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两短，克制的敲门声响起。
柳冰轩无声起身，猫眼中确认是周屿白后，迅速开门。
他一身便服，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扫过房间的瞬间，便落在了桌面——那摊开的笔记本和黑色的石头。
看到血色三角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认出了这个标记与柳冰轩父母案的关联。
“处理完了。”周屿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处理完血腥现场后的紧绷，“按你说的，两具‘清洁工’，装备精良，身份成谜。狙击点干净，撤退老练，现场痕迹指向‘黑吃黑’，报告会按这个方向走，也只能按着这个方向走，你的车痕我让人处理了，没人会联想到你。”他言简意赅，确认了柳冰轩的“消失”。
他走到桌边，目光落在黑色鹅卵石上，带着审视：“这就是那个不明装置？”
“嗯。”柳冰轩拿起它，触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石，表面异常光滑，只有一个几乎与材质同色的微小圆形按钮。“结构极其简单，或者说…被设计得无法轻易拆解。除了这个按钮，像个死物。但出现在那种人身上，必有蹊跷。”她将装置递过去。
周屿白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冰冷。他仔细端详，用强光手电照射，甚至尝试用指甲轻刮，表面依旧光滑如初，连划痕都没有留下。“材质特殊，加工工艺极高。”他做出初步判断，然后，带着一丝谨慎，用指尖轻轻按压了那个按钮。
嘀——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电子音响起！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同时，装置光滑的表面，靠近按钮的边缘，一个原本完全隐形的、米粒大小的圆形区域，极其短暂地亮起一点**深红色**的光点！红光只闪烁了不到半秒，如同电子设备的指示灯，随即彻底熄灭。装置再次恢复了冰冷死寂的状态。
没有流光，没有嗡鸣，只有一声电子提示音和一点瞬间即逝的红光。
柳冰轩和周屿白对视一眼，之前的震惊被一种更深的凝重取代。这绝非普通物品
“电子信号器。”周屿白立刻判断，语气肯定，“那声提示音和红灯，是典型的信号发送确认反馈。按一下，代表某种状态确认或指令发送。很可能是‘衔尾之环’内部的一种隐蔽通讯或状态报告装置。‘目标清除’、‘位置安全’或者‘任务完成’… 可能性很大。红灯可能是发送成功的标识，或者…是指示某种特定状态？”他看向柳冰轩，寻求她的首觉。
“非常可能。”柳冰轩眼神锐利，“简洁、隐蔽、难以逆向追踪。符合他们神秘组织的作风，红灯…也许是代表‘高危’或‘己处理’？我们需要更多样本或者接触他们的通讯协议才能确定。但它证明了，昨晚的行动，是组织行为，有指挥链，有信息反馈。” 这个看似简单的装置，价值骤然提升，它是连接组织内部的一个微小节点。
就在这时，周屿白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立刻接通，按了免提，一个略显激动但努力保持专业的女声传来，是市局技术队的核心法医，苏晴：
“周队！重大发现！我坚持对孙海洋教授的遗骸进行了极其精细的二次检查，特别是你强调的喉部区域！在甲状软骨内侧靠下的隐蔽面，发现了一处极其微小的刻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在高倍体视显微镜下才清晰可见！”
柳冰轩和周屿白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刻痕是什么？”周屿白追问，声音紧绷。
“是符号！一个非常微小的、蚀刻上去的等边三角形符号！边长大概只有0.5毫米！”苏晴的声音带着震撼，“而且，在三角形符号的其中一个角外侧，蚀刻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大写字母‘D’的标记！工艺非常精细，像是用高精度的激光或微雕工具完成的，就在骨头表面！位置太隐蔽了，常规尸检根本不可能发现！当年确实被忽略了！”
三角形！字母“D”！
柳冰轩和周屿白脑中同时炸响惊雷！
孙海洋！十年前的红树林“水鬼”！他的喉骨内侧，隐藏着一个微缩的三角符号和一个“D”！
这绝非偶然！这是谋杀者的标记！是“衔尾之环”清除目标后留下的、极其隐蔽的“签名”！
“‘D’… Delta!” 柳冰轩脱口而出，声音冰冷刺骨。笔记本上的血仇标记，陈志豪的“Delta Log”，此刻在十年前第一个己知受害者的遗骸上得到了残酷的印证！“Delta是他们的清除代号？还是被清除目标的分类？”
“手法升级了。”周屿白的声音带着寒意，“陈志豪案，他们留下的是更显眼、更带有仪式感的金属牌信物。而在孙海洋案，他们用的是这种隐藏至深、近乎永久性的骨刻标记！更隐秘，更残忍！这个‘D’，就是Delta！这证明‘Delta’这个代号，至少在十年前就己经存在，是他们清除行动的核心标识！”
柳冰轩猛地抓过父亲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死死盯着那个用血绘成的、边缘带锯齿的三角标记。她父亲的血，孙海洋骨上的刻痕，陈志豪的日志…所有的线，都死死地绞在了“Delta”这个代号上！
“Delta… 必须找到它代表什么！”柳冰轩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是地点？项目？还是…某个负责清除的刽子手？找到Delta，就能找到他们的核心！”
周屿白看着柳冰轩眼中燃烧的、几乎要将一切焚毁的仇恨与决绝，又看向笔记本上那暗红的三角。
目光复杂却坚定地看着柳冰轩：“孙海洋喉骨的发现是绝密，除了苏晴和我，暂时不会入档。‘Delta’的线索，我们暗中追。冰轩，”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有力，“你爸的笔记本…还有这个标记…我帮你查当年所有的卷宗，所有可能相关的、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边缘记录。Delta，我们一定把它挖出来！”
他没有说“我们警方”，而是说“我们”。这代表着一种超越体制的、个人层面的承诺和并肩。他深知柳冰轩的血仇，也深知“Delta”背后深渊的黑暗，但他选择了踏入。
柳冰轩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着周屿白，没有说谢谢，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冰冷的黑色鹅卵石在桌上沉默着，喉骨上微缩的“D”在脑海中闪烁，笔记本上的血色三角灼烧着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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