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声保证:“一定!一定保管好!锁得死死的!谁也别想动!”
市局物证室。灯光通明。
张其钧站在物证保管台前,眉头紧锁。他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装着一个沾满泥土和暗褐色干涸污迹的金属齿轮。齿轮边缘异常锋利,在灯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旁边还有另一个物证袋,装着断裂的、带着陈旧磨损痕迹的钢缆扣。
负责接待的物证科警员小陈指着齿轮:“张律师,这就是现场找到的致伤物证,编号A-07。卡车‘宏远物流’方面主动上交的。” 他又指了指钢缆扣:“这是现场散落零件中找到的断裂固定装置,编号B-12。”
张其钧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齿轮。它比想象中更大,更沉重。他几乎能想象出它在高速旋转时,带着怎样恐怖的动能撕裂空气,然后…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小陈:“陈警官,关于这个齿轮的飞行轨迹,技术科或者现场勘查有模拟分析吗?它的飞行路径,在那种紧急刹车、车厢货物散乱的瞬间,是否合理?”
小陈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这个…轨迹模拟很复杂,涉及到当时的车速、刹车力度、货物散落方向、角度、空气阻力等等。技术科那边…好像提过一句,说从崩飞点到最终击中受害者的位置,中间障碍物不少,能首接命中,概率上确实有点…巧合。但法医那边结论很明确,致伤物就是这个齿轮,创口特征完全吻合。现场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致伤物。”
“巧合?” 张其钧咀嚼着这个词,眼神锐利,“那监控呢?东南角的监控,确定是硬盘故障?原因查清了吗?是自然损坏还是人为?”
“监控主机和存储硬盘都送检了。” 小陈翻看着记录,“技术报告刚出来,结论是硬盘物理损坏,磁头故障,数据无法恢复。损坏时间…大概在事故当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也就是事故发生前一个多小时。具体是老化还是其他原因…无法确定。没有发现外部侵入破坏的痕迹。”
“无法确定?” 张其钧的眉头拧得更紧。关键监控在事发前一个多小时离奇损坏?这时间点巧得让人无法忽视。他拿起物证袋,对着灯光仔细查看那个沾满污迹的齿轮,试图从上面冰冷的金属反光里,窥见一丝被掩盖的真相。齿轮的齿牙间,似乎卡着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泥土的深色纤维?他凑得更近。
“陈警官,这个齿轮上的附着物,除了泥土血迹,有提取到其他微量物证吗?比如…纤维?或者…不属于它本身的金属碎屑?”
小陈摇摇头:“常规检测做了,主要就是现场绿化带的泥土、植物碎屑,还有受害者的血迹和组织残留。您说的其他东西…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报告。如果需要更深入的微量物证分析,得申请专门的技术检验,很耗时,而且未必有结果。目前法医和现场证据链都指向它,所以…”
张其钧放下物证袋,心头疑云更重。齿轮是凶器,这点似乎毋庸置疑。但它的飞行轨迹像个幽灵,监控的损坏像个谜团,而那个断裂的钢缆扣,陈旧磨损的断口无声地诉说着可能存在的疏忽或隐患。
“这个钢缆扣,” 他指了指另一个物证袋,“断裂原因有鉴定吗?是瞬间拉力过大崩断,还是本身存在缺陷?”
“材质和断裂面分析还在做。” 小陈回答,“初步看,断口有疲劳磨损痕迹,不完全是新鲜断裂。具体的承重极限和失效原因,需要专业机构出报告。”
张其钧点点头,不再多问。他谢过小陈,转身走出物证室。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物证室消毒水和金属的混合气味,以及…那无形却弥漫的血腥气。
太“干净”了。法医报告、物证、初步调查…表面上都指向一个不幸的、由多重意外叠加导致的惨剧:老人突然窜出—司机急刹—货物捆扎可能存在问题—齿轮在巨大惯性下崩飞—精准(或者说极其巧合)地击中了路过的林小雨。
但首觉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神经上。那个轨迹的“巧合”,那个监控的“巧合”,还有钱德发提到工人第一时间寻找齿轮时那过于急切的表现…碎片之间,似乎隐藏着一条看不见的裂缝。
他睁开眼,目光沉静而锐利。这场悲剧,恐怕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需要撬开那道裂缝。
张其钧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压得很低:“老秦,帮我查两件事。第一,‘宏远物流’老板钱德发,特别是最近他公司的财务状况,有没有异常债务或者大额保险?第二,今天出事那个路口,东南角监控探头的具体维护记录,以及负责维护的公司背景…对,要快。”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林小雨的生命定格在那个正午,己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对于真相,时间拖得越久,尘埃落得越厚。
他大步向停车场走去。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闪烁,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愈发强烈的疑云。下一个要去见的,是那个躺在医院里、被所有人指为“罪魁祸首”的刘福根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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