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院内，第一缉查小队队长，孙文虎督察手持官牒，肃然立于堂前，对徐镇恶率领的第三小队与莫辞卿统辖的第五小队沉声部署：“此次张掖、酒泉二城缉查队员选拔事宜，着令你二队协同办理。务必精择严选，为督察院拔擢可用之才。”
孙文虎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堂下众人，继续道：“张掖地处河西要冲，酒泉更是边关重镇，两地干系重大。此次督察院在地方选拔，首重忠勇，次论才干。凡入选者，须得身家清白、武艺精熟，更要有临机决断之能。”
他说着将手中官牒重重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院长吩咐第三小队赴酒泉，第五小队负责张掖。三日内启程，半月为期。每五日需呈报进展。”
堂下徐镇恶所率的第三小队众人抱拳应诺，铁甲铮铮作响。为首的徐镇恶更是上前一步，声若洪钟：“属下必不负院长重托！”
孙文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第五小队方向，却见莫辞卿只是轻轻一颔首，神色淡漠如霜。
“莫队长，张掖之事，就交由你等了。”
莫辞卿接过官牒，指尖在文书上一掠而过，未再多言，转身便走。玄色官袍在穿堂风中猎猎翻飞，转眼间，那道修长的身影己消失在朱漆大门之外。
黄琼钰等几名队员被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堂中气氛骤然凝滞，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徐镇恶浓眉一皱，正欲开口，孙文虎却己抬手制止，语气平淡：“院长吩咐，莫队长初入督察院，尚不熟悉规矩，诸位不必介怀。”
他目光转向黄琼钰，语气稍缓：“黄副队长，此行路途遥远，还需你多费心。”
黄琼钰抱拳领命，低眉的刹那，余光却瞥见门外长廊尽头，莫辞卿并未真正离去，而是斜倚栏杆，远眺天边。
黄琼钰抱臂倚在廊柱旁，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莫队长这是迷路了？”
莫辞卿的目光仍凝在远处苍茫的暮色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官牒边缘：“没你们，我到不了张掖城。”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黄琼钰冷笑一声，靴尖碾过地上的落叶，“虽然不明白院长为何让你这个生面孔来当队长，但既然接了这个担子，就该明白——”她突然逼近一步，腰间的横刀撞上莫辞卿的劫烬碰撞出声响“单打独斗，只会让整支队伍陪葬。”
暮色中，莫辞卿终于转过头来，檐角最后一缕残阳掠过他苍白的下颌。“那这一路就仰仗诸位了。”
翌日寅时三刻，晨雾未散，莫辞卿一行西人己牵着战马立于西城门外。
钟言声将最后一卷行装捆上马鞍，抬头时正见莫辞卿立于城墙阴影处。他单手按着腰间劫烬剑，玄色披风在料峭晨风中纹丝不动，目光却始终凝在城门上方的雉堞之间，那里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队长，该起程了。”陈初南出声提醒，嗓音里还带着未消的睡意。
莫辞卿收回目光，试探性地抓住马鞍，几次都没能成功踩稳马镫。昨夜火场中的烟尘似乎还堵在喉头，引得他一阵闷咳。
晨雾中，青石板铺就的官道蜿蜒向北，每隔三十里便可见驿站高挑的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今日在哪处驿站歇脚？”陈初南打马跟上几人问道。
黄琼钰从怀中取出一卷驿图，指尖在某处轻轻一点：“午时前赶到青松驿，换马不换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酉时前必须过乌鸦岭。”
钟言声闻言眉头一皱。乌鸦岭那段驿道近日不太平，前几日才有商队在那里失踪。他正欲开口，却见莫辞卿忽然勒住缰绳。
前方百步外的驿道中央，赫然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白翎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箭簇深深没入青石板缝隙。
正是督察院专用的鸣镝箭。
钟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示警？”
黄琼钰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石板路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箭杆上三道细小的刻痕，眸色骤然转深。
她猛地起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青松驿出事了。”
黄琼钰迅速展开驿图，手指在几条蜿蜒的支线上游移：“最近的岔路在二里外，可绕行老君沟。但那条路…”
“要经过黑水河谷。”钟言声接话，声音发紧。晨雾中，他额角的冷汗清晰可见。
莫辞卿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劫烬剑在晨光中泛着寒芒。他缓步上前，剑尖轻挑箭羽，露出箭杆底部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既然有人不想我们走官道，那我偏要去看看。”
青松驿的轮廓逐渐在几人眼前浮现，黄琼钰勒紧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前蹄。她眯起眼睛，望向那座本该飘扬赤底金纹驻旗的瞭望塔。
此刻，半截残破的督察院战袍倒悬其上，像一面不祥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看来是遇袭了。”钟言声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
沙丘后方，几顶灰白色帐篷若隐若现。帆布上赫然用朱砂绘着督察院的飞鹰标识，营地周围没有巡逻的队员，也没有炊烟升起，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过去看看。”
莫辞卿说这话时，目光始终锁定在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上，那里隐约透出微弱的青光。
众人踩着沙砾缓缓靠近，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死寂中显得尤为刺耳。
莫辞卿突然抬手，劫烬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横挡在众人胸前。他独自上前，剑锋轻挑，厚重的营帐帘幕应声而开。
浓重的血腥味如潮水般涌出，几乎令人窒息。
帐内，两名身着玄铁战铠的少年倒在血泊中，胸甲上的裂痕触目惊心，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跪坐在旁，纤细的双手泛着诡异的绿光，死死按在两人最致命的伤口上，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因精神力过度消耗而不住颤抖。
“是【灵愈】。”莫辞卿的声音很轻，却让身后的队员们浑身一震，治疗类的禁虚在世间也是十分少见的类型。
黄琼钰快步上前，顺着少女几近涣散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少年染血的腰际。那里半掩着一块令牌，暗红色的血渍正顺着令牌上“督察”二字缓缓流淌。
“隶属于张掖城的缉查小队。”她将令牌递给莫辞卿，后者却没有伸手去接。
“先救人吧。”莫辞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女身上。
陈初南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黄琼钰皱眉：“她的精神力己经透支，再这样下去……”
少女服下药丸后，脸色稍微好转。她虚弱地抬起眼，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无力地垂下眼帘。
莫辞卿背对众人，阳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侧脸轮廓：“收拾行装，带上他们一起走。”
“可任务紧急……”
“他们就是我们在张掖选拔的第一批缉查员。”莫辞卿的声音不容置疑。
“现在，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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