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律师事务所”的物证分析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惨白的无影灯下，巨大的金属齿轮被固定在特制的防震台上，冰冷的钢铁身躯在强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泽。泥土和暗褐色的污迹己被专业地小心清除，露出了它原本银灰色的金属肌理，以及那些锋利得令人心悸的齿牙。断裂的钢缆扣，带着陈旧磨损的断口，静静躺在旁边另一个托盘里。
张其钧穿着实验室白大褂，戴着放大镜和特制的防污染手套，身体前倾，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灯光里。他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目光一寸寸扫过齿轮的每一个曲面、每一条沟壑、每一道齿痕。助手小杨在一旁屏息凝神，随时准备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偶尔纸张翻动的轻响。张其钧的动作极其缓慢，手指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轻轻拂过齿轮冰冷的表面，感受着那细微的起伏和纹理。他的眉头越锁越紧。
“张律？” 小杨忍不住低声问，“有什么发现？”
张其钧没有立刻回答。他首起身，摘下放大镜，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酸胀的眉心，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太…干净了。”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干净？” 小杨不解。
“撞击。” 张其钧指着齿轮边缘几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凹陷和擦痕，“这些，是高速撞击人体骨骼组织留下的痕迹，法医报告己经确认了。但是，” 他的手指移向齿轮的中心区域，以及那些复杂交错的齿牙深处，“除了法医报告中提到的微量人体组织嵌入和绿化带的泥土残留，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杂质’。”
“杂质？” 小杨还是没明白。
“巨大的惯性，从车厢崩飞出来。” 张其钧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切开金属的表象，“它先撕裂了捆扎的钢缆扣——那扣子断口有陈旧磨损，说明它本身可能是薄弱点。然后，它在空中高速旋转飞行，按照现场勘查的结论，它‘巧妙地’避开了卡车后轮、路边的消防栓基座…最后精准命中目标。这个过程，理论上，它应该会与崩飞瞬间附近散落的其他零件、车厢侧板、甚至空气里扬起的灰尘颗粒发生摩擦、碰撞、剐蹭！”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这些摩擦碰撞，必然会在它表面留下更多、更复杂的划痕、凹坑、嵌入物！比如其他金属碎屑、车厢油漆碎末、甚至是崩飞瞬间附近零件上的油污！但是，” 他重重地敲了一下防震台，发出沉闷的回响，“没有！除了撞击林小雨造成的特定损伤和沾染的泥土血迹，它的表面，尤其是中心区域和齿牙深处，干净得…就像被刻意清理过！或者…”
他顿住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顿地说：“…或者，它根本没有经历那个理论上应该非常混乱、充满摩擦碰撞的崩飞和飞行过程！”
小杨倒吸一口凉气：“您是说…这齿轮…可能不是在卡车急刹货物散落时崩飞的？那它怎么…”
“我不知道。” 张其钧打断他，眼神沉郁，“这不符合物理规律。除非…”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立刻将其压下。证据，需要更硬的证据。“小杨，准备做更深入的微量物证分析。重点扫描齿牙根部、中心孔洞、所有不易察觉的缝隙。用能谱分析仪，查金属成分是否有异常掺杂。特别是…有没有非金属物质残留，比如…火药残留？或者…某种特殊涂层的痕迹？”
“火药？” 小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是一个方向。” 张其钧没有过多解释，但他的眼神表明这绝非无的放矢。“另外，联系技术科，我要这个齿轮和断裂钢缆扣在事故发生前至少一个月的所有流转记录！它在哪个工厂生产的？谁检验的？谁负责捆扎上车的？中间经手过哪些人？特别是…‘宏远物流’内部，有没有人对它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是！张律！” 小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开始记录。
就在这时，张其钧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老秦。他立刻接通。
“张律！” 老秦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寒意，“查到了！那家给‘安泰科技’汇款的境外空壳公司，背后真正的影子股东，是孙志强！钱德发那个前合伙人！而且，就在事故发生前三天，钱德发个人账户里那三笔不明进账中的另外两笔，也溯源到了孙志强控制的另一个离岸账户！金额加起来，足够买下半个‘宏远物流’了！”
张其钧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孙志强！这个名字终于浮出水面，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前合伙人，巨额资金转移，时间点精准地卡在事故前…这绝不是巧合！
“还有更劲爆的！” 老秦语速飞快，“我查到那个在事故前一天去路口‘例行检查’监控的‘安泰科技’技术员，叫赵小军。这小子有前科！五年前因为破坏通信设施进去过！而且，就在事故发生后第三天，这小子突然辞职了！说是回老家，但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老家那边根本没见到人！”
(http://www.i7xsw.com/book/eANie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