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安南城的第七天,疲惫不堪的程岩和赵清璃终于抵达了海州地界。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取代了内陆的尘土气。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嶙峋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星钥的能量在缓慢恢复,但程岩的脸色依旧苍白,强行使用高负荷能力对抗林新的“归墟之蚀”造成的暗伤,远非几日奔波就能痊愈。赵清璃搀扶着他,两人沿着荒凉的海岸线,按照石勇定位器的指引,寻找着传说中的“潮音洞”。
“就在前面那片悬崖下。”程岩指着前方一处被海浪不断冲击的陡峭崖壁。崖壁底部,隐约可见一个被海水半淹的洞口,伴随着潮水涨落,洞口内传出奇异的嗡鸣,时而低沉如鲸歌,时而尖锐如裂帛,与海浪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潮音”。
靠近洞口,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地上布满湿滑的苔藓和贝壳。定位器的光点指向洞穴深处。
“小心脚下。”赵清璃提醒道,她的“预知”能力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变得模糊不清。她新觉醒的微弱“御物”能力,在这种潮湿复杂的环境中也难以施展。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内探索。潮音越来越响,仿佛有无数声音在洞穴深处低语、嘶吼。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波动,让星钥表面的蓝光微微闪烁。
“有人!”程岩突然低喝,猛地将赵清璃拉到一块巨石后。
洞穴深处,微弱的火光摇曳。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堆熄灭的篝火旁,似乎在摆弄着什么。那身影披着一件破旧的蓑衣,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渔婆?”赵清璃试探着轻声呼唤。
那身影猛地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火光映照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饱经风霜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程岩和赵清璃,尤其在程岩手中紧握的星钥上停留了片刻。
“你们不该来这里。”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竟奇异地压过了洞内的潮音,“林新的‘渔网’,早就撒下了。”
程岩心中一凛:“前辈就是守护第西节点‘潮音洞’的守门人?我们受龙骨岭石勇指引...”
“石家的小子?”渔婆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冰冷,“他还没死,很好。但你们,是饵,也是猎物。”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指向洞口方向,“听!”
程岩和赵清璃凝神细听,除了海浪和潮音,似乎还有一种极有规律的、如同金属摩擦岩石的“咔哒”声,正从洞穴入口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是‘铁线蟹’!”渔婆脸色一变,“林新圈养的怪物!快,跟我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钻入旁边一条更狭窄、几乎被海水完全淹没的岔道。
程岩和赵清璃别无选择,立刻跟上。冰冷的海水瞬间没到胸口,刺骨的寒意让赵清璃打了个哆嗦。渔婆却如履平地,在黑暗中精准地避开暗礁和水下石笋。
“咔哒!咔哒!”令人牙酸的声音紧追不舍,仿佛就在身后!
程岩回头,星钥的微光勉强照亮水面。只见数只磨盘大小、通体覆盖着暗沉金属甲壳、长着巨大螯钳的怪异“螃蟹”,正以惊人的速度划水追来!它们的复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螯钳开合间发出金属撞击声!
“小心它们的钳子!能剪断精铁!”渔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只铁线蟹猛地加速,巨大的金属螯钳带着破水声,狠狠剪向落在最后的赵清璃的小腿!
“清璃!”程岩目眦欲裂,星钥蓝光暴涨,一道能量束射出!
“当!”能量束击中蟹钳,爆出一团火花,将其打得歪向一边,但只在坚硬的金属甲壳上留下一道焦痕!
这短暂的阻挡给了赵清璃机会,她奋力向前游去。渔婆己经抵达岔道尽头——那里是一个相对干燥的小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奇特的天然海螺和珊瑚化石堆砌而成的“塔”。塔身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晶,在星钥光芒下闪烁着微光。一股更强烈的、与潮汐同步的能量波动正从这里散发出来。
“上来!”渔婆伸手将两人拉上平台。
铁线蟹群追到平台边缘,却似乎对这片区域有所忌惮,焦躁地在水中徘徊,螯钳咔哒作响,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们怕‘定潮塔’的能量场。”渔婆喘了口气,看着惊魂未定的两人,“但也困不了多久。林新的人就在外面。”
“前辈,我们...”程岩刚开口。
渔婆抬手打断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赵清璃:“丫头,把手放在塔上。”
赵清璃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手轻轻放在布满盐晶的“定潮塔”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整个洞穴的潮音骤然拔高、汇聚!无数海螺化石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共鸣!一道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淡蓝色光晕从塔身升起,将赵清璃笼罩其中!
赵清璃身体一震,感觉一股清凉浩瀚、带着大海韵律的能量涌入体内。她肩上的伤口(被黑甲卫抓伤处)传来麻痒的感觉,竟在飞速愈合!同时,她脑海中那些模糊的“预知”碎片,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滩,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她“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一片平静如镜的湖泊...一座隐藏在山腹中的宏伟金属城市...还有一张布满伤痕、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年轻男子的脸...
光晕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消散。赵清璃收回手,感觉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连带着对微弱金属的操控感都增强了不少。
“果然...‘源血’的共鸣是最强的。”渔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欣慰,也有沉重,“你继承了石磊的力量,也继承了他的责任。”
她转向程岩,目光落在星钥上:“你的‘钥匙’能量枯竭,又被‘归墟’邪力侵蚀,需要‘净海潮音’洗涤,并用纯净的潮汐能量补充。”她指向定潮塔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恰好与星钥吻合。“放上去。能不能扛住潮音的冲击,就看你的造化了。”
程岩看着凹槽,又看看塔身那澎湃的能量波动,一咬牙,将星钥稳稳放入凹槽!
“轰——!”
仿佛打开了泄洪闸!整个洞穴的潮音瞬间狂暴了十倍!不再是嗡鸣,而是如同亿万雷霆在耳边炸响!狂暴的声波能量混合着实质般的潮汐能量,疯狂地涌入星钥!
星钥剧烈震颤,表面蓝光疯狂闪烁,时而明亮如恒星,时而黯淡欲熄!程岩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耳膜刺痛,几乎要昏厥过去!更糟糕的是,星钥内部,一丝顽固的暗红色“归墟”邪力如同跗骨之蛆,在纯净的潮汐能量冲刷下左冲右突,试图反噬!
“守住心神!引导它!”渔婆的厉喝如同惊雷,穿透狂暴的潮音,传入程岩耳中。
程岩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强迫自己集中所有意念,如同在实验室操控精密仪器般,引导着狂暴的潮汐能量,去围剿、净化星钥核心那缕邪异的暗红!这是一场发生在微观世界的激烈战争!
平台边缘,铁线蟹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能量吓得纷纷后退。但洞穴入口处,沉重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己经清晰可闻!
“来不及了!”赵清璃脸色发白,看向渔婆。
渔婆眼神一厉,猛地从破蓑衣下抽出一对奇特的武器——那竟是两个磨得锃亮、边缘锋利的巨大砗磲贝壳!她将其中一个塞给赵清璃:“丫头,跟我挡住洞口!给他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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