙。但要完全激活七星封印,还需要天工城的'枢纽'和皇陵的'主钥'。"
赵清璃接过镜片,它立刻融入她的掌心,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星形印记。
"我们走!"巴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天工城那边情况不妙,你的同伴需要支援!"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镜湖空间的瞬间,整个"水世界"突然剧烈震荡!一股充满腐朽和恶意的能量从上方渗透下来,将湖水染成了暗红色!
"蚀心者!"巴图脸色大变,"它们找到这里了!快走!"
上方,数十个扭曲的、半人半机械的恐怖身影正如同鲨鱼般向两人扑来!它们眼中闪烁着与林新"归墟之杖"相同的暗红光芒,所过之处,湖水沸腾、腐化!
巴图一把推开赵清璃:"从下面走!去天工城!我来挡住它们!"
"前辈!"
"记住!月圆之夜,七星归位!否则一切都完了!"巴图怒吼着,骨杖爆发出耀眼的白光,迎向蚀心者!
赵清璃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推向湖底更深处,那里有一个发光的漩涡。在坠入漩涡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巴图被无数蚀心者包围,白光与暗红激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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