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阿黎己经跪在小满家吊脚楼前的青石板上。她双手捧着小满曾经送药的竹筒，筒底还沾着干涸的杨梅汁。蛊灵眼能看到筒壁上附着几不可见的灰色丝线——这是黑蛊宗特有的"尸蛛丝"，专门用来操控寄生体。
"阿黎姑娘？"小满的阿妈推开木门，围裙上还沾着早炊的灶灰。这个勤劳的苗家妇人眼睛红肿，显然哭了一夜，"这么早..."
阿黎将银月冠取下放在门槛上，这是苗家最郑重的赔罪礼。她喉头发紧，却不得不开口："婶子，小满她...三个月前就不在了。"
竹筒落地，滚出几圈停在火塘边。小满阿妈僵立如木雕，只有嘴唇在颤抖："你说...什么？"
阿黎从腰间取下银鞭，鞭梢在门槛上轻点三下。三条细如发丝的金线从鞭柄飞出，在空中交织成小满的轮廓。当金线模拟到三个月前的某个夜晚时，突然变成污浊的黑色——正是假"小满"潜入的时刻。
"尸替术..."小满阿妈突然扑向角落的纺车，从纱锭里抽出团发黄的棉线，"那晚她突然要学纺线，还剪了自己一绺头发编进去..."
阿黎接过棉线团，银簪尖挑开表层。里面的发丝早己枯白如死草，却诡异地扭动着。她胸口蝶翼纹身突然刺痛，这是感应到至亲血脉的征兆。
"在瀑布后的水潭。"阿黎声音沙哑，"小满的...身体在那里。"
正午的毒龙潭静得可怕。七个寨老穿着祭祀用的蓑衣，手持桃木杖围在潭边。阿黎赤足站在浅水区，银鞭浸在特制的药液中——这是用还魂草、断肠花和蛊树汁调成的"通冥汤"，能安抚水中的怨灵。
"小满啊——"小满阿妈凄厉的哭喊刺破寂静，"回来跟阿妈归家咯——"
九个穿蓝衣的少女开始往潭中撒纸船，每只船里都放着粒糯米和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箔。阿黎的蛊灵眼能看到纸船沉没的轨迹，那是被水底某种力量牵引的路径。
当第七十九只纸船沉没时，潭心突然泛起血色漩涡。阿黎立刻将银鞭插入水中，鞭身顿时绷首如钓竿。寨老们齐声吟诵《引魂经》，桃木杖有节奏地敲击岸边岩石。
水面下渐渐浮现出惨白的影子。最先漂上来的是小满的发辫，上面还系着过节时阿妈给编的红头绳。接着是的躯体，被水泡得发皱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什么。
阿黎涉水向前，银月冠上的宝石发出幽蓝光芒。当她触到小满手腕时，一尾青鱼突然从尸体口中钻出，鱼鳃张合间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水怨蛊！"寨老岩坎惊呼，"快撒辰砂！"
阿黎却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鱼额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鱼身迅速腐烂脱落，露出里面包裹的一小截指骨——是小满的右手小指，骨节处刻着个"寿"字。
"她给自己下了'寿蛊'..."阿黎声音发颤，"这是...留给您的。"
小满阿妈接过指骨，突然昏死过去。按苗家习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不能入祖坟，只能火化后葬在专门的"童冢岭"。但若有至亲留下的寿骨，便可破例举行"骨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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