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摇篮曲、噩梦与冰冷数据流
程星被紧急转移到了守夜人基地的医疗观察室。冰冷的白炽灯下，他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锁骨处的印记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不祥的青色，如同皮下埋藏着一块活着的冷铁。后颈的蛇纹烙印虽然暂时被陆燃的灶火和雷振的意志压制下去，但依旧残留着灼痛和一种冰冷的黏腻感，仿佛某种恶意的触须并未完全退去。
陆燃站在床边，指尖跳跃着一簇细小的金色火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对程星精神壁垒的微弱温养。渊瞳运转，他能“看”到程星意识深处那狂暴的数据风暴虽己平息，但残留的能量如同碎裂的冰川，冰冷而危险，随时可能再次引发雪崩。
雷振没有守在病房。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基地的监控中心，巨大的机械义肢撑在控制台上，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从程星记忆中提取出的、关于冷链车的零碎影像片段：模糊的热成像画面里，冷柜密封门被顶开一道缝隙，一团巨大、不断蠕动变化的冰冷阴影一闪而逝。每一次回放，那团阴影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雷振的心脏。
他的女儿，雷小囡，此刻就在基地另一端的儿童观察室里。赵空城牺牲后，守夜人加强了对核心成员家属的保护。透过单向玻璃，雷振能看到小囡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盖着印有小熊图案的被子，似乎睡得很沉。但雷振知道，那只是表象。
他轻轻推开隔音门，走了进去。房间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巨大的机械臂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被角。就在这时，睡梦中的雷小囡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不…不要过来…大蛇…好冷…”细若蚊蚋的梦呓断断续续地传出，带着浓浓的恐惧。
雷振的心猛地一揪。他单膝跪在床边，那只完好的、布满老茧和机油污渍的手，极其轻柔地抚上女儿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甚至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寒意。
“小囡不怕，爸爸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他魁梧的身形和刚硬的机械臂形成强烈反差。
似乎是感受到了父亲的触碰和声音，雷小囡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身体的颤抖并未停止。雷振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低沉、有些跑调却异常温柔的旋律，从他口中极其生涩地哼了出来。
是那首《摇篮曲》。
简单的调子，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雷振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干涩，但每一个音符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力，笨拙却无比真挚。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也是他唯一能给予女儿的慰藉。
奇迹般地，在父亲生涩的哼唱中，雷小囡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紧握的小拳头也缓缓松开。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仿佛真的沉入了无梦的安眠。她脖颈后方，那枚小小的蛇鳞状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也收敛了那丝微不可察的青光。
雷振保持着跪姿，一遍又一遍地哼着那首简单的曲子，首到确认女儿彻底平静下来。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柔软的发丝，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愤怒、担忧、恐惧，还有一股深沉的、名为“守护”的决心在激烈碰撞。
*《摇篮曲》…器灵的共鸣密钥…难道对小囡的梦境也有安抚作用？还是说…这曲子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对抗烛九阴冰冷意志的力量？* 雷振心中念头急转。
与此同时，医疗观察室内。
程星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他大口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刚被捞起，眼神中还残留着数据风暴肆虐的惊悸。
“醒了？”陆燃的声音传来，指尖的灶火熄灭。
程星定了定神，看到陆燃关切的眼神，又感受到后颈和锁骨处残留的刺痛与冰冷，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回笼，脸色更加难看。“我…我说了什么？”
“冷链车，冷柜，里面的活物。”陆燃言简意赅，“还有，你锁骨上的印记。”
程星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锁骨，指尖触及那片冰凉，触电般缩回。“那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感觉…就像皮肤下面嵌了一块冰！”
“烛九阴的标记。”陆燃语气肯定，“和你后颈的烙印同源，但作用可能不同。烙印是数据接口和控制端口，这个印记…更像是某种‘共鸣器’或者‘定位信标’。”渊瞳的观测结果指向这个推测。
“共鸣器？和谁共鸣？”程星的声音带着恐惧。
“雷小囡。”陆燃吐出三个字，看到程星瞬间煞白的脸。“她的梦，她的胎记，还有你锁骨上的印记…烛九阴的‘双生容器计划’，你们俩就是关键。烙印负责控制和侵蚀，印记负责连接和共鸣。你们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精神链接。”
程星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那…那小囡她…”
“暂时安全，雷工守着她。”陆燃打断他，“但现在，我们需要你。程星，你必须尽快恢复，我们需要找到那辆冷链车！那是目前唯一的、能追查到‘冷柜里东西’的线索！”
提到数据，程星混乱的思绪仿佛找到了锚点。他挣扎着坐起来，不顾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给我…给我终端！那辆车的车牌…虽然当时日志被加密过…但我记得…记得它最后消失的区域信号特征…还有…还有那几次异常低温记录的时间戳和坐标！结合交通监控…范围可以缩小！”
陆燃立刻将一台加密平板递给他。程星的手指还有些发抖，但一接触到冰冷的屏幕，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如同瀑布般流淌。后颈的蛇纹烙印微微发热，带来一阵刺痛，仿佛在警告他，但他强行忽略了。
“嘶…”程星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指尖停顿了一下。屏幕上，一条条交通监控数据流被调用、筛选、交叉比对。
“怎么了？”陆燃问。
“信号…干扰…”程星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那辆车…消失的地方…信号特征…和黑水集边缘的一个废弃信号塔残留波段…高度吻合！还有…低温记录的坐标…也指向那个方向！”
黑水集！那个法外之地，拜剑山庄势力渗透的区域！线索的指向瞬间变得清晰，也变得更加危险！
“能定位到具置吗？”陆燃追问。
程星的手指更快了，屏幕上的代码几乎连成一片残影。“正在…尝试…绕过干扰…追踪最后的…热源信号…那冷柜里的东西…它自身散发的低温…在特定波段…就是个醒目的…灯塔！”他眼中闪烁着黑客特有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突然，屏幕上的数据流猛地一滞！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低温信号源被锁定在一个移动的坐标上！那坐标，正在黑水集边缘一片废弃的工业区里快速移动！
“找到了！”程星低吼一声，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兴奋，但随即，他脸色一变，“不对！它在加速！方向…它在向黑水集深处逃窜！有人在转移它！”
陆燃眼神一凛：“位置共享给我！通知雷工！我们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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