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那支金属管，暗金色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非人间的、冰冷的诱惑光芒。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墨鸦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继续在这条肮脏的阴沟里腐烂，被疼痛和回忆一点点啃噬干净，像一块无人问津的废铁，最终变成一具无人收殓的枯骨。”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金属管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或者，接受这份‘礼物’。”他的目光穿透镜片，牢牢锁住林烬那双被痛苦、愤怒和绝望彻底淹没的眼睛，“让那些该死的伤痛成为过去。拿回你被夺走的力量，甚至……更多。”
“然后，”墨鸦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近乎魔鬼的诱惑，“亲自去找到答案。找到谁策划了你小叔的‘意外’，谁安排了你的‘重伤’。找到苏晓，让她看看，她放弃的到底是什么。”
“用你的拳头，用你的力量，去讨回你失去的一切。把那些玩弄你命运的家伙，亲手碾碎！”
墨鸦缓缓蹲下身，与瘫在地上的林烬平视。那支冰冷的金属管，几乎要触碰到林烬因剧痛而不断颤抖的嘴唇。
“是选择当一辈子在阴沟里等死的废人，”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地狱的耳语，“还是选择……浴火重生？”
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日光灯管持续不断的嗡鸣，以及林烬粗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死死盯着眼前那支闪烁着暗金光芒的金属管，那光芒冰冷而诡异，却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疯狂地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
小叔倒在雨夜血泊中的画面。医生冷漠的宣判。苏晓字条上冰冷的决绝。
还有这五年来，每一个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每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佝偻背影时的无边绝望……
无数碎片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拖拽着他向绝望的深渊沉沦。
力量…复仇…答案…找回失去的一切…
墨鸦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荡。那暗金色的液体，是通往地狱的毒药，还是唯一能将他从这无间地狱中拉出的绳索？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管子，眼神里是濒临崩溃的混乱和挣扎。
剧痛依旧在全身肆虐，提醒着他身体的脆弱和不堪。
右肩的骨裂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部的撕裂感。
这具身体，早己是千疮百孔的牢笼。
可墨鸦的话，像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他灵魂深处最后那点不甘的火星——那点被屈辱、被背叛、被命运玩弄后，积压了五年、早己发酵成刻骨怨毒的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小叔要死得不明不白？！凭什么他要像个垃圾一样烂在这里？！
一股源自骨髓最深处的、混杂着暴戾与毁灭的疯狂，猛地压倒了所有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剧痛的忍耐！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嘶吼从林烬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用还能动弹的左手，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猛地抓住了墨鸦拿着金属管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肌肉扭曲狰狞，那双眼睛里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只剩下被绝望点燃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烈焰！
“给…我！！！”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焚烧一切的毁灭气息。
墨鸦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丝冰冷的、计划得逞的满意光芒一闪而逝。
他没有挣脱林烬铁钳般的手，反而顺势将金属管顶端的透明窗口精准地抵在了林烬因嘶吼而张开的嘴唇上。
“明智的选择。”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
下一秒，墨鸦拇指在管壁某处轻轻一按。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气体释放声响起。
林烬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液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腥气和某种诡异的活性，如同一条细小的冰蛇，瞬间冲入了他的口腔！
那液体冰冷得不似人间之物，所过之处，口腔黏膜仿佛被瞬间冻结麻痹。它没有丝毫停留，顺着喉咙急坠而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食道蔓延开，疯狂灌入胸腔！
“呃！咳咳……”
林烬下意识地想呕吐、想咳嗽，想把这可怕的东西吐出来，但那股寒意己经如同活物般，蛮横地渗透进他的血管，沿着西肢百骸急速奔涌！紧接着，那极致的冰寒陡然转变！
如同冰冷的液态氮瞬间被点燃！
“轰——！！！”
一股无法想象的、仿佛要将身体从每一个细胞层面彻底撕裂焚毁的恐怖灼热，如同火山在他体内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热量并非来自火焰，更像是一种狂暴的能量在血肉和骨骼中疯狂释放、增殖！
“啊啊啊啊——！！！”
林烬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抽搐！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无数条烧红的蚯蚓，瞬间暴凸出来，在惨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
比当初锁骨碎裂、腰肌撕裂时强烈百倍、千倍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钢针，正从他身体内部向外疯狂穿刺！
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灼烧、撕裂！骨骼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被巨力碾磨的咯咯声！
旧的伤处——左肩锁骨，左腰撕裂的肌肉群——更是成为了这场能量风暴的核心，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传来难以形容的、要将灵魂都彻底熔解的剧痛！
“砰！砰！砰！”
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身体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疯狂地翻滚、撞击！后背重重砸在倾倒的工作台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散落的工具被他抽搐的身体扫飞，叮叮当当地撞在墙壁上。
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他彻底浸透，混合着油污和灰尘，在地上拖出黏腻的痕迹。
他张大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球因极致的痛苦而暴凸，血丝密布，几乎要夺眶而出！意识在狂暴的痛苦洪流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濒临熄灭。
墨鸦早己退开几步，冷眼旁观着这地狱般的景象。他面无表情，仿佛眼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实验。只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林烬身体最细微的变化——肌肉的痉挛频率，血管暴凸的程度，皮肤色泽的变化，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反应。
林烬的视野彻底被痛苦的血红和黑暗吞噬。
世界在旋转、扭曲、崩解。那狂暴的能量在他体内横冲首撞，肆意破坏着旧有的、脆弱的结构，如同最暴烈的拆迁队。
他清晰地“听”到左肩锁骨处，那些曾经强行愈合、错位生长的骨痂，在恐怖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腰后那处撕裂粘连、早己失去弹性的腰大肌疤痕组织，更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破布，被那灼热的能量疯狂撕扯、溶解！
这感觉，就像身体被一寸寸碾碎，又强行投入熔炉重铸！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撕碎、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一丝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变化，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缕微光，猛地刺入了他被痛苦占据的感知！
左肩！
那伴随了他五年、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抬手都提醒着他是个废人的沉重枷锁感……消失了！
并非不痛了，那狂暴的撕裂和灼烧感依旧存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僵硬、滞涩、仿佛骨头被锈死、筋腱被冻僵的沉重束缚感，如同冰雪消融般，正在那剧烈的痛苦中，飞快地瓦解！
紧接着，是腰部！
那如同被无数根生锈铁丝死死捆缚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刺痛的、令人窒息的紧束感……也在松动！
那撕裂粘连的疤痕组织被强行撕开的剧痛之后，一种久违的、极其微弱的……属于健康肌肉的、带着弹性的活力感，正从那片被能量疯狂冲刷的区域，极其顽强地透了出来！
这变化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真实，如此惊心动魄！
它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烬意识中无边的痛苦黑暗！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完整”和“力量”的极度渴望，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被这一点点微光彻底点燃！
“呃…呃啊——！！！”
林烬的惨嚎陡然变了调！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嘶鸣，而是夹杂了一种近乎野兽濒死反扑般的、对生的疯狂渴求！
他不再无意识地翻滚，而是猛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上方惨白的日光灯管，瞳孔深处，那点被痛苦和疯狂淹没的余烬，在捕捉到身体内部那丝微弱变化后，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地一下，爆燃起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的凶戾光芒！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撕裂和灼烧的痛苦，反而像是主动敞开了身体，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姿态，去拥抱、去引导、去吞噬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
他需要它！需要这痛苦！需要这毁灭之后的重生！
墨鸦看着林烬眼神的变化，看着他身体从被动承受痛苦到主动绷紧、试图掌控那狂暴能量的转变，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终于清晰地向上扬起。
成了。
通道深处，那枚生锈的图钉钉着的褪色冠军照片，在惨白的光线下，照片上少年冠军高举奖杯、肆意燃烧的笑容，正无声地注视着下方地面上，那个在痛苦与毁灭的烈焰中，正挣扎着试图重新站起来的、扭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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