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的撕扯感尚未消散,浓烈的血腥与檀香交织的诡异气息己涌入鼻腔。林辰抱着雪晴从空间裂缝中跌出,脚下是滚烫的金色流沙,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残破佛塔林。夕阳将断壁残垣染成血色,风中回荡着似有若无的诵经声,仔细听却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之音。
“西漠...娑婆净土?”雪晴虚弱地睁开眼,星源圣体表面的裂纹在干燥热风中渗出星蓝血珠。她眉心黯淡的创世星胚微微跳动,感应着这片土地深处传来的、既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律动。
林辰的混沌星骸体自动运转,将侵入体内的灼热佛力转化为混沌星力。他摊开手掌,那枚从青岚宗带出的残缺玉珏正发出温润光芒,指向佛塔林深处。玉珏表面,璇玑长老自爆前掐算留下的最后一道血痕,正与某个方向的波动隐隐共鸣。
“镇魔星碑...”林辰低语,星骸骨爪下意识握紧。刑无锋最后那句无声的警告——“小心初代”——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心头。
突然,脚下沙地震动!无数枯黑如焦炭的手臂破沙而出,抓向两人脚踝!这些手臂表面覆盖着蠕动的金色梵文,指甲却漆黑如墨,散发出浓烈的终末污染气息!
“佛堕尸!”雪晴惊呼。星图镜虚影自动展开,镜中映照出恐怖真相:沙层之下,是层层叠叠盘坐的僧侣干尸。他们生前显然在镇压某种存在,如今却被反向污染,成了星碑的扭曲守卫!
林辰骨刃横扫,湮灭星纹将枯臂斩成飞灰。但更多的佛堕尸正从沙海深处爬出,空洞的眼窝里旋转着漆黑的漩涡。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嘶吼竟能引动虚空中的残留佛力,形成一道道带着污秽气息的“索命梵音”!
“闭识海!”林辰将雪晴护在身后,混沌星眸全力运转。左眼化作吞噬万物的黑洞,将袭来的精神污染强行吸入;右眼迸发创世星芒,试图解析梵音中的法则结构。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瞳仁中激烈对抗,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它们...在守护星碑入口...”雪晴强忍圣体崩裂的痛楚,双手插入滚烫的沙地,“帮我...争取三息!”
星源圣体爆发出最后的湛蓝光辉,无数星纹从她掌心蔓延,如同活物般钻入沙海深处。所过之处,沙粒短暂地化作液态星光,显露出下方错综复杂的古老甬道——那是通往星碑本体的血脉网络!
“走!”雪晴咳出星蓝血晶,身体几乎透明。林辰揽住她的腰肢,化作一道暗金流星撞入最近的光化甬道入口。身后,无数佛堕尸咆哮着涌入,污秽的梵音在甬道内壁反复折射、叠加,威力暴涨!
甬道并非实体,而是由纯净的星力与佛力共同构筑的能量脉络。林辰在其中穿梭,感觉仿佛在巨人体内的血管中逆行。两侧甬道壁流淌着液态的经文,时而显现庄严佛像,时而又扭曲成狰狞魔影。玉珏的共鸣越来越强,指引着他们在迷宫般的脉络中急速穿行。
“停下!”雪晴突然厉喝。林辰瞬间止步,骨刃横在身前。前方的甬道壁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骇人景象——
一座高达万丈的菱形星碑悬浮在巨大的地底空洞中。碑体通体由暗金色星辰金属铸造,表面刻满不断流动的古老星灵符文。纯净浩瀚的创生之力如瀑布般从碑顶垂落,形成湛蓝的光之海洋。然而在这片光海之下,却涌动着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潮汐!无数由污血凝聚的巨手正不断撕扯着光幕,每一次撕扯都让星碑表面的符文黯淡一分。
星碑基座处,盘坐着一名身披残破金红袈裟的老僧。他枯瘦如柴,七窍中不断渗出金黑交织的血液,头顶悬浮着一枚被黑丝包裹的星辰碎片——正是西漠圣僧的那一枚!碎片延伸出的亿万黑丝,如同血管般扎入星碑基座,正将污染源源不断注入!
“空见圣僧...”雪晴的声音带着悲悯。星图镜聚焦老僧识海:一点微弱的金芒在滔天黑潮中沉浮,正是圣僧残存的真灵!
“他...在用自己的金身...延缓污染...”雪晴的时空之瞳看穿本质,“但碎片里的终末之眼...快要苏醒了!”
仿佛回应她的判断,圣僧头顶的碎片突然剧烈震动!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虚影在碎片表面浮现,冰冷的目光瞬间穿透甬道壁,锁定两人!
“擅闯...镇魔之地...化为养料...”非男非女的叠音首接在灵魂中炸响。整个甬道剧烈扭曲,液态经文瞬间沸腾,化作亿万燃烧的诅咒符文扑来!
“滚!”林辰的混沌星骸体迸发暗金光芒,硬抗诅咒灼烧。他左手护住雪晴,右手骨刃首指透明甬道壁,目标正是星碑基座:“你的对手是我!”
骨刃尖端,微型黑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甬道内浩瀚的能量被疯狂抽取,黑洞急速膨胀,散发出令空间塌陷的恐怖吸力!
“寰宇——归墟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光撕裂甬道壁,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命中圣僧头顶的星辰碎片!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在星碑基座处迸发!圣僧的残破金身瞬间被气浪掀飞,缠绕碎片的黑丝寸寸断裂!碎片表面的眼球虚影发出凄厉尖啸,瞳孔处被归墟指力洞穿一个无法愈合的空洞!
“就是现在!”雪晴拼尽最后力气,将创世星胚的投影打入星图镜。镜面如同最精密的透镜,将纯净的创世星芒聚焦成一道纤细到极致的湛蓝光针,精准刺入碎片被归墟指洞穿的伤口!
嗤——!
如同烧红的铁条插入冰雪。创世与终末两种极端力量在碎片内部激烈湮灭!眼球虚影疯狂扭曲,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咆哮。趁此机会,雪晴的传音如同清泉,灌入圣僧残存的真灵:“大师!娑婆净土,佛心即碑!”
被气浪掀飞的空见圣僧,干涸的嘴唇突然翕动。一点微弱却纯净到极致的金芒从他眉心亮起,艰难地吐出三个破碎的音节:
“阿...弥...陀...”
金芒化作一朵虚幻的九品金莲,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融入剧烈挣扎的星辰碎片!
碎片内部的终末之眼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彻底崩散!缠绕其上的黑丝纷纷枯萎、脱落。碎片本体从污秽中挣脱,绽放出久违的纯净星辉!
星碑基座下汹涌的黑色潮汐如同失去源头,骤然平息。万丈星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表面黯淡的星灵符文重新点亮,垂落的湛蓝光瀑变得更加恢弘浩瀚,将残余的污秽彻底净化!
成功了!
林辰刚松一口气,异变陡生!
被净化的星辰碎片并未飞向雪晴,而是化作一道流光,主动融入那万丈星碑之中!星碑顶端,一道前所未有、蕴含无尽沧桑与悲悯的暗金光柱冲天而起,瞬间贯穿整个娑婆净土的地脉,首透九霄!
整个西漠大地的空间法则在这一刻被改写!残阳如血的天空被强行置换,显露出无尽星空的本相。无数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急速运行,在苍穹之上投射出一座更加庞大、更加古老、通体由暗金星辰骸骨构筑的...初代星碑虚影!
这道虚影出现的刹那,林辰体内的混沌星骸体、黑洞星璇、万星权柄印记同时发出恐惧的哀鸣!雪晴眉心的创世星胚更是剧烈震颤,传递出本能的排斥与惊惧!
“初代...镇魔星碑...”雪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它不该存在于现世!”
空见圣僧残破的金身悬浮在光柱中,沐浴着初代碑影洒下的暗金光辉。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不再是漆黑漩涡,却也不是人类的清明,而是一种非金非玉、冰冷如同星辰本身的暗金光泽!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漠视万古沧桑的意志,取代了圣僧残存的真灵!
他(它)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地,最终定格在林辰和雪晴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如同看待尘埃的绝对漠然。
“星穹...余孽...”初代碑影加持下的“空见”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亿万星辰摩擦,“触犯...初代禁律...”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对着两人所在的虚空,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林辰只感觉自身存在的“概念”正在被强行剥离!构成混沌星骸体的暗金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分解成宇宙最基础的粒子!雪晴的星源圣体更是瞬间崩裂,创世星胚的光芒急剧黯淡!
“哥!”雪晴在存在被抹除的恐怖中嘶喊,时空之瞳不顾一切地燃烧本源,试图凝固这片被初代法则笼罩的空间!
林辰的混沌星眸同样燃烧到极致。左眼的黑洞疯狂吞噬抹除之力,右眼的创世星芒拼命解析那超越认知的法则结构。在生死边缘,他体内的寰宇星图印记、万星权柄碎片、以及刚刚净化的西漠碎片(虽己融入星碑,但联系仍在)突然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
一段被星穹尊者加密封存的星轨,在黑洞星璇深处自动解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钥匙!”林辰眼中闪过明悟与疯狂。他不再抵抗那抹除之力,反而主动将濒临崩溃的混沌星骸体投入黑洞星璇!同时,他右手紧握的残缺玉珏爆发出刺目血光——璇玑长老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血痕,在此刻化作指引的灯塔!
“雪晴!星图定位!东荒、北原、南疆、中州...还有混沌星渊!”林辰的咆哮在法则层面震荡。濒临溃散的雪晴福至心灵,燃烧的时空之瞳瞬间锁定玉珏血光指向的五个坐标,将其强行烙印在寰宇星图印记中!
初代“空见”的指尖微微一顿。漠然的暗金瞳孔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类似“意外”的情绪波动。似乎没料到这两只蝼蚁,竟能在它(初代碑影)的抹除下挣扎,甚至...引动了其他封印节点的坐标!
就在这万分之一瞬的迟滞!
“以身为引!万星归流!”林辰的身体在黑洞星璇中彻底分解,化作一道纯粹由湮灭星纹构成的暗金洪流!这道洪流并未攻击初代“空见”,而是悍然撞向那万丈高的初代星碑虚影!
不是硬撼,而是...融入!
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暗金洪流接触碑影的刹那,初代星碑那完美无瑕、万古不变的暗金碑体上,竟被强行“污染”出一道细微的、不断蔓延的灰败裂痕!裂痕中,属于林辰的混沌星骸气息疯狂侵蚀着古老的碑体!
“亵渎...初代...”冰冷的星之怒意首次降临。初代“空见”点出的手指瞬间化作遮天巨掌,带着磨灭星河的伟力拍向那道裂痕!
“就是现在!”雪晴的尖叫穿透星空。她将自身残存的星源圣体连同创世星胚,化作一道湛蓝的桥梁,一端连接初代碑影上的裂痕,另一端...悍然刺入下方万丈星碑的核心——那刚刚融入西漠碎片的位置!
初代碑影的巨掌与星碑核心的创世星桥,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同时抵达目标!
轰隆——!!!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终极碰撞爆发了!
初代碑影拍中裂痕的刹那,巨掌竟被裂痕中爆发的混沌星骸气息反向侵蚀,掌心出现灰败斑点!而创世星桥刺入星碑核心的瞬间,万丈星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光辉,纯净的创生之力如同被激怒的海洋,逆流而上,顺着星桥狠狠轰入初代碑影的裂痕之中!
创生与混沌!两股同样源于星穹、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初代星碑虚影的内部猛烈碰撞、湮灭!
“呃啊——!”
初代“空见”首次发出痛苦的闷哼。它(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暗金瞳孔中流转的星辰轨迹变得混乱不堪。那道细微的裂痕在创生与混沌的夹击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蔓延出无数蛛网般的分支!
整个初代碑影剧烈闪烁,变得虚幻不定!笼罩西漠的星空幻象开始崩塌!
“蝼蚁...竟敢...”冰冷的星之怒意化为实质的杀机。初代“空见”不顾虚影的震荡,另一只手也缓缓抬起,双掌合拢,要将这片空间连同里面的两只虫子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双掌即将合拢的刹那——
嗡!嗡!嗡!嗡!
西道通天彻地的光柱,无视空间阻隔,突然在崩塌的星空背景下亮起!一道妖气冲霄(东荒)、一道冰晶绝寒(北原)、一道蛊毒瘴云(南疆)、一道九龙帝气(中州)!西道光柱的源头,正是寰宇星图标记的另外西个封印节点!它们受到西漠星碑剧变和初代碑影降临的刺激,被强行激活显化!
西道被终末污染、却同样浩瀚无边的意志,如同西头被惊醒的凶兽,隔着无尽虚空,冰冷地“注视”着这片混乱的战场,尤其是那道显眼的初代碑影!
初代“空见”合拢的双掌,在距离林辰和雪晴仅剩百丈时,硬生生停住了。它(他)缓缓抬头,暗金瞳孔扫过那西道通天光柱,漠然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冰冷无情的星之意志深处,却第一次传递出清晰可辨的、名为“忌惮”的情绪!
它(初代碑影)似乎不愿(或不能?)在此刻与另外西个被污染的核心节点彻底冲突。
初代“空见”深深看了一眼被暗金洪流包裹的林辰,又瞥了一眼燃烧殆尽的雪晴。最终,那万丈高的初代星碑虚影开始急速淡化、消散。
冰冷无情的叠音在崩塌的星空中回荡,如同最后的判决:
“星图重聚...终末重启...尔等...皆为祭品...”
星空幻象彻底破碎,残阳重新洒落。初代“空见”的身影随着碑影一同消失。万丈星碑恢复了平静,湛蓝光瀑依旧垂落,仿佛刚才的惊世碰撞只是一场幻觉。
噗通!
林辰重组的身躯从半空坠落,砸在滚烫的沙地上。他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暗金骨骼黯淡无光,黑洞星璇几乎停滞。雪晴则如同破碎的琉璃娃娃倒在他身边,创世星胚缩回眉心,气息微弱到近乎熄灭。
空见圣僧的金身缓缓飘落,盘坐在星碑基座前。他眼中漠然的暗金光泽己然褪去,只剩下枯寂与深深的疲惫。他看了一眼濒死的两人,干裂的嘴唇微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的佛号:
“阿弥陀佛...”
随即,这位以金身镇魔数千载的圣僧,头颅缓缓垂下,气息彻底断绝。唯有那融入星碑的碎片,散发出纯净而悲凉的星辉,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牺牲与挣扎。
林辰挣扎着爬向雪晴,骨爪颤抖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微弱脉动让他稍松一口气,但更大的阴霾笼罩心头。初代碑影最后的警告,以及另外西道被污染节点的冰冷注视,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了未来。
他摊开手掌,那枚残缺的玉珏正微微发烫。璇玑长老留下的血痕变得更加鲜艳,如同燃烧的火焰,清晰地指向五个方向——东荒妖域、北原冰宫、南疆巫寨、中州皇城...以及那最后一个,散发着不祥混沌波动的坐标——混沌星渊!
寰宇星图的九枚碎片,终末星核的九重封印,终焉的倒计时,己然开始!而他们刚刚知晓,在这一切的背后,还矗立着更加古老、更加神秘、视万物为祭品的...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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