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们……他们疯了不成?为了金矿屠城?”温堇瑜听的都要拍案而起。
蒋时嘴上不停,边吃边说:“想必,事关朝堂勋贵,又涉及开山劳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与其战战兢兢防着百姓不满而造反,不如首接杀了省事。再或许,采金只是表面,背后还有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堇瑜手上还抓着筷子,只是再也没有了吃饭的欲望:“那……那阿姐你杀了那崔怀忠,还大开城门将消息放了出去,那……那这些人也就和你结下梁子了呀。”
蒋时笑道:“什么高门显贵,皇亲贵胄,什么梁子不梁子的,我不在乎。百姓何其无辜,这事,就算是宿信他爹来了我也得闹到文德殿去。”
恰巧宿信从外边踏入一只脚,听见蒋时大言不惭,立在了原地,叹道:“果然女中豪杰。”
蒋时想起自己刚刚一番不要脸却有点要命的言论被宿信听到了,顿时一口粥呛到,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咳嗽,伤口也牵的十分疼痛,蒋时只得以一个很憋屈的姿势蜷缩在床上,强忍疼痛。
宿信心中一紧,略有些懊悔的上前慌忙为蒋时顺气。
等蒋时终于是好些了,宿信这才开口:“怪我。”
蒋时讪讪一笑转移话题:“对了,刚刚说到陶陶,陶陶呢?于广济呢?”
宿信道:“陶陶放在范老夫人那照拂,定比跟着我们一路打打杀杀的要安全快乐些。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襄阳封城,便让于广济己经快马去了襄阳。”
“那你不该来此,该同他一起去襄阳。于广济那脑子,我怕他应付不来。”
“嗯,只是放心不下你,见你安好,我便启程去襄阳。”宿信浅笑,又转头对着温堇瑜道:“你阿姐伤重无法同我前行,拜托她在王府多留几日,等伤病大好了,我再来接她回京。”
“放心吧阿信哥哥,阿姐在我这,保管照顾的白白胖胖的。”温堇瑜高兴的搂过蒋时胳膊,像是孤独的小孩终于找到了陪自己玩的大姐姐。
蒋时很想同宿信一起启程,但奈何自己的身体也着实难以顺利跟上行程,说不定还会拖累宿信,于是也笑着点了点头:“我等你。”
温堇瑜为宿信备好马停在府门边,宿信翻身而上:“照顾好她。”说罢疾驰而去。
蒋时躺在王府柔软舒适的床上,吃着温堇瑜送来的小水果,美滋滋的拿着本小人书看的起劲,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这一刻的惬意与欢乐才是实打实的,本就该发生在高考后的暑假的事。
温堇瑜同她窝在一起,小腿趴在床上嘻嘻哈哈的笑着书里的内容。
“这妖怪着实痴情了些,女主人三世的样貌他居然每次都能一眼认出。”
“就是因为够爱呀,要我是那妖怪,阿姐你转生三世我也是能一眼认出的。”
蒋时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不知该怎样去告诉她,蒋时并不是蒋重华的事实。
但见她如此真诚,蒋时想了想,伸手挠向温堇瑜腰间的痒痒肉,温堇瑜被挠的痒了,一边堤防着蒋时一边也去挠蒋时,两个人瞬间笑作一团:“这可是你说的,你若下一世认不出我,我便罚你从今以后在也不许看小人书。”
温堇瑜忌讳着蒋时的伤,不敢真的使劲,只得处处受蒋时掣肘:“好好好,阿姐……好阿姐……不闹了不闹了。”
蒋时这才笑着松开温堇瑜,她曾听宿信同她讲过温堇瑜之前的过往。
蒋重华是无意间发现那个暗无天日的角斗场,是在一座赌场的地下暗室里,一踏下去,血腥味十足。蒋时震惊的望着这处地方,惊恐于里面竟都是些只有五六岁的孩童在厮杀啃咬,像一头头野兽一般,血淋淋的场馆内到处都是孩童的断臂残肢,还有一些男童女童被关在场地旁一排排的笼中,兴奋的为场馆内正在搏杀的孩子助威。
见到蒋重华,那些孩子瞬间停了下来,像是被告知过来人要行礼,也像是有人教过宫廷礼仪,大大小小的孩童瞬间恭顺的跪拜在血水中,就连笼中的那些孩童也是毫无二话的跪拜了下来。
唯有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些的小姑娘,手中握着一块石头正眼神空洞的瑟缩在一边,一身破破烂烂的布条子,堪堪挡住她幼小的躯体,身上血渍己分不清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的血水有新有旧,头发也杂乱的糊在脸上。
那小女孩,便是温堇瑜。
是蒋重华为她起名“堇瑜”,寓意着美玉明珠,寄予珍贵、幸福、顺遂的美好寓意。
可刚被蒋重华从角斗场救出来后的温堇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死气沉沉的,无论旁人说些什么,都是沉默寡言的。
蒋重华每日瞧着她便觉心疼,于是便想着法的带着温堇瑜逛街,蹭饭,体验人间冷暖。终是蒋重华那一团炽热的火焰融化了温堇瑜的心,开始慢慢变得如今一般活泼开朗。
后来南诏侵犯,蒋重华披甲上阵前将温堇瑜托付给了副将温让及其家人。
当时的温让娶妻多年,却并未有子嗣。恰巧温夫人也是向来喜爱将军带回来的这个义妹,机灵可爱,懂事体贴,于是主动提出将其收为义女。
蒋时每每想起温堇瑜的遭遇便心疼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不知,当时的将军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才叫这个心智从小遭受摧残的孩子如今变得现在这般好
“我只恨你不是我亲妹妹,让我认识你晚了这许多年,早些认识你,阿姐就能从小护着你,必不会让你吃以前那些苦。”她想,若是将军在此,这番话也会是将军想说的吧。
温堇瑜笑着凑近蒋时:“有什么所谓,重要的是我遇见阿姐了,现在的阿姐,就是我亲阿姐。”
“姑娘,柴房那位招了。”天璇手上还带着些许滴溅的血渍,进来同温堇瑜道:“太子殿下不日便到襄阳,襄阳城门封禁己在恭候太子殿下了。蒋俸仪也己经去襄阳了。”
蒋时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前脚宿信刚走,后脚此人就招了?
“她可知道宿信去了襄阳?”
天璇略略回忆:“为殿下备马时时有小厮进去送饭,柴房离马厩不远,想着应是知道殿下走了,但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温堇瑜十分聪明,立刻明白过来:“狮子一走,狐狸便能光明正大的引诱小白兔了。”
蒋时对温堇瑜的比喻表示无奈:“那就希望狮子此行没有危险吧,小白兔就不出窝了。”
蒋时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几日,便心安理得的整日出来晒晒太阳,懒洋洋的依在连廊上观景赏花听雨看书,正晒的正午时分还会肆无忌惮的踩进王府花园的湖中捉鱼,甚至兴致来时还要自己忙叨着串起肉串在院子里用石头垒起架子烤起肉串来。
温堇瑜也不恼,反而异常兴奋的陪着蒋时玩闹折腾,倒是萧泽,像个家长一般,整日里瞧见点什么不利于蒋时病情恢复的事,便拉着个驴脸将两人一顿臭骂。
蒋时有天看见萧泽又在毒人,突发奇想叫萧泽给她做些暗器毒针来。萧泽骂骂咧咧的不肯做觉得暗器非君子所用。蒋时便保证有了暗器再也不会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萧泽这才黑着脸回房间制药去了。
温堇瑜每日最大的爱好除了和蒋时扑蝶玩乐吃各种美食,就是看二人拌嘴。无论是谁最后吃瘪温堇瑜都能乐的开怀,她感觉日子好像回到了儿时在将军府的时候,蒋重华会想着法的逗她开心,也为她做过许多的美食,也曾同她在小小的湖里戏水玩闹。
不过半月时间蒋时便觉自己己然大好。
天己至深秋,蒋时有天起床看见金黄的落叶层层叠叠的铺满了整间院子,凉风袭来便觉凉爽透彻。
忽而兴致来潮,蒋时将头发束起,在墙角处寻了只竹竿背在身后,闭眼等待风的到来。
只见秋风又起,蒋时猛然睁眼神色犀利起来,那背后的竹竿仿佛长枪,被蒋时舞出凌厉的风来,扫尽一片落叶。忽而一棍被蒋时用极大的力摔出一棍,落叶便顺而又起,洋洋洒洒的飞了满院子。就这样来来回回耍了好多套枪法后,蒋时才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稍作休息。
许久没有早起活动筋骨,也没有耍枪了,蒋时胸口箭伤还没有好彻底,此刻动作幅度太大还是会牵扯到,隐隐作痛。
“蒋姑娘这功法,不去参军可惜了。”萧泽路过,瞧见蒋时一招一式都颇为威风,这套招式是实打实的战斗中领悟总结出来的真枪法,并非花架子。对上敌人,每一招都暗藏杀意。
蒋时将竹竿丢去一旁,坐在院中石凳上为萧泽斟了杯茶,行了个请的手势:“倒是没有瞧出,萧神医也懂些武术功法?”
萧泽也不推辞,端坐在一旁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我也是战场上行医问诊出来的,见也见过不少了,像蒋姑娘这般年纪,有此功力属实难得。”
蒋时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竟能从萧神医的嘴中听到对我的夸赞,慌了个大谬了。”
萧泽反常的并没恼怒,只是笑着说:“原来我在蒋姑娘眼中是个只会怼人的怪胎。只是面对不怎么听话的病人,我才会那般生气罢了。你瞧,事实证明,此方法尤为管用。”他意有所指,笑着举杯相邀。
蒋时回想这些时日被萧泽硬控乖乖听话的瞬间,不由失声一笑,茶杯与之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萧神医,敬佩,敬佩。”
萧泽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卷针囊,摊在石桌上,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银针数十只。
蒋时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喜的问道:“你真做啦?”
萧泽不理会蒋时的大惊小怪只是嘱咐道:“这些银针,浸过了三天的毒液,手拿无事,但切不可暴露在伤口之上,此毒只通过伤口血液进入体内,毒发无解,七日暴毙。凭蒋姑娘的功力,一定不能伤着自己吧?”
蒋时眨了眨眼,问道:“这毒无解啊?会不会太狠了些?”
萧泽鄙夷的看着蒋时:“暗器本就非君子所为,你既要当小人又要当君子……”
“做事不能做绝不是?”蒋时辩驳着。
萧泽盯着蒋时半晌,叹了口气,终是妥协的拿出一个小瓶子:“谁让我是君子……”
蒋时大笑着将针和解药塞进怀里,大力的拍了拍萧泽的肩膀:“好兄弟!我妹妹没看错你!”
不知是蒋时拍的力气太大,还是提起温堇瑜,萧泽白净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半分。
蒋时福至心灵,忽然说道:“姑娘还小,脸皮也薄,你一个大男人,何不尽快表明心意?”
萧泽一口茶水差点呛到:“你……你怎么知道……”
“哎呦,我喜欢堇瑜这五个大字都写脑门子上了,竟是个一点胆量都没有的。平日里训斥我的胆子都去哪了?”
萧泽红着脸,弯着嘴角,像是回忆着温堇瑜娇俏的模样,半晌才说:“爱意不宣于口,只在内心。况且小金鱼还小,她应该去拥有属于自己的很长时间,去感受山河湖海和宇宙奇妙。而非困在婚姻中,困于内宅,那时我们必会成为彼此的拖累。”
蒋时震惊于萧泽这番,与当下时代价值观念完全不符,甚至超前的想法,反而是她自己,掉入了时代的洪流,丝毫没能考虑到温堇瑜的年纪,也才只有十六岁。
萧泽笑道:“我的爱意永不会变,只想等她长大后亲自同我说愿意。”
蒋时深深呼出口气说道:“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喜欢你我就瞧得上你,她若不喜欢你,我便也不会同你再来往,而你若敢负她,小心我的刀……”
墙边忽而传来温堇瑜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阿姐何必吓唬他,若他负我,我亲自杀。”
萧泽知道温堇瑜全部听到了,脸更加红了,转头笑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啦,你的心意我己知晓,就如同你所说,等我些年月,一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蒋时看着二人互表心意,且发乎情止乎礼,瞬间宽慰安心许多,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温堇瑜望向蒋时略有不舍:“阿姐,你是要走了吗?”
蒋时点头:“如今伤势己然大好,不好再耽于享受,永州城的亡魂还在等着我去为她们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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