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青砖缝里凝结着暗红血痂,林浅指尖刚触到斑驳的砖面,廊下突然飘来断续的童谣。那声音像生锈的银针刺入耳膜,带着苗疆祭坛特有的腐草气息。她记得这调子——正是三日前在苗疆祭坛听到的安魂曲,当时阿宝蜷缩在祭坛角落,哼唱的正是这首用古苗语谱写的亡灵序曲。
"阿宝,别唱了。"林浅话音未落,毒瘴己从地砖缝隙中渗出。碧绿烟雾缠绕着阿宝的九尾凤钗,孩童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纹,唇角咧到耳际的模样,像极了祭坛壁画上撕咬人心的蛊雕。他不但没停,反而将童谣完整唱完,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刹那,整座医馆被毒瘴结界笼罩,空气里浮起腥甜的血雾。
金蚕丝如活物般缠上雕花房梁,林浅运转《毒经》第七章心法,却惊觉十二正经真气被结界吞噬。身体不受控地飘向半空,发间银簪划破毒瘴时溅起幽蓝火星,那些火星落在阿宝衣襟上,竟灼出一个个骷髅形状的焦痕。她看见阿宝站在结界中央,周身环绕着异族图腾,那些扭曲的符号与虎符上的密文如出一辙,在毒瘴中泛着青幽幽的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结界深处渐渐浮现出两道虚影。异族圣女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每一步都踏出血色莲花,莲芯里渗出的却不是花蜜,而是漆黑的毒血。她身旁的汉人将军面容竟与年轻时的萧景琰有七分相似,尤其是右腕的蝎子形疤痕,分明与萧景琰中毒那夜露出的伤痕一模一样,连疤痕边缘泛起的青紫色都分毫不差。
阿宝突然咯咯笑起来,他伸手去抓圣女的裙摆,却穿衣而过。孩童脸上的笑纹愈发诡异,林浅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声音,那声线沙哑如老妪,说的却是纯正的苗疆古语:"二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结界随着这句话剧烈震颤,毒瘴浓度瞬间提升三倍,林浅感觉肺叶像被浸入辣椒水般刺痛。
她咬破舌尖,精血混着毒粉喷向圣女虚影。血雾穿透幻影的刹那,林浅突然看见圣女眼中闪过一丝哀恸,那眼神……与她昨夜在萧景琰眼中看到的如出一辙。当时他咳出的血溅在虎符上,青铜器物突然变得滚烫,而此刻圣女指尖点在她眉心,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冻得她丹田处的毒蟾内丹都停止了跳动。
"山河鼎既认你为主,为何不唤醒器灵?"圣女的声音在结界中回荡,林浅感觉怀中虎符突然发烫。低头看去,只见青铜器物正在融化,液态金属顺着她指缝流淌,在青砖上勾勒出完整的苗疆地图,河流走向竟与她昨夜在暗河中感知到的地下暗流完全吻合。
阿宝突然扑向将军虚影,孩童的手臂竟穿透对方胸膛。林浅听见结界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周浩带着援军赶到了。但毒瘴结界将医馆与外界隔绝,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宝在幻影中沉浮,口中不断念叨着"爹爹",孩童的手指深深抠进将军虚影的心口,挖出的却是一团跳动的幽蓝火焰。
将军虚影突然转头看向林浅,那双与萧景琰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泛起血光:"林氏女,你可知自己为何能驭使毒蟾?"他说话时,林浅感觉体内毒经真气在疯狂乱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阿宝后颈的蝎子胎记烫得她掌心生疼,孩童在她怀中逐渐安静,眼中却浮现出萧景琰在战场上的狠戾神色,那眼神她曾在边关急报的插画中见过——正是萧景琰率军突围时的模样。
"因为你是天生的器灵。"圣女虚影接过话头,她指尖点在林浅眉心,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山河鼎本就是为你而铸,只是有人……"话未说完,将军虚影突然挥剑斩断她的银饰,结界剧烈震颤,毒瘴浓度瞬间降低,露出医馆本来的模样。
林浅趁机催动金蚕丝缠住阿宝,孩童在她怀中剧烈挣扎,口中童谣变成尖利的哭嚎。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毒瘴时,她看见阿宝后颈浮现出蝎子形胎记,与将军腕间疤痕的位置分毫不差,胎记中央还嵌着一粒朱砂痣,与萧景琰昨夜咳在虎符上的血迹位置完全重合。
周浩的铠甲上沾着新鲜的毒瘴腐蚀痕迹,他劈开内室房门时,林浅正用金蚕丝在阿宝后颈刻下封印。孩童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姐姐,爹爹等你好久了。"他说话时,林浅看见他瞳孔里闪过将军挥剑斩断圣女银饰的画面,银饰断裂的瞬间,她分明看见自己昨夜为萧景琰施针的场景。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毒瘴时,林浅终于看清周浩铠甲上的纹路——那分明是苗疆巫祝特有的蜈蚣图腾,与他铠甲边缘的汉式祥云纹格格不入。她抱着阿宝滚进内室,孩童在她怀中逐渐安静,后颈的蝎子胎记却愈发鲜红,红得像萧景琰昨夜咳出的毒血。
门外传来萧景琰的咳嗽声,林浅突然明白,这场赌局从不是她与慕容绝的较量,而是有人用二十年光阴布下的局。她摸出虎符残片,发现青铜器物己变成液态,在她掌心流动如活物,液态金属中浮现出萧景琰昨夜在城楼上的身影——原来他早知今日之局,却仍愿以身为饵,助她唤醒器灵。
晨光穿过门缝,照亮阿宝苍白的脸。林浅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也看到了自己即将踏入的深渊。这场关于山河鼎的争夺,才刚刚开始,而她怀中的孩童,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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