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暴动后的几天，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种紧绷到极致的，随时可能断裂的弦，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渡鸦”基地里，消毒水的气味，一天比一天淡薄。
医疗舱内，白羽己经能坐起身。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看到闻潇进来，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恢复得不错。”闻潇拉开椅子坐下。
“高浓度能量侵蚀，差点就永久性损伤神经系统了。”白羽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条理清晰。
“你那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运气很好。”
闻潇的面孔，在医疗舱柔和的白光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比较会躲。”
白羽不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镜片反射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剩余的时间，闻潇都待在家里。
那间狭小，却能给他带来绝对安全的出租屋。
他需要消化，更需要探索。
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闻潇闭上了双眼。
他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一丝丝幽蓝色的电弧，如同调皮的精灵，在他的指尖跳跃，却始终无法脱离皮肤的束官。
之前的战斗，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性。
接触释放。
这个前提，在面对真正强大的敌人时，太过致命。
他必须，让雷电飞出去。
这个念头，清晰而坚定。
他开始尝试。
最开始，只是单纯地，用意念去“推”那些电弧。
结果，一缕微弱的电流，颤颤巍巍地延伸出去不到半米，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里。
像漏气的皮球，软弱无力。
不行。
闻潇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问题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形态。
一盆散开的水，泼不远。
但如果用高压水枪射出去，就能洞穿钢板。
压缩。
然后，发射。
这个思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将能量外放，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那些散乱的电弧，全部收束于掌心。
一缕，十缕，百缕……
空气中，响起细密的“滋滋”声。
一团拳头大小的，幽蓝色的光球，在他的掌心缓缓凝聚成形。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跳脱，而是呈现出一种高密度物质才有的，沉甸甸的质感。
光球的内部，无数道细小的闪电，在疯狂地冲撞，翻涌，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死死地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成了。
闻潇猛地睁开双眼，手臂向前一推。
那颗高度压缩的雷电球，脱手而出。
它的速度，没有想象中闪电那般迅猛，更像是一颗被职业棒球手投出的，带着旋转的炮弹。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雷球精准地，击中了对面斑驳的墙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雷球就像一滴掉落在滚烫铁板上的水珠，瞬间炸开，化作一张细密的蓝色电网，紧紧贴在了墙面上。
电光闪烁了数秒，才缓缓消散。
墙壁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边缘焦黑的灼痕。
威力，还算说得过去。
闻潇走到墙边，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个灼痕。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附带麻痹效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开始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凝聚，发射。
凝聚，再发射。
墙上的灼痕，从一个，变成了一排。
他对雷电的掌控，也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精准。
当他能够稳定地，在三秒内，凝聚并发射出一颗雷球后，新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既然能变成球。
那能不能变成别的形状？
比如，一柄无坚不摧的雷枪。
或者，一条随心所欲的雷鞭。
这个想法，极具诱惑力。
他再次沉下心神，尝试着控制掌心那团能量的形态。
光球被缓缓拉长，变形。
一柄造型粗糙的，完全由蓝色电光构成的短枪，在他的手中，若隐若现。
看起来，似乎成功了。
闻潇试着，对着空气，做了一个前刺的动作。
就在他手臂挥出的瞬间。
那柄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雷枪，仿佛被风吹散的沙雕，轰然解体，化作漫天飞舞的电火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又试着凝聚雷鞭。
一条长长的，闪烁着电光的鞭子，成功地出现在他手中。
他手腕一抖。
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然后，同样散架了。
闻潇停下了动作。
他明白了。
以他目前F级的能量强度，还不足以维持这种复杂形态的稳定。
就像用沙子去堆砌一座城堡，勉强能堆出形状，可风一吹，就全塌了。
看来，这件事，要等到E级之后，再来尝试。
他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然后转向了下一个，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开发方向。
感知。
从觉醒异能开始，他就隐约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若有若无的电流。
建筑的线路，远方的通讯信号，甚至连空气摩擦，都会产生微弱的静电。
这些，他之前并未在意。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生物，也是一个复杂的电化学集合体。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神经信号的传递，都会产生独一无二的，微弱的生物电。
如果……他能捕捉到这种生物电呢？
那他，就等于拥有了一部人形的，无法被任何设备干扰的，生命探测雷达。
这个念头，让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再次盘腿坐下，彻底放空了自己。
这一次，他没有去凝聚能量，而是将自己，化作了一张无限延伸的，感知之网。
他主动屏蔽了那些来自电灯，来自个人终端的，强烈的电流信号。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最细微的，最容易被忽略的，背景杂音上。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
心脏每一次搏动，大脑每一次思考，都像一个微型的发电机，向外辐射着独特的电波频率。
这是一个清晰的，稳定的坐标。
以此为原点，他开始向外探索。
很快，他“看”到了。
墙壁的夹层里，有一个快速移动的，微弱的光点。
那是一只老鼠。
它的生命信号，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惊恐与慌乱。
闻潇的感知，穿过墙壁，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两个更大，更明亮的，散发着平稳节律的光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是他的邻居。
他们正在沉睡，生物电的波动，舒缓而悠长。
闻潇没有停留，继续向外扩张。
街道
楼宇。
整个社区。
无数或明或暗，或快或慢的光点，在他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副无比清晰的，实时的，生命地图。
他甚至能通过生物电的强弱与频率，大致判断出对方的生命状态。
这个发现，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全新的，宛如神明般俯瞰的掌控感。
他不断地，贪婪地，扩张着自己感知的边界。
一百米。
五百米，这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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