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苏晚的声音像砂砾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她猛地向前一步，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死死盯着沙发上的林薇薇，“我的本事就是没像你一样，被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晕头转向，掏心掏肺还给人白养孩子！”她看着林薇薇瞬间变色的脸，一股混杂着痛快的恶意和更深的悲凉涌上来，“你以为他爱你？林薇薇，醒醒吧！你不过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块跳板！一块能帮他往上爬、还能替他生儿子的垫脚石！跟我这个生了病女儿的‘糟糠之妻’比起来，你也只是看起来光鲜一点的利用工具罢了！”
“工具？”林薇薇像是被狠狠刺中了最敏感的神经，优雅荡然无存，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因为孕肚显得有些笨拙，但气势却咄咄逼人，眼中燃烧着被戳穿的羞怒，“苏晚，你少在这里自欺欺人！至少我林薇薇有让他费心费力、花大价钱讨好的价值！”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一把抓起身旁那个昂贵的手包，动作粗暴地拉开拉链，在里面急促地翻找着。
苏晚的心跳骤然失序，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看着林薇薇从包里抽出一个硬质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几份装订好的文件。林薇薇将文件袋重重拍在两人之间的旧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茶几上的水杯都晃了晃。
“价值？看看这个！”林薇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指尖用力点着文件袋的塑料封面，指甲上精致的蔻丹刮擦出细微的噪音，“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云栖苑’7栋1801，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他顾衍亲口说，这是我们未来的家！是他给我和孩子的保障！他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和我领证，房子过户到我名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证明欲。
苏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文件袋上，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云栖苑…那是本市有名的豪宅区。她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抽出了最上面那份文件——一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买受人一栏，赫然打印着“顾建国”三个刺目的黑体字。原来当初顾衍书房找到那份房屋信息登记表的复印件，那个写有顾建国名字的云栖苑这套房子，是给林薇薇买的。她的视线机械地向下移动，掠过那些冰冷的条款，最终定格在关键的数字上——总价，七百八十万。首付金额，两百三十西万。
两百三十西万…
那串数字如同融化了的铅水灼穿她的瞳孔，在颅骨内炸开一团白炽的火焰，将她最后一丝思考能力烧成灰烬。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把顾衍给的家用抠出每一分钱存进那个秘密账户，像守护着念念最后的希望灯塔。七年婚姻，两千多个日夜的煎熬与节俭，那个被她视作救命的数字，在无数个为医药费发愁的深夜里反复的数字——两百三十万整！此刻，它像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笑话，印在别人豪宅的首付款上！那几乎就是她一分一厘攒下的全部！
“这钱…这钱是哪来的？！”苏晚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尖利得如同裂帛，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林薇薇，那目光几乎要将对方生吞活剥，“这两百三十西万，是不是他拿的我的钱？是不是！”她失控地扑向茶几，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面上，身体前倾，像一头被逼到绝境、濒临爆发的母兽，死死盯着那份合同复印件上那串魔鬼般的数字，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涌着被掠夺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林薇薇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爆发惊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护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惊疑和不确定：“你的钱？你开什么玩笑！顾衍说他前几年投资赚了…”她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苏晚那张因极度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一个极其荒谬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难道…是真的？顾衍他…挪用了给亲生女儿救命的钱？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晚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风箱。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合同上“顾建国”的名字，又缓缓移向那串刺目的首付金额，目光最后落在合同末尾，那个鲜红刺目的印章上。那不是开发商的公章，也不是银行的印鉴。那枚小小的、方形的红色印章，清晰地印着几个字——“恒润资本管理有限公司”。一个苏晚从未在顾衍口中、或者他们的家庭财务里听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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