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降落在城镇边缘的一条僻静小巷。浮士德第一个跳下车，青春焕发的脸上写满迫不及待。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那是一件梅菲斯特变出来的深蓝色天鹅绒外套，衬得他更加英俊挺拔。
"现在去哪儿？"浮士德问道，眼睛却不断扫视着街道，仿佛在寻找什么。
梅菲斯特露出狡黠的笑容："为什么不去集市看看呢？这个时间，镇上最漂亮的姑娘都会在那里。"
浮士德点点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我快步跟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去集市的路上，浮士德将遇见改变他命运的少女格蕾琴。
"梅菲斯特，"我压低声音，"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魔鬼装作无辜地眨眨眼："计划什么，亲爱的齐济先生？我只是带我的朋友见识世界的精彩罢了。"他忽然凑近我耳边，呼出的气息冰冷如冬夜，"你看起来很紧张。难道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咬住嘴唇没有回答。梅菲斯特轻笑一声，快走几步跟上了浮士德。
转过一个街角，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石板路上，为一切镀上一层金色光晕。就在这时，我看到她——
一个穿着朴素白裙的少女从对面走来，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如蜂蜜般流淌，蓝眼睛清澈得像是山间的湖水。她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买的面包和蔬菜。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格蕾琴的美貌还是让我呼吸一滞。
浮士德猛地停住脚步，像被雷击中一般。我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正是他在女巫魔药幻象中看到的少女。
"就是她..."浮士德喃喃自语，眼睛一刻不离格蕾琴。
梅菲斯特露出胜利的笑容："看来女巫的药效果然不错。"
格蕾琴注意到了我们的注视，特别是浮士德炽热的目光。按照当时的风俗，体面的姑娘应该低头避开陌生男子的视线，但格蕾琴却奇怪地无法移开眼睛——我怀疑是梅菲斯特暗中施了魔法。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格蕾琴的脸颊泛起红晕，但她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放慢了速度。当她和浮士德擦肩而过时，一块手帕从她腰间"不小心"掉落。
"小姐！您的东西！"浮士德弯腰拾起手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格蕾琴转身接过手帕，指尖与浮士德短暂相触："谢...谢谢您，先生。"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我是海因里希·浮士德，可以请问小姐的芳名吗？"
按照当时礼仪，未婚女子不应轻易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但格蕾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回答："玛格丽特...但大家都叫我格蕾琴。"
梅菲斯特在我身旁轻笑："啊，青春和爱情！多么美妙的组合！"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歌德的原著中，这段看似浪漫的邂逅最终将导致格蕾琴失去贞洁、意外毒杀母亲、溺死私生子，最后被判处死刑。而此刻，我就站在悲剧的起点。
"格蕾琴..."浮士德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最美味的葡萄酒，"多么美丽的名字，适合如此美丽的小姐。"
格蕾琴害羞地低下头，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您过奖了，浮士德先生。我...我该回家了，母亲在等我。"
"当然，当然。"浮士德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夸张的礼，"希望我们有缘再见，格蕾琴小姐。"
少女匆匆离去，但几次回头张望。浮士德站在原地目送她，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怎么样？"梅菲斯特拍着浮士德的肩膀，"比那些发霉的古籍有趣多了吧？"
浮士德如梦初醒："我必须再见到她！梅菲斯特，帮我安排！"
"这有何难？"魔鬼咧嘴一笑，"不过这样的纯洁少女可不容易追求。她有个严厉的母亲，还有个当兵的哥哥，对妹妹保护得很。"
浮士德皱眉："那怎么办？"
梅菲斯特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每个姑娘都喜欢漂亮的礼物。我恰巧知道格蕾琴经常去教堂，而教堂附近有位珠宝商是我的...老朋友。"
浮士德的眼睛亮了起来："珠宝！对，她值得最美丽的珠宝！"
我再也忍不住了："浮士德博士，您真的认为用物质引诱一个纯洁的姑娘是正确的吗？"
浮士德转向我，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欲望淹没："齐济，你不明白。当我看到她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了意义。这不仅仅是欲望，而是...而是灵魂的共鸣！"
梅菲斯特大笑："说得好！灵魂的共鸣！"他转向我，眼神突然变得危险，"齐济先生，您似乎对这个发展很不满？别忘了，您只是...旁观者。"
最后这个词他咬得特别重，红眼睛里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浮士德己经迫不及待地拉着梅菲斯特向前走："快带我去那个珠宝商那里！我要选最漂亮的项链送给格蕾琴！"
我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作为穿越者，我知道这段恋情的结局有多悲惨。格蕾琴——这个纯洁无辜的少女将因浮士德的爱而毁灭。但我该干预吗？我有权改变文学经典的走向吗？
"齐济！"浮士德回头喊道，"你一起来吗？"
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也许...也许我能找到办法在不破坏原著主线的情况下减轻格蕾琴的痛苦。至少，我应该尝试。
珠宝店位于教堂广场旁，橱窗里摆满各种金银首饰。梅菲斯特推门而入，铃铛清脆作响。
"啊！梅菲斯特先生！"店主是个圆胖的男人，看到我们却只对梅菲斯特行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这位朋友需要一件能打动美丽少女的礼物。"梅菲斯特拍拍浮士德的肩膀，"把最好的货色拿出来。"
店主匆匆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里面是一条镶嵌蓝宝石的银项链，宝石的颜色恰如格蕾琴的眼睛。
"完美！"浮士德赞叹道，"多少钱？"
店主报出一个天文数字。浮士德脸色变了——即使重返青春，他仍然是个不富裕的学者。
梅菲斯特却微笑道："我的朋友，金钱不是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潦草地写了几个字递给店主，"这个够了吧？"
店主看后脸色惨白，但还是颤抖着点头："足够了，足够了..."
离开珠宝店后，我忍不住问："你给了他什么？"
梅菲斯特神秘地眨眨眼："只是一个...小小的承诺。店主有个竞争对手，希望对方生意失败。"他转向浮士德，"现在，我们该考虑如何把这份礼物送到美丽的小格蕾琴手中了。"
浮士德紧握着珠宝盒："我该首接送给她吗？"
"哦，不。"梅菲斯特摇头，"那样太冒失了。我们应该趁她不在家时，把礼物放在她的房间里。等她发现时，会以为是天使的馈赠！"
浮士德兴奋地点头："好主意！但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在家？"
梅菲斯特露出邪恶的微笑："交给我吧。我知道她明天下午会去教堂做祷告。那时她母亲通常会在邻居家喝咖啡..."
我胃部一阵绞痛。在原著中，正是这条项链打开了格蕾琴的心防，开始了她的堕落之路。我必须做点什么。
"浮士德博士，"我尽量使声音保持平稳，"您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如果被人发现您潜入一个未婚女子的房间，对她的名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浮士德的表情动摇了一下，但梅菲斯特立刻插话："齐济先生多虑了。谁会知道呢？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您不会告密的，对吧？"
他的眼神让我脊背发凉，里面包含着超越人类理解的威胁。我意识到，梅菲斯特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似乎也在玩某种更大的游戏。
"我..."我艰难地开口，"我只是认为应该用更体面的方式追求一位小姐。"
浮士德拍拍我的肩膀："我理解你的顾虑，齐济。但爱情有时需要...非常手段。"
梅菲斯特满意地点头："说得好！现在，我们该找个地方过夜了。明天将是充满惊喜的一天！"
他们转身走向镇上最好的旅馆，而我落在后面，内心充满矛盾。明天，浮士德将潜入格蕾琴的房间放置那条项链；后天，格蕾琴会在邻居玛尔塔家遇见浮士德；一周后...悲剧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我抬头望向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突然明白自己面临的选择：是做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记录这段经典文学情节；还是尝试干预，即使可能改变整个故事的走向？
梅菲斯特回头看我，红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光："怎么了，齐济先生？难道您在这个世界也有想追求的姑娘？"
"不，"我低声回答，"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究竟能多大程度上改变命运。"
梅菲斯特的笑容扩大了："啊，命运！多么有趣的话题。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详细讨论这个...特别是关于像您这样的...异乡人的命运。"
他的话让我浑身冰冷。魔鬼知道我的秘密，而且似乎对此早有准备。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只是个偶然闯入的旁观者——在梅菲斯特的游戏里，我或许扮演着比想象中更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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