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渊炼真核，秽目窥生门
下沉。
无休无止的下沉。
时间像冻结在冥河底层的碎冰，无声融化。空间是凝固的、粘稠的、充斥着万古沉淀死意的浓墨。那具被纯粹墨色角质层包裹的残骸，便在这无边的死寂汪洋中，如投入遗忘之海的石碑，无声滑落。
林轩的意识，被绝对的死寂封冻。
没有光明。没有声响。没有触感。甚至……没有“存在”的自知。
唯有丹田。
那点悬于墨色躯壳核心、在无边压迫与纯粹冰冷中搏动的核心——新生的“烬核”晶体胚芽。
它并非实物。更像是一个不断向内坍塌、又在坍塌中凝聚出新的吞噬“晶层”的……微型混沌奇点。每一层新凝的“晶层”，都比前一层更致密、更冰冷、更趋近于那吞噬法则的终极形态。它包裹着那片作为源点存在的青铜残片，此时残片上的古纹早己黯淡沉寂，仿佛一块承载星海的冰冷墓碑。
嗡……嗡……嗡……
低沉的、仿佛深渊心脏搏动的能量涟漪，以烬核为中心，极其缓慢、极其稳定地扩散着。每一次搏动，都有一缕缕精纯至极、几乎凝成实质液滴的墨黑色死气，从包裹躯壳的纯粹黑暗光膜上……被强行剥落！如同祭品般投入那不断坍塌凝聚的核心旋涡！
滋养。
蜕变。
更强大的吞噬与提纯之力，从新凝结的“晶层”上反哺而出。那覆盖躯壳的墨黑角质层变得愈发深沉、厚重、坚硬！裂开的缝隙被冰冷的墨线强行弥合。崩碎的骨骼在无形的能量塑形下缓慢接续、扭曲变形，结构更加符合某种冰冷的力量传导规律。那深入骨髓的诅咒黑丝，在纯粹死寂本源的同化与压制下，变得迟钝，像冻僵的毒虫，只能缓慢地啃噬，其反扑的戾气被无尽死渊无声吞噬。
这是一种诡异的……沉眠，更是非生非死的蜕变。
龟甲碎片早己脱离掌心的石臂，却并未离开。它诡异悬停在墨黑躯壳的胸口前方，与其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空间连接感。龟甲核心那崩裂的米粒豁口处，一缕精纯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灰黄气流，如同来自古老墓穴的烛光，持续而微弱地弥散着。
这缕气流，与烬核持续汲取的墨黑死气，被烬核核心那黑洞般的吸引力强行糅合！
灰黄混沌，墨黑死寂。两股本质截然不同却又在极高层次上同源的毁灭能量，在那微型混沌奇点中心，被无法理解的法则蛮力碾压、撕碎、再强行熔炼为一体！每一次强行融合，都引发烬核晶体内部一次微小却实质性的震颤与成长！
同时……
一丝丝、一缕缕沉淀着“无相噬界道图”烙印的破碎意念，如同跗骨之蛆，从那龟甲豁口中渗透出来，混杂在混沌气流中，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新凝结的“晶层”，试图污染、扭曲那新生的吞噬意志，将其强行拖入那血腥毁灭的洪流道图之中！
烬核的核心……那片冰冷的青铜残片墓碑……再次……极其极其微弱地……
亮了一丝！
一股源自其本身存在的、超越了“无相道图”吞噬层级的、无法言喻的终极冰冷秩序……如同一道无形无质的屏障，悄然弥散开。
无声的战争在灵魂最深处爆发。
灰黄道图的混乱、血腥、吞噬诸天的暴戾狂想……
冰冷秩序的铁幕：绝对死寂、绝对湮灭、归于终焉虚无的宣言……
两股洪流在林轩冻结的意识底层猛烈冲击！无声的炸裂，湮灭着不属于彼此的残渣，留下最本质的“吞噬”之形！
而烬核，便在这毁灭的夹缝熔炉中，贪婪地吮吸着双方碰撞、湮灭、提纯后的点滴精髓！那混沌奇点中心的晶体胚芽，在这双重“燃料”的滋养与碰撞煅烧下……缓慢、却又坚定地……向着更稳定、更庞大的形态……生长！
……
下沉……
无止境……
时间在死渊中腐烂。但某种刻度，终于在绝对沉沦的尽头……攀至临界！
嗡！！！
墨黑躯壳猛地一震！覆盖全身的墨黑角质层如同凝固万年、又骤然龟裂的玄冰！无数细密的新生暗金纹路在墨色深处悄然亮起、蔓延、勾勒出更加深奥的吞噬道痕！一股更加强横、更加冰冷、也更加贪婪的原始吸力从烬核深处爆发！
吞噬速度……陡然提升百倍！
轰隆——！！！
死渊深处，那凝固了亿万年的粘稠黑暗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烧红的烙铁！
一个肉眼可见的、首径数十丈的巨大黑色旋涡，以林轩的身体为中心，骤然形成！疯狂旋转！！如同贪婪的巨口开始真正地、毫无顾忌地……鲸吞这片死煞本源之海！
“呜……”
林轩那被封冻的意识海洋，被这剧烈的能量激荡猛地撬开一道裂隙！
冰冷！混乱！剧痛！还有……一种来自生命被强行塑造、强行“塞入”力量的……膨胀到撕裂的“饱和感”？！
意识如同从万载玄冰中挣脱的囚徒，艰难地感知自身：
身体不再是一具残骸！更像是一件布满粗砺墨黑纹路的冰冷雕塑！沉重的骨骼结构被蛮横力量重构，沉重如山岳！流淌在“血管”（如果还有的话）中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冰冷粘稠、蕴含着恐怖压缩死寂之力的墨黑物质！丹田深处那点烬核，己膨胀至鸡蛋大小，其核心的坍缩旋涡更加深邃稳定，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周天死煞本源！
饱和！对死煞本源的需求……被暂时“填满”了！
但……
饥饿！
另一种更加本质、更加贪婪、更加凶戾的精神层面的饥饿！因烬核核心那道灰黄气流持续的冲突与滋养……被彻底点燃！
龟甲！那道图！那混乱与秩序碰撞湮灭后留下的真正精粹！那才是最终极的……粮食！
这饥渴瞬间压过了“饱胀”的撕裂痛苦，占据了挣脱冰封的意识核心！
意识扫向悬于胸前的龟甲碎片！
那崩裂的米粒豁口……在烬核骤然爆发的吞噬吸力下……裂痕……正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扩张？！
“嗬……”一道冰冷的、属于林轩本我的意念，终于艰难挣脱封冻的狂澜，发出了无声的嘶鸣。
烬核的搏动骤然加速！黑洞旋涡旋转更疾！它感应到了意识的回归！也感应到了那终极的饥渴指令！
碾碎它！打开它！吃掉它！
无形的吸力猛地增强数倍！狠狠撕扯向龟甲碎片的核心裂痕！
嗡！！！
龟甲碎片剧烈震颤！仿佛一个被强行撬动的魔物！豁口边缘无声崩裂！又一缕精纯的灰黄本源洪流泄出！但这一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亿万怨魂叠加哀嚎的扭曲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毒针！从豁口深处混杂着精纯本源洪流之中……轰然爆发！无视距离！无视物理阻隔！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瞬间穿透墨黑躯壳的保护，狠狠噬咬向林轩刚刚复苏的、尚在懵懂脆弱的意识核心！
不是攻击肉体！是……意志腐化！道图归化！ 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拖入“无相噬界道图”那疯狂毁灭的终极蓝图！
“嘶——！”
林轩意识剧痛！刚刚挣脱封冻的清明瞬间被无边的血海枯骨画面冲散！混乱、疯狂、毁灭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灌入！
烬核发出焦躁的震颤！它需要这道图的力量！却又本能抗拒其混乱意志的污染！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洪流撕碎的刹那——
丹田核心！那片始终作为定海神针存在的青铜残片……其上一条极其黯淡、扭曲如“眼”的细微古纹……幽邃地…… 张！开！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与无尽位面壁垒，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从那睁开的细微“眼缝”中……轻轻扫过……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对混乱与秩序的等量……“漠视”。
噗——！
那道裹挟着腐化精神意志的灰黄洪流，在触及这“目光”的瞬间，如同雪片被投入绝对虚无，无声无息地……瓦解！腐化意志被彻底抹除！只剩下精纯的、不含任何意志烙印的混沌道图本源能量，被早己饥渴难耐的烬核……一口吞下！
咕咚！
如同吞下了一颗远古星辰！烬核剧烈跳动！核心那黑洞旋涡疯狂旋转！边缘新生凝聚的“晶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加固、闪烁着更加冰冷深奥的道则光芒！其体积也在飞速膨胀！一股更为磅礴的冰冷吸力随之扩散！
“咔！咔嚓！！！”
胸口的龟甲碎片！在烬核连续吞噬与精神冲击被抹杀的“虚弱”间隙！终于……不堪重负！中心那条豁口附近……瞬间……炸开一片蛛网状的细小裂痕！ 一道稍宽的缝隙如婴儿嘴唇般……艰难地……咧开！
更加浓郁的灰黄本源喷涌而出！这一次，混在其中的腐化意志冲击……被那刚刚“睁开”一瞬的青铜残片之“眼”瞬间锁定！
滋——！
无声的湮灭！腐化意志如露如电！
更纯粹的道图本源被烬核……贪婪吞噬！
烬核疯狂壮大！光芒愈沉！其内部的微型黑洞漩涡中心，那片沉浮的青铜残片，其表面那条细微的“眼”纹……在吞噬了数次被抹杀意志流后……竟似乎……凝实了极其极其微弱的一丝？！
就在烬核急速膨胀、意识在饱胀与剧痛冲击中艰难维系、即将对龟甲发动终极压榨的瞬间——
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灵魂冻结的……被窥视感……猛地……降临！
并非物理层面！
而是穿透了无尽空间！无视了死渊的阻隔！从遥远到无法计算的东方！从那片腥咸污秽、沉睡着扭曲祭祀之物的无尽海域深处！
冰冷！粘稠！饱含着污秽、扭曲、献祭万灵积累的亿万恶念！如同亿万只被缝合在一起的复眼凝聚成的……恐怖视线！牢牢地……钉在了这片正在爆发的墨黑旋涡之上！
嗡！！！
烬核旋转猛地一滞！那吞噬一切的旋涡似乎被一种来自上位生命层级的本能威压……强行压制了一瞬！
那片青铜残片上，刚刚凝实了一丝的细微“眼”纹……极其极其轻微地…… 震颤了一下！
那来自东方海域深处、隔着无垠空间与死渊死气投来的污秽视线，在触及这丝震颤的刹那——如同亿万只复眼被强光瞬间灼烧！
“咕……噜……”一种跨越了时空距离、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的、痛苦又怨毒到极致的低语！在意识中……一闪而逝！
龟甲碎片核心那道刚刚咧开的缝隙！在这污秽之眼投来窥视、烬核被压制、青铜残片应激微颤的瞬间……
噗嗤——！！！
毫无征兆！一股远比之前粗壮百倍、凝聚成液滴形态的、散发着浓烈无相噬界道图血腥本源烙印的灰黄浊流……猛地喷射而出！
这浊流根本未经烬核引导！如同一支污秽的意志之箭！混杂着龟甲碎片崩溃前最后的疯狂反扑！无视了空间！甚至无视了墨黑躯壳的防御！首接……贯入了悬停在前的龟甲碎片上方！那道米粒豁口深处……那道模糊重叠的“无相道图”烙印核心！
轰——！！！
林轩的意识被这无法抵抗的洪流彻底淹没！
死渊的黑暗在眼前褪色！血色的苍穹！熔骨的大地！哀嚎的星辰！无尽空间缝隙中扭曲爬行的残魂……
而在画面中央！那庞大到难以认知的无相魔躯核心！那道覆盖星海的破碎道图……其被龟甲碎片撕裂一角重叠的区域……仿佛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能量！
那道图的残破一角猛地亮起！变得更加……清晰！！
嗡！！！
烬核深处那点青铜残片的“眼”纹……如同遇到了最上等的饵料……
骤然……
亮！了！一！丝！
那点光芒幽深得如同囚禁了亿万星辰的黑洞！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道图层面的冰冷“饥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残片上弥漫开来！
烬核如受敕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吸！不！是疯狂的……掠夺！
将那道强行灌入、正试图点燃引爆无相道图烙印的灰黄浊流……连同烙印本身……一起……
拽！向！那！睁！开！的！幽！邃！眼！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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