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野的运动鞋踩过沙粒的声音渐远时，永琪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白色死库水外面套着的连帽衫被海风灌得鼓鼓的，像只圆滚滚的企鹅——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姿势，既不会暴露太多皮肤，又能假装自己是块没人注意的礁石。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魔法少女》的名场面截图：小璐和小光蹲在沙滩上捡贝壳，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作为前·死宅，她对这种“沙滩约会”的认知全来自动漫，现实里只会手足无措，连脚趾都蜷在凉鞋里。
“喂，美女，一个人？”
两个染着紫毛的男生晃到遮阳伞下，烟味混着海风飘过来，呛得永琪咳嗽了两声。她下意识把手机往怀里塞，指尖在屏幕上乱按，想调出贺野的号码，却手滑点开了相册——全是昨晚偷拍的贺野睡颜，丑得很真实。
“装什么纯啊？”紫毛伸手想抢她的手机，“让哥哥看看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永琪的心跳瞬间飙到180，像打游戏时被BOSS追着砍，脑子里只剩“快跑”两个字，身体却僵在椅子上动不了。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压过来，伴随着闷响和痛呼。
她抬头时，看见罗伊珩站在两个男生面前，白色衬衫的袖口卷着，其中一个紫毛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另一个被他身后的保镖反剪了胳膊。罗伊珩掸了掸裤脚的沙，语气平淡：“把人带走，别脏了这里的沙子。”
保镖拖走人的时候，永琪还保持着抱手机的姿势，屏幕还亮着，刚好是小璐举着贝壳笑的画面。罗伊珩的目光在屏幕上顿了半秒，弯腰捡起她刚才吓掉的发圈——是根印着动漫角色的粉色发圈，还是贺野昨天帮她从床底捞出来的。
“吓到了？”他把发圈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你好像很喜欢这个角色？”
永琪接过发圈，胡乱套在手腕上，脸有点红：“嗯……看了几集。”作为死宅，被人撞见看动漫截图，比被搭讪还让她紧张。
罗伊珩突然从身后拿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十几只泛着蓝光的贝壳：“刚才在礁石区捡的，和你手机里的很像。”他晃了晃罐子，贝壳碰撞的声音像碎冰，“魔法少女捡的那种，说不定真有魔力。”
永琪的眼睛亮了。罐子里的荧光贝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蓝，真的和截图里的一模一样。这种“二次元照进现实”的瞬间，让她暂时忘了刚才的惊吓，指尖忍不住戳了戳罐壁：“真的会发光吗？”
“晚上会更亮。”罗伊珩把罐子递给她，看着她抱得紧紧的样子，嘴角弯了弯，“比游戏里的虚拟道具实在。”
“谢……谢谢。”永琪抱着罐子，突然觉得罗伊珩好像没那么讨厌，至少他懂“荧光贝和魔法少女”的关联。
“谢他干什么？”
贺野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点喘，手里的两杯芒果冰沙晃出了不少。他几步跨过来，一把将永琪往身后拽，自己挡在她面前，瞪着罗伊珩：“我才走十五分钟，你就敢递东西给她？”
“贺野！”永琪想把他拽开，却被他攥得更紧，手心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罗伊珩看着贺野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只是送个贝壳而己，贺野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后退半步，对着永琪挥了挥手，“晚上想看贝壳发光，可以找我。”
等人走远了，贺野才松开手，却把其中一杯冰沙塞进她手里，杯壁上的水珠沾了她一手：“芒果双份糖，化了。”他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却低头帮她擦手背上的水，动作笨得像在给游戏手柄擦灰。
永琪吸了口冰沙，芒果的甜混着奶味漫过舌尖，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看着贺野低头擦手的样子，额前的碎发被汗黏在皮肤上，突然觉得，刚才罗伊珩的“懂”，好像不如贺野的“记得”。
“他刚才帮我赶跑了混混。”永琪小声说，晃了晃手里的冰沙，“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贺野的动作顿了顿，抢过她怀里的玻璃罐，往沙滩上一倒，贝壳撒了一地。他蹲下来捡的时候，声音闷闷的：“谁让他趁虚而入……这些贝壳边缘太尖，容易划到手，我给你捡新的。”
永琪看着他把贝壳一个个捡回罐子里，指尖被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在意，突然蹲下去按住他的手：“别捡了，会疼。”
贺野抬头看她，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揉碎的金箔，亮得吓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把罐子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往礁石区走：“跟我来，给你捡真正的好东西，比他这个强一百倍。”
永琪抱着罐子跟上，看见他走几步就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嘴角还硬抿着，却藏不住那点别扭的在意。她突然觉得，罗伊珩的“懂”再贴心，也不如贺野这副笨样子。
海风吹起她的白发，缠上贺野的手腕。他猛地顿住脚步，却没甩开，只是梗着脖子说：“快点，天黑前捡不完了。”
永琪笑着跑上前，故意踩了踩他的影子，看见他回头瞪她，眼里却带着笑时，突然觉得，沙滩的风好像有点甜。
至于那些散落的荧光贝，和罗伊珩的背影，好像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此刻她眼里，只有那个笨手笨脚捡贝壳的少年，和手里这杯甜得刚好的芒果冰沙。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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