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李淑兰顿时就心慌着急起来。
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呼吸也瞬间急促,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咳嗽就紧随而至……
“咳咳咳……”
她咳得剧烈,痰液与血块也都被咳了出来。
可她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咳嗽上,身体的其余地方都使不上力。
双手也提不上劲,因此就眼睁睁地看着咳出的污秽物流在身上,她连抬手擦拭都做不到。
并且,由于她如今全身肌肉松弛,而强烈的咳嗽给腹腔增压,因此导致她大小便失禁。
尽管身上穿了纸尿裤,不至于流出来,但屎尿贴在身上也不好受,而且还会向外散发气味。
仅仅在一瞬间,李淑兰就觉得无比的耻辱。
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但患病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在一天天的丧失。
如今更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公园里,丧失得彻底。
眼见着附近的人捂着鼻子跑远,李淑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就在李淑兰破罐子破摔,不去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与指指点点后,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女孩说自己是医学生,看出李淑兰患了重病,上前来征求了李淑兰的同意后,先帮李淑兰简单地清理了胸前的污秽物,再按照李淑兰的指引,将李淑兰送去那个小诊所。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忙的人,李淑兰非常地感激。
她没有请女孩带她去找护工,因为心知那护工必然是跑了。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淑兰觉得只要回到了小诊所,她还是能找人问清楚来龙去脉的。
只可惜,李淑兰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当她被女孩送到小诊所门口后,发现己经人去楼空了。
李淑兰这下就彻底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骗了!
她震惊、愕然、不敢置信,以及心如死灰。
愣怔了好久之后,李淑兰给郭建设的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家物流公司,郭建设入职还不到五年,却也是他待得最久的一个公司了。
若不是郭建设创业连番失败,打击深重,他也不会老老实实找个班上。
接电话的是郭建设的同事小顾。
李淑兰以为小顾在陪妻子待产,因此先不解地多问了一句:“小顾,你不是休假陪你妻子生孩子去了吗?怎么还在上班啊?”
电话那头的小顾当即回答:“嫂子,我孩子都满月了,我的假期也早就休完了。”
小顾以为李淑兰患病后出现了记忆混乱,因此耐心地做了解释。
李淑兰听完却是如坠冰窟。
果真是郭建设骗了她!
稍稍平复了情绪后,李淑兰接着道:“小顾,老郭的电话打不通,我找不到他,我想问问他现在有没有在公司?”
“或者你是否知道他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的小顾闻言,满脸不解,他道:“嫂子,我郭哥半个月前就辞职了,说是要全心全意照顾嫂子你。”
“领导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因此都没有让郭哥走常规的辞职审批流程,当天就特例批准了郭哥的辞职。”
小顾一边解释,一边狐疑,因此末了也多问了一句,“嫂子,难道你还不知道郭哥辞职的事?”
“哦!这样啊!打扰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李淑兰胡乱回应了一句,随即莫名惊慌地挂了电话。
她忽然间非常害怕,只要稍稍回想一下这些天的事,就觉得细思极恐。
其实,敏感的李淑兰并不是没有发现郭建设的异常。
只是她自从得知患了癌症后,由于情绪的崩溃以及病痛的折磨,使得她就无法像以前那样正常思考了。
她以为郭建设这些天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无微不至的对她好,是出于以前的亏欠,想要尽力弥补。
而她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一样,以为郭建设是她的救命稻草。
原来都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郭建设并没有因她生病而对她好,反而是偷偷地算计她,明目张胆地骗她。
枉她不断说服自己要去相信郭建设的转变,哪知郭建设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真是可笑至极!
“哈哈哈……我真是个大傻子!”
李淑兰哭着哭着就自嘲般笑了,笑得悲凉且绝望。
***
半个月后,还苟延残喘般活着的李淑兰,买了一张回乡的高铁单程票,前往华国西南地区的偏远省市。
她的老家在一个至今还非常落后的偏远山区,下了高铁要先坐公交车或出租车,再转中巴车,然后是小巴车,最后还有小三轮载客车。
李淑兰之所以回老家,是她除此之外,己经无处可去。
郭建设不仅悄然失踪了,还带走了家里全部的钱财,也卖掉了房子,甚至与李淑兰协议离婚了。
而李淑兰在此之前毫无所知,还是报警之后,被经过调查的警察告知的。
李淑兰这才知道她在小诊所签的不是什么免责同意书,而是离婚协议书以及财产转让协议等文件。
可是李淑兰既没法证明自己是意识不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署的文件,也拿不出是被郭建设哄骗或胁迫签字的证据。
警方也就无从追究郭建设的罪责。
尽管警方通过李淑兰的讲述以及一些相关调查,能猜测出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诈骗。
可李淑兰无法提供任何有指向性的证据,仅凭她的一面之词,警察也不能立案抓人。
至于那个小诊所,突然停止营业是因为里面的医生和护士都出去搞团建旅游去了。
等这些人玩了一个星期回来,在接受警察的调查问话时,一首声称根本不认识李淑兰,也从未接诊过李淑兰。
小诊所及周边都没有安装监控,警察也找不到亲眼看到过李淑兰出入小诊所的路人。
连李淑兰所说的那个护工,也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而郭建设的老同学吴诚及其家人,倒是都能找到人,可一个个也都说压根不知道李淑兰去小诊所输液化疗的相关事情。
吴诚甚至还否认了带郭建设去沪城找肿瘤老专家的事情,更不会承认为李淑兰搞国外化疗药的事。
还解释了他的电话号码成了空号一事,说是前些天不小心弄丢了钱包和手机,担心信息泄露,就换了新的电话号码,连身份证、银行卡这些重要证件也都挂失了。
一系列调查下来,警察可谓是一无所获。
最后,李淑兰就只能在警局报郭建设失踪立案。
可失踪案往往是最耗时的,就算如今信息发达,但是一个人若是想要躲起来,也多得是办法。
而李淑兰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
因为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过去的一个月,她根本就没有用过化疗药,不然病情也不会恶化得如此快。
李淑兰也就知道原来小诊所给她输的那些液体,并非什么国外新型化疗药。
但是,李淑兰在一开始输液时,明明用手机查过那些药瓶上的外文,查询结果显示确实是沪城中心医院引进的那种价格昂贵的国外新型化疗药。
也就是说,吴诚给她搞来的药,或许只有药瓶子是真的。
李淑兰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哪知郭建设和吴诚这些人如此狡猾。
坏人狡诈且阴狠,李淑兰只得认栽。
毕竟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李淑兰再恨再气,却也没得一点办法。
她就剩三个月的寿命了,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所以,她甚至还放弃了去法院起诉郭建设,尽管那是一个可能会逼迫郭建设现身的办法。
因为法院里的流程繁琐且耗时,李淑兰觉得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
更残酷的是,李淑兰也没钱等。
她那天离开家去小诊所的时候,由于出门很是匆忙,身上只有两千块的现金以及手机银行账户里的两万多块钱。
那张存了五十万夫妻共同财产的银行卡则在出门时就给了郭建设。
李淑兰打拼大半辈子赚来的钱都用在了维持那个表面和谐的家。
她自己的私房钱除了买黄金增值之外,还借了一小部分给亲戚,其余的就是买了老家的一块地。
她当初买地的初衷就是打算等儿子儿媳生了二胎,帮忙把孩子带大到可以送幼儿园了,就卖了江城的房子回乡养老的。
她想着以后住在乡下,手里有卖房子后的五百万大头,老年生活必将过得非常滋润。
当然,这还只是李淑兰单方面的想法,还未与郭建设商量过。
然而,计划也赶不上变化,李淑兰既没有料到自己会得癌症,更没有料到郭建设会如此算计她。
偷偷卖了房子不说,还拿走了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包括李淑兰这些年积攒的金条与金首饰。
难怪那天出门时郭建设不让李淑兰戴任何的首饰,说是住在外面容易被偷。
想必郭建设当时就做了拿走她全部金器的打算了。
而李淑兰在过去那无家可归的十来天,只得住宾馆,花钱的地方多,还去医院做了检查,又找了律师做咨询,零零散散花了近两万。
等她买了回乡的高铁票后,就只剩两千多块钱了。
李淑兰己经心存死志,她坚持回到老家,不过是那根植于骨子里的“落叶归根”执念还在支撑着她罢了。
所以,当李淑兰颤颤巍巍地推开老家那扇破败的大门,艰难地抬步走进去后,整个人就像是再也没有了支撑一般,倏地栽倒在地。
李淑兰既不挣扎,也不动弹,就这么顺势瘫在地上。
反正她早就被癌症所带来的疼痛折磨得全身麻木,加上被郭建设欺骗的心痛,她如今最不害怕的就是疼痛。
她甚至于觉得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自己活该。
所以,她活该忍受疼痛。
痛死都是活该!
黑暗负面的情绪早在得知被郭建设欺骗的那一刻就将李淑兰给吞噬了。
她消极绝望,恨意滔天!
要不是郭建设失踪了,那李淑兰早就在恨意的驱使下,与郭建设同归于尽了。
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性子,只可惜让她恨之入骨的郭建设遍寻不到,无法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当然,李淑兰也知道,郭建设这次是算无遗策。
毕竟是多年夫妻,郭建设还是非常了解李淑兰的,因此才能完美地蒙骗过关。
甚至于连李淑兰知晓真相后会鱼死网破这件事也预想到了,因而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让李淑兰无处找人。
“哈哈哈……咳咳咳……呜呜呜……”
李淑兰又哭又笑,间或咳嗽一阵,情绪翻涌得非常厉害,而呼吸也就越发急促,咳嗽便也随之而来,因此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噗——”猛烈咳嗽的李淑兰忽然感觉肠胃里一阵翻涌,随即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而她的意识也在下一瞬陷入昏迷,两眼一翻后,就人事不省了。
破败的老屋地处李家村的村尾,屋前屋后都是杂草丛生,那些留守在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平日里也鲜少踏足。
因此几乎没人知道李淑兰回来了,更不知道李淑兰在老屋里晕死过去。
冰冷的寒风将枯黄的落叶卷进屋内,掉落在毫无知觉的李淑兰身上。
地上那一滩被李淑兰喷出来的暗红色血液还未完全凝固,缓缓地顺着地势流淌着。
忽然间,血液流过的某个地方隐隐泛起微光。
紧接着,昏迷的李淑兰就突然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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