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万宝阁分号的焦土之上，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正在取代昨日的废墟。断壁残垣被迅速清理，崭新的青石条被整齐码放。空数十名被铁链锁住手脚的黑风寨俘虏，在监工黑煞卫冰冷的皮鞭下，如同沉默的牲口搬运着重物。稍有迟缓，鞭影便带着破空声落下，留下血痕和压抑的闷哼。
苏媚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一身靛蓝劲装取代了往日的锦裙，发髻紧束，露出光洁的额头。颈间那圈紫痕被一条素色丝巾遮掩，她手持账簿，目光扫视着工地，语速飞快，不容置疑：
“东墙，卯时三刻前必须灌浆完毕！库房精钢门，午时前必须落位！延误一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到下方每一个工头和俘虏耳中，“负责工头鞭二十，相关俘虏断三日粮！”
冷酷的命令让下方一片死寂，只有更沉重的喘息和搬运声。苏媚转头，对身边几名万宝阁心腹管事冷声吩咐：“城北‘聚宝轩’囤积的那批南洋香料，告诉他们，今日午时前，按市价七成，全部转售万宝阁。”
一名管事面露难色：“掌柜，聚宝轩是李家的产业，李家背后有…”
“李家？”苏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打断道，“去告诉他们，这是黑虎帮林佥事重建万宝阁的‘特需’物资。
要么卖，要么…让李家亲自去跟林佥事解释为何阻碍城南重建大计。” 她刻意加重了“林佥事”和“特需”几个字。心腹管事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应命而去。
另一名管事递上清单：“掌柜，这是按您吩咐，从金钱帮那批财物中分拣出的‘快货’名录。‘汇通’、‘隆昌’、‘福源’三家己谈妥，明日即可分批出货，走漕运南下，半月内银钱回笼。”
苏媚快速扫过清单，朱笔在几个名字上圈点：“再加两成价。告诉他们，这是林佥事‘清剿’所得的‘特许’货物，沾着‘平叛’的功勋，值这个价。”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利用林煞的凶名和“特许”二字，将洗白效率与利润都推到了极致。
张浩然站在瞭望台角落，看着下方如同工蚁般劳作的俘虏，又看看苏媚雷厉风行地发号施令，绿豆小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搓着手，凑到苏媚身边，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苏掌柜，高！实在是高！这重建的架势，这出货的手腕…啧啧，不出半月，这城南分号怕是要比之前更气派！林爷要是知道您这么能干，肯定…”
苏媚头也不回，冷冷打断：“张师爷有事？”
张浩然干笑两声，压低声音：“那个…苏掌柜，您看啊，您这扯林爷虎皮，大肆行事，到时候麻烦都找上林爷了....林爷要是怪罪下来....，小人我身为林爷亲信，可以帮您吹吹风....这茶水钱…”他小眼睛滴溜溜转，暗示着。
苏媚终于侧过头，目光冰冷的扫过张浩然的脸，让他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
“张师爷”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
“林爷自接手黑虎帮以来，行事狠辣果决，像是怕麻烦的人吗？我给林爷带来的收益远超麻烦，我倒是觉得，林爷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奖赏，你觉得呢？”
不等张浩然回话，接着便道：
“到你是你，张师爷。在这勒索财物，影响万宝阁重建，耽误林佥事大事，你说他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呢？”
张浩然猛地一僵，连忙摆手后退，声音都变了调：“明白！明白！小人糊涂！小人这就去盯着库房进度！绝不敢耽误林爷和苏掌柜的大事！” 他像被火烧了屁股，连滚带爬地冲下瞭望台，再不敢提半个“钱”字。
看着张浩然狼狈逃窜的背影，苏媚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随即又恢复成一片专注的锐利。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热火朝天的工地，投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属于竞争对手的铺面轮廓。
“掌柜，”一名心腹快步上前，低声道，“刚收到消息，‘玲珑阁’的东家托人递话，愿意让出西市的两间旺铺，只求…只求苏掌柜在林佥事面前美言几句，莫要再查他家的税赋了。”
显然，林煞“查抄通敌”的恐怖手段和苏媚狐假虎威的“特需物资”勒索，己经让这些商人吓破了胆。
苏媚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
“告诉他，铺子，万宝阁按市价七成收了。至于税赋…”
她顿了顿，“林佥事明察秋毫，岂是我能置喙？让他好自为之。”
心腹领命而去。
苏媚独立高台，晨风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
颈间的丝巾下，那圈紫痕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力量的来源和违逆的代价。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交易，冰冷，残酷，却无比高效。
黑虎帮总舵静室
林煞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新晋宗师的境界己然稳固，体内那神秘玄功运转间，暗金色的魔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强横的力量感。
张浩然垂手立在门外，隔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林爷，苏掌柜那边…动作快得吓人！金钱帮那三箱货，分了三路，己经出了两路，银票不日就能到手！剩下的也安排妥当了！”
“城南分号重建，地基都打好了！用的全是上好的青石！那帮黑风寨的俘虏，嘿，被苏掌柜当牲口使唤，日夜不停，工头说二十天保准完工，还能提前！”
“还有…苏掌柜借着您的名头，把城北李家、西市玲珑阁都压得抬不起头，强买了他们的紧俏货和铺面…价钱压得极狠！现在城里那些商人，听到‘万宝阁’和‘林佥事’几个字，腿肚子都打颤…”
张浩然的声音带着敬畏和后怕，将苏媚如何高效洗白财物、如何利用俘虏和黑虎帮威势快速重建、如何强取豪夺打压对手的种种手段，事无巨细地禀报。
静室内，林煞缓缓睁开眼。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苏媚，不错。
稳定财源己开。
至于过程如何血腥、如何压榨…那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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