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第七个清晨,阿泽的脚步声都比晨露更早惊醒蓝雪圃的七叶藤。少年今天换上了件印着闪电图案的黑色T恤——那是前天陈默带来的"潮牌礼物",后颈处特意做了透气设计,让他的龙纹能自由呼吸。
"阿姐,我出门啦!"阿泽像阵风似的卷过药圃,腰间新买的腰包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里面装着公交卡、小药包和那本蓝色笔记本。
阿黎正在给雷纹草授粉,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她手腕上的银铃却轻轻颤动,泄露了一丝担忧。首到院门开合的声音传来,她才首起腰,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出神。晨光透过玻璃顶棚,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城市在阿泽眼中永远充满新鲜。少年今天选择乘坐公交,熟练地刷卡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流动的街景像永不停歇的电影,他时而掏出笔记本记录,时而用手机拍下有趣的画面.
"下一站,非遗文化中心。"电子女声响起时,阿泽像弹簧般跳起来。这是他昨天在图书馆海报上看到的新展馆。
文化中心的大厅里,苗族银饰正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阿泽凑近展柜,突然瞪大眼睛——其中一件胸饰的纹样,竟与陈默送他的银饰一模一样!
"这是悬门与苗疆的盟约信物。"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泽猛地回头,看见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展柜旁。男人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的亚麻衬衫,手腕上的雷纹木珠在博物馆的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陈大哥!你怎么..."
"来谈个合作。"陈默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牌子,"正好看见某个小探险家。"
他们一起参观了整个展览。陈默的讲解比电子导览生动百倍,他能说出每件展品背后的故事,甚至知道某些银饰是出自哪位老师傅之手。阿泽听得入迷,笔记本上很快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这个给你。"临别时,陈默从公文包里取出个精致的小盒子,"非遗工坊刚出的新品。"
盒子里是一枚书签,银制的签身刻着雷纹,顶端却缀着朵盛开的蓝雪花。阿泽爱不释手地翻看,发现背面用苗文刻着"求知"二字。
"下午让小周带你去个地方。"陈默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记得太阳落山前回去。"
阿黎放下喷壶时,七叶藤的叶子正沙沙作响。她抬头望去,看见陈默拎着个食盒站在药圃门口。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立领衬衫,在满园绿意中格外醒目。
"阿泽又出去了?"陈默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阿黎轻轻点头,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打开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药膳包子和蓝雪花茶。
"这几天他像只出笼的小鸟。"阿黎抿了口茶,声音比平常柔软,"谢谢你带他看世界。"
陈默正在检查雷纹草的长势,闻言顿了顿:"他本该拥有这些。"
两人沉默地忙碌起来。陈默帮着整理药材,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阿黎偶尔指点几句,更多时候是银铃轻响,男人便知道该递上什么工具。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在他们之间织出一张流动的光网。
"对了。"陈默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那是个精致的银铃铛,比阿黎腕上的略大些,铃身刻着细密的雷纹。女人接过来轻轻一晃,铃声竟与她腕上的本命银铃形成了奇妙的共鸣。
"加了点悬门的小机关。"陈默难得露出些赧然,"这样阿泽走再远,你也能..."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阿黎突然将铃铛系在了腰间。阳光正好照在那处,银铃折射出的光斑在药圃里跳跃,像一群顽皮的精灵。
小周带阿泽去的是家隐藏在老巷子里的模型店。推开斑驳的木门,里面竟是个微缩城市!火车模型在轨道上穿行,微型汽车在街道中川流,连路灯都会随着"天色"变化而明灭。
"这也太酷了!"阿泽的惊呼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店主是个白发老人,听说阿泽对苗寨感兴趣,特意搬出个半成品:"这是黔东南的千户苗寨模型,还差最后几栋吊脚楼。"
少年立刻被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触摸那些精巧的建筑,指尖传来木质纹理的真实触感。老人笑着递给他工具包:"要不要试试做完最后的部分?"
整个下午,阿泽都沉浸在微缩世界里。小周坐在一旁,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悄悄拍下照片发给陈默。夕阳西斜时,模型终于完成。老人按下开关,整个苗寨顿时亮起温暖的灯光,连风雨桥上的彩绘都纤毫毕现。
"送给你了。"老人突然说。
阿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太贵重了!"
"有人预付了十年租金。"老人神秘地眨眨眼,"条件是必须由你完成最后的部分。"
回程的摩托车上,阿泽紧紧抱着装模型的盒子,脑海里还回荡着老人最后的话:"记住啊小子,世界很大,但总要有个地方能让你安放灵魂。"
当阿泽抱着大盒子冲进蓝雪圃时,夕阳正好将七叶藤染成金色。阿黎和陈默同时抬头,看见少年脸上还沾着木屑,眼睛却比星星还亮。
"阿姐!陈大哥!你们看!"
盒子打开的瞬间,微缩苗寨的灯光次第亮起。阿黎的银铃无风自动,陈默的雷纹木珠也泛起微光。阿泽兴奋地指着其中一栋小楼:"这是按我们药圃做的!"
陈默蹲下身,指着寨子边缘的一座小桥:"知道吗?这是悬门与苗疆第一次会盟的地方。"
阿黎没说话,但指尖轻轻抚过模型中央的鼓楼——那里刻着个几乎不可见的蓝雪花标记。她的银铃与腰间的雷纹铃同时轻响,在暮色中荡出奇妙的韵律。
夜色渐深,模型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阿泽趴在茶几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枚银制书签。陈默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毯子,回头看见阿黎站在七叶藤下,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明天..."陈默走到她身边,声音很轻,"我想带你们去看看海。"
阿黎望着熟睡的弟弟,少年颈后的龙纹在月光下平静地起伏。她腰间的银铃轻轻一晃,算是应允。
七叶藤的阴影里,那株被阿泽带回来的雷纹草悄悄抽出了新芽。草叶上的纹路在月光下蜿蜒生长,像是要触摸这个正在展开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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