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展架旁,那盆银杏苗己经抽出第三片新叶。程惊鸿整理证物时,发现新叶的叶柄上缠着根细棉线,顺着线往展柜里找,线头系在《烬余微光》的书脊上——是林芽昨天装订速写本时多出来的线,不知被谁系成了个活结。
“程队,纪委档案处来电话,说要把这案子的证据链做成数字档案库。”赵野举着平板电脑走进来,屏幕上正展示着三维建模的银杏树下,所有证物的影子在虚拟地面上连成线,像条闪光的装订线,“技术人员说,这条线的轨迹和树的年轮完全重合。”
陈默正在给陶盆换土,新土里混着些撕碎的银杏叶标本,是林芽速写本里最旧的那片。“化验结果出来了,”他捏起一撮土凑到鼻尖闻,“标本里的黄酮含量和当年药房真药的成分一致,王师傅晒的种子能在这种土里发芽,就像真相总能在对的地方扎根。”
老太太从布包里掏出个针线笸箩,里面卷着团用银杏树皮纤维纺的线,颜色是浅褐色的,像陈年的纸张。“安安外婆纺的,”老人拿起线团往程惊鸿手里塞,“说当年老院长总用这种线装订病历,说病人的故事不能散,就像证据不能断——线断了,真相会掉页。”
林芽突然把速写本摊在展柜玻璃上,用那团线沿着证物的影子缝起来。线穿过玻璃的反光,在纸页上留下串细密的针脚,针脚的走向竟和程姐作文纸背面的铅笔印重合了。“你看!”她举起缝好的纸页对着光,“‘挡住风’那三个字的笔画,刚好能穿进针脚的孔里,像有人在给时光缝扣子。”
安安举着蜡笔在线团上画小太阳,蜡笔的碎屑粘在线上,像串金色的珠子。“这是树的线,”孩子拽着线团转圈,线从笸箩里拖出来,在地上绕出个大大的圈,“把程姐姐的字、王爷爷的收音机、老院长的听诊器都串起来,就变成一本书啦!”
技术科的小年轻扛着激光扫描仪跑进来,红光扫过那圈线时,屏幕上突然生成个立体的书脊模型。“有新发现!”他放大模型的细节,线团的纤维里藏着无数细小的光斑,每个光斑都是个微型影像——是王师傅修望远镜的手、程姐写作文的笔、老院长盖邮戳的指节,“这些光斑是天然的页码,按时间顺序排列着呢!”
“是银杏叶的结晶!”赵野翻出植物图鉴,指着“银杏黄酮结晶特性”那页,“阳光下会折射出记忆片段,王师傅日记里写过,秋天的银杏叶落在纸上,会把树见过的事印在字里行间。”
程惊鸿突然注意到,那根系在书脊上的线正慢慢收紧,把所有证物的影子往树影中心拉。拉到最近时,影子们突然微微发亮,像被点燃的烛芯。“小时候姐姐总说,”他望着那片光亮,“故事要像线装书那样,把开头和结尾缝在一起,才算真正的完整。”
老太太颤巍巍地把那团线的另一头系在银杏苗上,线被风吹得轻轻绷紧,把陶盆里的新叶往《烬余微光》的方向拽。“你看这线的弧度,”老人眯起眼笑,“像不像老天爷在翻书?苗是新的一页,书是旧的一页,线一拉,就翻过去了。”
林芽突然抓起针线笸箩跑到树下,仰头往树冠上抛线。线挂在最高的枝桠上,被风一吹,在阳光下划出道弧线,把地上的影子和天上的云连在了一起。“导演说数字档案库的封面要用这个画面,”她对着弧线速写,“名字叫《光阴的锁线》。”
安安把自己画的“光”字贴在线团上,突然指着线团的中心尖叫:“里面有星星!”所有人都凑过去看,确实有颗米粒大的光斑在线芯里跳动,像被线裹住的萤火虫。“是程姐姐画的小太阳!”孩子拍手笑,线被震得抖了抖,光斑突然分裂成无数个,顺着线爬向每个证物。
程惊鸿翻开那本三维建模的虚拟档案,指尖划过闪光的装订线。线的尽头弹出个对话框,是行自动生成的文字:“所有被时光拆开的页,终将被记忆的线重新装订。”他想起小时候,姐姐总把散页的作业本用棉线缝好,说掉页的故事就像迷路的孩子,得有人把它们领回家。
赵野把数字档案库的最后一个文件上传,进度条走完时,屏幕上突然飘起片虚拟的银杏叶,落在“完成”按钮上。“系统自动生成了档案编号,”他指着编号的数字,“是这棵树的树龄加今年的年份,说这样就能知道,每个新故事都长在老故事的年轮上。”
暮色漫进档案室时,那根线突然被风吹得剧烈晃动,所有证物的影子在线的拉扯下慢慢重叠,最终拼成了片完整的银杏叶形状。程惊鸿仿佛听见线缝穿过纸页的轻响,像无数个被记住的名字在轻声应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页码,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装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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