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良站在实验室窗外的树影里，指尖缠着的墨色枝丫轻轻晃动。他看着莫璃仰头问吴弃问题时，眼里的光比向日葵还亮，嘴角不自觉地牵起抹浅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地下室的阴翳，只有护着珍宝的柔软。
袖口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星尘味，那是处理完阿砚后，用界核冷雾草洗过三遍才压下去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指腹上，仿佛还沾着化不开的墨色糖浆，可只要想到刚才妹妹接过糖时，眼里毫无防备的信任，这点“脏”又算得了什么？
风卷着实验室的笑声飘出来，吴弃正把自己的笔记递给莫璃，指尖相触时的拘谨，落在墨良眼里，倒比阿砚那套虚伪的热情顺眼些。但他心里的弦始终绷着——就像连枝树的根，深深扎在土里，时刻警惕着风雨。
“现在顺眼，不代表以后。”墨良对着虚空轻声说，墨色糖珠在掌心转得飞快，“若是敢让她掉半滴泪……”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在空气里凝成实质的寒意。地下室的石架还空着，藤蔓正等着下一个“不听话”的人。他转身往灾厄之门走，背影融进树影时，嘴角的笑又深了些——只要莫璃的世界里永远有向日葵的甜，他不介意做那个藏在阴影里，替她扫去所有苦涩的人。
有些守护，不必说出口，只需让她永远活在阳光里，就够了。
灾厄之门的黑雾里，前主上望着墨良消失在树影里的背影，玄色袍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藏着的、给妻子新摘的糖花。他看着那少年眼里护崽似的狠劲，喉间竟有些发涩——是该喜莫家的孩子有这份血性，还是该忧这份偏执，迟早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被“守护”二字困住？
“你看。”孟婆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女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人家墨良护妹妹，是真敢把刀藏在糖纸里。某些人当年护心上人，却把刀架在了自己门上，一关就是九万年。”
女子正把玩着糖花，闻言斜睨了前主上一眼，鼻腔里轻轻“哼”了声，指尖却没忍住，在糖花瓣上掐出个浅浅的印子。她没反驳孟婆的话，只是抬眼时，目光里的埋怨像撒了把星尘糖，带着点甜滋滋的刺——那眼神分明在说：若你当年有这一半的果决，何至于让我在牢里数糖花的开落？
前主上被那眼神看得喉头发紧，想辩解“当年门规森严”，却在瞥见女子鬓边悄悄爬上的细纹时，把话咽了回去。那些年的“身不由己”，在如今的相守面前，都成了站不住脚的借口。
孟婆看着这对老夫妻的模样，偷偷往嘴里塞了颗糖。黑雾里传来莫璃在实验室的笑声，混着墨良往回走的脚步声，像串被线串起来的糖珠，滚过灾厄之门的门槛。
“护短是护短，”孟婆咂咂嘴，“但把人护在阳光里，总比关在阴影里强。”
前主上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手里的糖花别在妻子发间。女子没躲，任由那朵花在鬓边绽放，眼里的埋怨渐渐化成了软意——就像当年她在牢里，听见他隔着石壁，笨拙地唱那首跑调的界核民谣时，心里泛起的那点甜。
有些迟来的明白，总好过永远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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