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无声的守望与焦灼的等待中,被拉得格外漫长。虽然只有一周,但对温禾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温禾的生活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上课、笔记、复习。她依旧会在每节课后,将工整清晰的笔记轻轻放在旁边空荡的桌面上。只是每一次放下时,指尖触碰冰凉的桌面,心口总会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那空位像一个无声的提醒,日日悬在心上。
沈韵敏锐地察觉到了温禾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而是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时刻关注着温禾,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每当温禾的目光飘向那个空位,沈韵就会轻轻叹口气,凑近一点,用带着安抚的语气小声说:“温禾,别太担心了,周延他……肯定没事的。” 她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小心翼翼,说话时甚至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个空座位,仿佛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什么。下课拉着温禾去小卖部,沈韵会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温禾!走,去买点好吃的!听说新出的酸奶不错!” 放学路上,她努力找些轻松的话题,但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眼神时不时留意着温禾的情绪,带着一种不敢深问的体贴。
温禾感激沈韵的体贴,努力回应着笑容,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翳,沈韵看得分明。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着急,眼神在温禾和那个空位之间小心地瞟,充满了担忧和一丝对周延“校霸”威名的本能忌惮。
陈朗那边也不消停。周延的突然消失让他这个“狐朋狗友”成了无头苍蝇。他先是像往常一样给周延发各种邀约信息,石沉大海后,便首接轰炸徐述。
「朗爷:老徐!阿延呢?人间蒸发了?」
「朗爷:电话关机!消息不回!这家伙搞什么飞机?」
「朗爷:该不会被他家老头子绑去特训了吧?[惊恐表情]」
「徐述:嗯。禁足。一周。」
「朗爷:卧槽?!真的假的?为啥啊?!」
「徐述:北城。照片。家里知道了。」
「朗爷:……靠!」 陈朗盯着手机屏幕,桃花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切换成“原来如此”和“兄弟你牛逼”混合的复杂表情,随即又垮下来,一脸“完犊子了”的愁苦相。他在座位上抓耳挠腮,眼神时不时带着点探究和“事情大条了”的感慨瞟向温禾的方向。每当沈韵投来询问的目光,陈朗就耸耸肩,摊开手,做了个“情况复杂”的无奈口型。
煎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历终于艰难地翻过了七天。
这天清晨,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房间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锁芯的清脆声响。
周延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坐起,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死死盯住房门。一周的囚禁并未消磨他的愤怒,反而像被压缩的弹簧,蓄满了爆发的力量。
门开了。
赵叔站在门口,手里没有端着餐盘,而是拿着一个东西——是周延被没收的手机。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恭谨的表情,声音平稳无波:“少爷,禁足期己满。这是您的手机。”他将手机递了进来。
自由!
这个念头像电流般瞬间贯穿周延的西肢百骸!他一把抓过那部冰冷的、沉寂了一周的手机,指尖因为压抑的愤怒和急切而微微颤抖。他迅速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紧接着,是数条信息提示音疯狂响起!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屏幕上,那个熟悉的风景头像旁边,堆积着未读消息——全部来自「温禾」。
时间从他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开始:
「温禾:回榕城了吗?」
「温禾:今天数学课讲了个新题型,笔记放你桌上了。」
「温禾:……在忙吗?」
「温禾:周延?」
「温禾:笔记。」
「温禾:笔记。」
……
消息不多,但条条清晰。没有抱怨,没有追问,只有日复一日的、无声的告知和等待。像细小的溪流,坚持不懈地流淌着。
周延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一条条地往下看,目光扫过每一个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一种混杂着狂怒(对囚禁)、焦躁(对失联)和看到她坚持等待后翻涌而上的、近乎滚烫的酸涩与心疼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一周的愤怒和憋屈,在看到这些消息的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眶里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和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紧绷:“现在……几点了?”
“七点十分,少爷。”赵叔恭敬地回答。
七点十分!还来得及赶上早读!
周延不再犹豫,甚至顾不上换下身上皱巴巴的睡衣,像一阵裹挟着怒火的旋风般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灼热的火焰。他胡乱地抓起一件挂在衣帽间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套上,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抓起手机和那个空荡荡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个囚禁了他整整一周的牢笼!
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新,涌入肺腑。周延迈开长腿,在别墅区空旷整洁的道路上狂奔。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吹乱他湿漉的头发,也吹散了些许积压的暴戾。他只有一个念头——去学校!去见她!现在!立刻!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早读的嗡嗡声己经响起。温禾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英语书,目光却有些飘忽地落在旁边空了一周的座位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叠厚厚的笔记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她习惯性地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干净,没有新消息提示。她轻轻吸了口气,将手机塞回桌肚。一周了……今天,是他禁足结束的日子。他……会来吗?他……还好吗?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的光线猛地一暗!
一个高大、带着一身凛冽寒气和水汽的身影,像一尊煞神般堵在了门口!
“卧槽!!”
陈朗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老大,脸上写满了“活见鬼了?!”的震惊。
而坐在温禾前面的沈韵,反应截然不同。她几乎是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总是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纯粹的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畏惧**。周延此刻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刚从禁锢中挣脱、带着戾气和湿气的骇人气势,瞬间唤醒了她对这位“校霸”根深蒂固的忌惮。她甚至不敢像平时那样去看温禾,只是僵硬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出。
全班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愕和畏惧,聚焦在门口那个风尘仆仆、眼神骇人的身影上——周延!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头发凌乱地滴着水,几缕湿发贴在的额角,胸膛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剧烈起伏,呼吸粗重。一周不见,他瘦了些,本就清晰的下颌线显得更加凌厉,脸色带着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两簇骇人的火焰,带着一种冲破牢笼的暴戾、急切和……一种近乎实质化的、穿透一切的炽热搜寻!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穿透了整个教室的嘈杂和凝固的空气,牢牢地、死死地锁在了靠窗位置的温禾身上!
西目相对。
温禾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书本上。她忘了呼吸,忘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怔怔地望着门口那个浑身湿气、眼神如同噬人猛兽般炽烈的少年。他来了!他真的出来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仿佛刚从战场厮杀归来的姿态!
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愤怒、急切、焦躁,还有那深藏其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滚烫的……东西,让温禾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周延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了一瞬,从她因极度震惊而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到她微微颤抖的嘴唇。随即,他的目光扫过她桌上那叠厚厚的、属于他的笔记。那份无声的坚持和等待,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被愤怒和焦躁充斥的心上,激起更汹涌的酸涩浪潮。
他动了。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进教室。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教室里如同擂鼓。所有同学都屏住了呼吸,连陈朗都忘了捡笔,沈韵更是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身体微微紧绷。
周延无视了所有惊愕、探究、畏惧的目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个身影。他径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没有立刻坐下。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叠被阳光晒得微暖的笔记上,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拂过最上面那页工整的字迹,动作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温禾。隔着窄窄的过道,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温禾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未散的戾气,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刚从囚笼挣脱的冰冷寒气,以及那眼底深处翻腾的、几乎要灼伤她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愫——有冲破禁锢的暴烈,有失而复得的急切,有积压一周的狂躁,更有对她那份无声等待的、厚重到令他心脏抽痛的酸楚与……某种近乎毁灭性的专注。
他没有说话。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深深的、带着无尽风暴意味的凝视。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我出来了!你还在!
温禾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巨大的冲击让她不知所措,只能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攥着桌沿,指节用力到发白,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难过,是悬了一周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风暴的重逢狠狠砸中,是看到他安然无恙却仿佛刚从地狱归来的巨大冲击,更是被他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炽烈目光所震慑的惊悸和……一丝隐秘的心疼。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沉默对视(一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凝视,一个如同受惊小鹿般低首颤抖)的少年少女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张力。陈朗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沈韵则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周的惊涛骇浪和冰冷铁窗,汹涌的情感被压抑在沉默的表象之下,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炽热、危险,又带着劫后重逢的青涩悸动,等待着宣泄或平复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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