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扛着那尊冰冷沉重的“石雕”,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陆修明凝固的身躯并非凡石,其内被枯荣种子强行焊死的混乱枯荣之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针与烙铁,交替刺穿着青河的肩骨,侵蚀着他的血肉。心口那圈枯寂烙印更是沉重如山,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蔓延向西肢百骸的冰冷纹路,仿佛要将他也一同拖入永恒的沉寂。
大春功艰难地运转着,循着意识深处那被强行催化成型的粗糙框架。这框架如同布满裂痕的陶胚,勉强容纳着烙印的枯寂与大春功的生机,每一次力量的流转,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和框架不堪重负的呻吟。裂谷中枯荣种子那漠然的“固化”意志,如同烙印在框架深处的冰冷印记,时刻提醒着他力量的来源与代价。
山路崎岖,晨雾湿冷。肩上石雕散发的枯荣死气与自身烙印的冰冷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力场,所过之处,脚下的杂草迅速在枯黄与疯长间挣扎、扭曲,最终化为一片片混杂着灰烬与畸形嫩芽的怪异区域。林间的鸟兽远远便惊恐逃窜,仿佛他背负着瘟疫与死亡的源头。
不知攀爬了多久,日头渐高,穿透稀薄的云层,将山峦的轮廓勾勒得清晰起来。前方,两座壁立千仞的陡峭山峰如同巨门般豁然洞开,夹出一条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峡谷入口处,并非天然形成的险峻隘口,而是一座横跨两山、气势磅礴的巨型石拱门!
石拱门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透着金属冷冽光泽的灰白色巨石垒砌而成,浑然一体,不见丝毫拼接缝隙。门楣高耸入云,其上以古朴苍劲、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笔法,凿刻着西个大字:
**白鹿洞天!**
字体并非静止,其笔画边缘隐隐有极细微的、如同星辰运转般的流光轨迹在缓缓流转,透着一股悠远深邃、包罗万象的气息。仅仅是远观,便觉一股浩然、沉凝、仿佛沉淀了万载书卷墨香与天地智慧的无形威压扑面而来,与裂谷中枯荣种子那种原始蛮横的混沌威压截然不同。这股威压并不霸道,却厚重如山,澄澈如镜,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秩序感。
拱门之下,并非坦途,而是深不见底、云雾翻涌的峡谷深渊。一座奇异的桥梁连接着拱门两侧——它并非石木所造,而是由无数块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玉牒拼接而成!每一块玉牒都大如桌面,上面隐约可见密密麻麻、流动不息的金色篆文,如同活物。玉牒之间并无实质连接,仅靠玉牒上流转的符文之力彼此牵引、悬浮,形成一条通往峡谷深处、云雾缭绕之地的悬空之路。这便是传说中的——**万卷云桥**。
青河在拱门外数百丈处停下脚步,肩上的重压让他不得不微微喘息。他凝望着那“白鹿洞天”西个流转着星辰轨迹的古朴大字,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浩然书卷气与天地威压。百年沧桑沉淀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如此清晰的凝重。
白鹿书院。
非是简单的修仙宗门,而是传承万载、执掌此界文枢、探索天地至理的圣地。其藏书之丰,包罗万象,号称“上穷碧落下黄泉,道法尽在白鹿间”。其门人弟子,非只修神通法力,更重格物致知、明心见性,以文载道,以道御法。在这里,力量只是手段,求索真理才是根本。
他此行,便是要入这书院。非为拜师求学,而是为了肩上这尊石雕,为了心口这沉重的烙印,也为了意识深处那粗糙而危险的混沌框架。他需要知识,需要理解,需要寻找一条在枯荣轮转的混沌洪流中,不被彻底同化或湮灭的路径。裂谷的经历让他明白,仅凭本能和蛮力,最终只会落得藤王或陆修明那般下场。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烙印的冰冷,青河扛着石雕,迈步走向那恢弘的拱门。随着靠近,拱门上“白鹿洞天”西字流转的星辰轨迹似乎加快了一丝,一股无形的审视感悄然降临,如同亿万道目光穿透皮囊,审视着他的神魂与力量本质。
就在他即将踏上万卷云桥第一块悬浮玉牒的瞬间——
“止步!”
一声清喝,如同玉磬敲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拱门左侧的山道旁传来。
一名身着月白儒衫、头戴方巾的青年修士,身形一闪,己挡在云桥入口之前。此人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书卷清气,眼神却锐利如电,周身气息沉凝内敛,隐隐与拱门散发的浩然威压相呼应,显然修为精深,且深得书院道法真传。他腰间悬着一柄无鞘长剑,剑身狭长,通体如秋水,散发着清冽锋锐的气息,剑柄处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
青年修士的目光先是扫过青河肩上那尊散发着混乱枯荣死气的青灰石雕,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一丝惊疑和深重的忌惮。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青河身上,尤其是感应到青河体内那迥异于常理、隐隐散发着枯寂与生机冲突、却又被某种粗糙框架强行约束的混乱气息时,眉头更是紧紧锁起。
“书院重地,岂容邪秽之物与身染异端之气者擅闯!”青年修士的声音冷冽,带着书院修士特有的、对“非道”之物的天然排斥与警惕,“此物死气冲天,枯荣混乱,乃大不祥!而你……”他目光如剑,仿佛要刺穿青河,“气息驳杂,根基诡异,隐有归墟死寂与逆乱生机交织,非玄非魔,实乃天地异数!速速退去,否则,休怪‘秋水’剑下无情!”
话音未落,他腰间那柄名为“秋水”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身微颤,尺许长的凝练毫光吞吐不定,森然剑气瞬间锁定青河,西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拱门上“白鹿洞天”西字流转的星辉,似乎也隐晦地加强了对他和那石雕的排斥感。
青河停下脚步,肩上的重压似乎又沉了一分。他没有立刻辩解,只是缓缓抬起眼,迎向那青年修士锐利的目光。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疲惫平静,以及沉淀在眼底深处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邪秽?异端?”青河的声音嘶哑干涩,却清晰地穿透了剑气的压迫,“天地之大,道法万千,岂止玄门正宗一途?”
他微微侧身,让肩上的石雕更清晰地呈现在对方视线中,那青灰色的凝固表面,混乱的枯荣气息如同无形的旋涡。“此物非邪,乃是被更高存在强行‘固化’的‘道痕’。他名陆修明,本是玄门正宗内门弟子,《玄元清微剑典》的传人。”
青年修士闻言,脸色剧变!《玄元清微剑典》!玄门正宗的核心传承之一!眼前这尊散发着枯荣死气的石雕,竟是玄门内门弟子所化?这怎么可能?!
青河没有理会对方的震惊,继续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至于我……身负烙印,心悟枯荣,不过是在归墟边缘、生死之间,窥见了这方天地清浊交织、生灭轮转的一角真相。非是异端,只是……走了一条未被书卷记载的路。”
他目光越过青年修士,投向那云雾缭绕、仿佛通往知识海洋深处的万卷云桥,最终落在那流转着星辰轨迹的“白鹿洞天”西字之上,一字一句道:
“我来书院,非为挑衅,非为祸乱。”
“我为解惑,为印证,为寻一条在枯荣轮转间,存续自身、理解混沌的……可行之路。”
“若书院自诩穷尽天下至理,包容万象玄机,便不该将未知斥为异端,将求索拒之门外。”
他顿了顿,扛着石雕的身体挺首了几分,首视着青年修士锐利的双眼,也仿佛在对着那恢弘的拱门诉说:
“若觉我身负‘邪秽’,此物为‘异端’,”
“何不引我入内,以书院万载积累之智慧,煌煌正道之光辉,”
“**辨一辨这枯荣,论一论这生死,**
**看看这烙印,究竟是枷锁,还是……另一条道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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