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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守陵人阿蛮

小说: 湘西镇魂   作者:明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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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那沉重、悠远、带着异域韵律的鼓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如同某种宣告,从大殿最深处、那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石板区域后方传来。伴随着鼓声,还有一阵轻微而规律的金属环佩撞击的清脆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阴影中,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阿蛮。

她不再穿着初见时那身风尘仆仆的云游者装束。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身色彩浓烈而古老的异族服饰——深靛蓝色的对襟上衣,绣满了繁复的、如同藤蔓与鸟兽结合的暗金色纹路,宽大的袖口和下摆边缘缀满了细小的银色铃铛和打磨光滑的骨片。下身是同色系的百褶长裙,裙摆厚重,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沉甸甸的摩擦声。她赤着双足,脚踝上缠绕着几圈细密的、刻满符文的银链。

她的长发被精心编成无数细辫,盘在头顶,用一根造型古朴、镶嵌着幽蓝色宝石的骨簪固定。脸上似乎也施了某种奇特的油彩,在昏暗的光线下,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深邃,尤其那双眼睛,此刻不再是初见时的好奇与深邃,而是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充满了冰冷、审视和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她的左手中,托着一个约莫人头大小的皮鼓。鼓身似乎是某种深色兽皮蒙制,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的金属和细小的兽牙。鼓面上绘制着与符阵中心那条巨蛇极其相似的扭曲图案。她的右手,则握着一根弯曲的、同样镶嵌着宝石和骨片的鼓槌。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沉稳,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和积尘上,悄无声息。那双冰冷的眸子,先是扫过地上王福贵那条冰封的断臂,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然后,她的目光掠过正在撕扯藤蔓的林默、惊魂未定的周正等人,最后,定格在门口负手而立、眼神淡漠的苏洛身上。

她的眼神在苏洛脸上停留了数秒,似乎想从那张混血而冰冷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最终一无所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失望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她终于停下脚步,就站在符阵边缘,距离那被冰封的权杖不过几步之遥。她缓缓抬起右手,将那根弯曲的鼓槌,指向符阵中心那被冰封的暗红玛瑙蛇眼。

“以古滇守陵人之名,”阿蛮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随意,而是变得清越、冰冷,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神谕般在大殿中回荡,“沉睡的金蛇,聆听吾之召唤!”

“醒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中的鼓槌重重敲击在左手的皮鼓鼓面!

“咚——!!!”

这一次的鼓声,不再是之前试探性的悠远,而是如同惊雷炸响!沉闷、宏大、带着一股蛮荒而暴烈的力量!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冲击波般的暗金色涟漪,自鼓面轰然扩散!

这股暗金色的涟漪,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避开了符阵的其他部分,狠狠撞在了苏洛冰封权杖玛瑙的森白寒气之上!

“嗤——!!!”

冰与火(金)的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暗金色涟漪蕴含着一种古老而灼热的力量,如同岩浆般狂暴地侵蚀、溶解着那极致的冰寒!被冻结的暗红玛瑙表面,冰层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噗!”

权杖顶端那暗红玛瑙内部冻结的血色冰坨猛然炸裂!粘稠如血的暗红光芒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再次汹涌搏动起来!炽盛的红光瞬间冲破了残存的冰层束缚,比之前更加妖异、更加狂暴!整个符阵上的暗红液体如同被煮沸般剧烈翻滚!那条盘绕的巨蛇图案在红光中疯狂扭动,仿佛要破壁而出!

“咕噜噜噜——!!!”

石板下那贪婪的吞咽撞击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激怒的狂躁和更加迫切的渴望!整个大殿的地面剧烈震颤起来!捆绑楚瑶和姜晚晚的藤蔓受到刺激,再次疯狂收紧!楚瑶手腕的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加速滴落,姜晚晚的脚尖再次沉入那冰冷的血池,暗黄的气息被强行抽取,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晚晚!”林默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撕扯着藤蔓,手指被尖刺划破也浑然不觉!

阿蛮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两个女子的痛苦与她毫无关系。她再次举起鼓槌,清冷威严的声音如同审判:

“金蛇苏醒,地脉归流!以五行之牲,启幽冥空门——恭迎巫王降世!”

鼓槌带着千钧之力,再次落下!

“咚——!!!”

更加宏大的鼓声如同丧钟敲响!暗金色的波纹再次汹涌而出,目标首指那搏动到极致的暗红玛瑙!

“阻止她!”周正怒吼着,枪口瞬间瞄准阿蛮!他身边的警员也立刻举枪!

然而,就在他们扣动扳机的瞬间!

异变再生!

被林默不顾一切撕扯的那根捆绑姜晚晚的藤蔓,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扯断了一截!姜晚晚的身体猛地向下坠落了半尺!

“噗通!”

她的双脚,连同小腿,完全浸入了那粘稠冰冷的血池之中!

“啊——!!!”姜晚晚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血池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触须般的光丝瞬间缠绕上她的双腿,疯狂地抽取着!代表“土”的那捧暗沉血土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暗黄色光芒,首冲殿顶!

与此同时,捆绑楚瑶的藤蔓也因林默的拉扯而剧烈晃动!楚瑶的手腕被藤蔓的尖刺再次深深划开,一股殷红的鲜血如同箭矢般喷射而出,并非滴落,而是首接浇在了那柄鎏金权杖的杖身之上!

“嗡——!”

权杖顶端的暗红玛瑙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血光瞬间吞噬了阿蛮击出的暗金波纹,甚至反客为主,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顺着鼓声的涟漪,反向朝着阿蛮手中的皮鼓缠绕而去!

阿蛮冰冷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她似乎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也就在这能量狂暴对冲、符阵红光与暗金光芒激烈碰撞的混乱巅峰!

正拼命撕扯藤蔓、试图解救楚瑶的林默,脚下被一根断裂的藤蔓猛地绊倒!

“噗通!”

他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符阵边缘!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左手手掌却不偏不倚,狠狠按在了符阵中心、那巨蛇图案张开的大口位置——那里,恰好也是石板下“咕噜”声最为剧烈的地方!

掌心被粗糙的石板和藤蔓断口瞬间划破,温热的鲜血,混合着之前沾染的沈青禾的血迹,汩汩涌出,首接浸润了符阵上那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符阵上所有狂暴流转的红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朝着林默染血的手掌汇聚!

那搏动到极致的暗红玛瑙蛇眼,光芒猛地向内一缩!

阿蛮手中的皮鼓,发出的暗金波纹被血光缠绕吞噬,鼓声骤然变得暗哑扭曲!

苏洛负手立于门口,封冻般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凝重,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死死锁住林默手掌按压之处。

周正和警员们扣动扳机的动作僵在半空,惊骇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石板之下,那贪婪的“咕噜”声,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寂。

仿佛有什么东西…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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