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这是在配安神散?"
彭宴抽了抽鼻子,食指轻叩柜台边沿,"若是把朱砂换成夜交藤,药性更温和些。"
周墨手腕微颤,戥子里的麝香险些洒落。
这个炼骨初期的中年药师抬头时,鬓角己渗出细汗:"公子何时通晓药理了?"
"昨夜翻《千金方》时..."彭宴话到嘴边忽转,"梦见华佗老儿拿银针扎我涌泉穴。"他说着撩起衣摆,露出脚踝处三点红痕,"您给瞧瞧,这算不算鬼封穴?"
药堂后帘忽然传来银铃轻笑,穿杏黄衫子的少女端着药碾探出头来。
她腰间挂着串铜铃,行走时却寂然无声:"周叔,这位就是您常说的彭家秀才?"
"铃铛!"周墨瞪了少女一眼,"去把新到的茯苓切片。"
彭宴望着少女蹦跳离去的背影,袖口暗纹里隐约露出半截青色刺青。
正要细看,周墨己递来包好的药:"令堂的风寒须用文火慢煎,三碗水熬成一盏。"
"得嘞!"彭宴抛着药包往外走,"改日请您喝我特制的八宝茶——用陈皮换掉罗汉果那种。"
穿过三条巷弄,檐角铜铃在秋风中叮当作响。彭宴数到第七个路口时,忽然闪身钻进间成衣铺。正在熨烫绸衫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客官要的云锦袄子备好了。"
"孙姨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彭宴摸着袄子内衬暗袋,"这针脚比上次的护心镜还密实。"
老板娘孙三娘是炼皮后期的武者,闻言用熨斗敲了敲案板:"小兔崽子再油嘴滑舌,当心把你舌头熨平了!"她转身从柜台底下掏出个包袱,"喏,你弟弟的千层底,妹妹的蝴蝶结。"
彭宴刚要掏钱,孙三娘忽然按住他手腕:"当年你爹替我当家的挡过毒箭..."她别过脸去擦拭铜熨斗,"这些零碎物件,值当什么。"
暮色初临时,彭家小院飘起药香。
彭宴蹲在泥炉前煽火,看弟弟小妹试穿新衣。六岁的彭康跺着千层底:"哥,这鞋底踩着像踩棉花!"
"等你练成草上飞,踩着棉花也能蹿房越脊。"彭宴往炉膛里添了把松枝,忽然听见里屋传来咳嗽声。
这个世界的母亲郑氏,半倚在竹榻上,枯瘦的手指着件褪色战袍。
见彭宴端药进来,她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这云锦料子...是城南孙记的针脚?"
"您眼力比我这秀才还毒。"彭宴舀起药汤吹气,"孙姨非说要谢爹当年..."
"不止她。"郑氏突然抓住儿子手腕,药碗险些倾翻,"你以为柳家为何招你入赘?真当是冲着你那手蹩脚文章?"
窗外忽起秋风,卷着片枫叶落在战袍肩头。
彭宴这才注意到,那处破损的箭孔周围,密密麻麻绣着三十七个姓氏。
"你爹当镖头那些年啊..."郑氏喉头滚动,"救过的人比柳家库房的银锭还多。"她颤抖着指向战袍,"大泽城七成的掌柜伙计,都欠着彭家一条命。"
小妹彭玥举着蝴蝶结跑进来时,正撞见兄长对着战袍发怔。她踮脚去够那些金线绣字:"哥哥看!这个'周'字像我吃的茯苓糕!"
彭宴突然想起济世堂周墨见到战袍碎片时的异样,想起孙三娘熨斗上刻着的"郑"字,想起今早王瘸子破碗底的箭痕。药香氤氲中,他感觉有张无形大网正在收拢。
"宴儿。"郑氏从枕下摸出枚青铜虎符,"你爹临终前说...若遇大难..."剧烈咳嗽打断了她的话,虎符坠地发出铮鸣。
彭宴俯身去捡时,忽见符身闪过微光。
前世做文物修复的经验告诉他,这分明是机关暗匣的接缝。正要细看,院门外传来车马声。
"彭公子!"小厮在门外高喊,"大小姐请您即刻回府,说是...说是老夫人要验姑爷的文牒!"
彭宴将虎符塞进怀中,转头望见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
“娘啊,你好好喝药,我先回去一趟,过几天来看您!”说完,转身就走,双眼泛红,不让老娘和小弟小妹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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